在西域通往大唐的道路上,沙州是必经之路,但这条道路终究不会太平,突厥骑兵,强盗马匪经常出没。
很少有商队敢独自前行,一般都是结队出行,往往还会出重金请镖局押运,不过因为处于西北大漠,形势非常混乱,想请镖局也很困难,风险很大,毕竟谁也不想冒险。
离沙州城大概还有三十里远的路上,有两支商队正结伴而行,一支是楚江所在的商队,另一支则是来自江南的茶商。
“李姑娘,我们能够结伴而行,是沈某的荣幸,这一路上多亏姑娘照顾,这是我从西域高价寻来的一个琉璃酒杯,就赠予姑娘以示感谢。”说话的是茶商首领“沈崇”,大约二十来岁,年纪不大,说话做事却很是到位。
不过他这个琉璃杯也确实是好看,若是放在以前,她或许会心动,但一想到几天前楚江送自己的那瓶美酒,单单是一个酒瓶,对比一下差距就大了,况且她什么宝物没见过,无事献殷勤,必有所谋。
“沈公子客气了,我们只是互相帮助而已,送礼就不必了。”李若心笑了笑,没有接手。
“既然姑娘不愿,那在下也不勉强。”沈崇慢慢将泛黄的琉璃杯小心收好,仿佛早就猜到结果了,也没有真正送出的意思,不过是一场试探,但他脸上依旧笑容可掬,没有丝毫影响。
“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处?”
“凉州”
“这么巧,在下也要去凉州”
“是啊,确实巧”
…………
楚江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肥硕男子,真想说一句“脸皮真厚!”
不过因为几天前换了身装束,倒也没引起他们的注意,身着圆领袍,头戴黑幞头,这是一身标准的唐装。
那沈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楚江一眼。
“这位兄弟倒是面生,不只是哪里人士?”这种自来熟的感觉让楚江很不爽。
“江南人士”楚江缓缓说了句。
“巧了,在下也是江南。”沈崇笑道。
“不知是江南哪里?”
“杭州”
“那更巧了,我也是杭州人士!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碰上江东老乡,真是一件幸事,我说嘛,我一看见你就觉得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楚江顿时无语,对于这个自来熟的“沈胖子”,他总感觉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这时老道“骆宾王”站了出来:“小娃娃,老夫刚才听你说你是杭州人士,杭州沈姓大户可不多,你可知道沈涛?”
“呃,你是…你怎么知道我祖父的名字?”沈崇一顿,眼睛瞪着老道。
“原来你是他孙子啊,我和你祖父是多年的朋友。”骆宾王捋了捋胡须笑道。
“您是?”
“老夫骆观光。”骆宾王没有说出真名,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但他的名字在大唐还是比较敏感的。
“骆观光?”沈崇心中思绪,却从未听祖父和自己说过这个名字。
“未曾听祖父讲过。”想了半天,他只好如实道。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我和你祖父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面了,你那时应该还只有八九岁。”老道说着,眼中流露怀念。
“那您老如今有何打算?”沈崇问道。
“老夫漂泊在外多年,四海为家,如今只想回大唐看看。”老道笑了笑,话语飘忽不定,让人难以琢磨。
沈崇一听,好像想到了什么:“那您不如随我一同去杭州如何,我祖父若是知道多年老友来访,定会十分高兴!”
骆宾王摇了摇头:“这次怕不行,老夫在长安还有要事,拖延不得,只能改日再去了。”
“既然如此,那晚辈也不勉强。”
很快他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楚江:“对了,刚才和兄弟聊了这么久,还未请教兄弟名号,在下沈崇,字承安。”
楚江嘴角抽了抽,这家伙可真热情:“请教不敢当,在下楚江,字…字…”就在这时,楚江忽视了在古代男子成年后都会取一个“字”,一般都由家中长辈赐予,可他一个现代人,哪有什么字啊。
“字修文”本来他爷爷打算和他大哥“楚修平”一样给他取个带“修”字辈分的名字,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用那个名字,就直接取名楚江了,现在倒可以当成字号来用。
“哦!楚兄。”沈崇拱了拱手。
“沈兄。”楚江也拱手回了下。
“楚兄是打算回杭州?”沈崇问。
“不,我准备去长安。”
“长安有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杭州坐游船赏烟花岂不美哉!”
…………
……五天后,沙州城西市,同泊酒馆。
“我说大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你这一走就是三个月,可把老王爷给急的。”房间内卫松看着李若心,一脸无奈。
“卫松爷爷您怎么来了,我这不是准备回来了吗。”李若心扶着灰衣老者。
“我若不来,老王爷非把王府给拆了不可。”
李若心笑了笑:“除了您就没有别人了吗?”
“别人…谁啊?”
卫松脚步一顿:“哦!对了,曹梁也来了,应该是前几天到的,不过我现在都没有碰到他,也不知道那家伙跑哪去了。”
“曹梁,他怎么来了?”李若心对这人没什么好感,此人是盗贼出身,身手极为了得,官府通缉了三年都没抓住,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投靠了肃王府。
“我祖父怎么把他给派来了?”
卫松摇头道:“他,他可不是老王爷派的,老王爷只说要我一个人来,可没跟我说曹梁也来。”
“哦,原来是这样。”此时李若心脑海中思绪很乱,曹梁这些年一直跟在他叔父“李端”身边,恶习倒是改了不少,人也老实多了,不过她叔父这个时候把他派出来干什么,她可不相信也是来找她的。忽然她想到了张叔说的“三千死军”!
“会不会是那件事……”
“什么事啊!”卫松问道。
李若心一脸凝重,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对了,卫松爷爷,我想请你帮个忙。”
卫松摸了摸胡须,笑道:“哦,什么事,竟然要我这个老头子帮忙。”
“我有个朋友,在西域受到突厥人的困杀,漂泊多年,因为没有通关文书,一直被困在西域,所以……所以想请您老看看有什么办法。”李若心小心问道,语气中带有一丝紧张。
“哦!是那个姓沈的胖小子?”卫松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才见面时,非常热情的胖小子,让他有点接受不了,搞得好像他才是这里的老板。
“不,不是他。”
“不是他,那会是谁?”卫松自问。
“他叫楚江,字修文。”
“楚江?他在西域多久了?”卫松想了下,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好像有四五年了吧。”李若心道。
“四五年,这有点久了,那他还有什么亲人没有啊?”
“没有,他父亲和亲人都被突厥人杀了。”
“这…这有点困难啊!”卫松摇了摇头,脸上一脸无奈。
李若心一看便知道了,笑了笑,没有多说,转身从箱笼中拿出一瓶酒,这正是当初楚江送给她的那瓶,如今还剩一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