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四人就在别院里住了下来,前辈整天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也不知道干什么;任天行天天烂泥似的瘫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美名其曰补回这些天掉的肉;洛小六研究菜谱每天变着法的给洛柒柒弄好吃的;洛柒柒则埋首在那一堆堆画画的废纸中。
安锦只说上官洛卿在京城,没有透露其他,可京城那么大,她总不能一个个的问吧?而且王景之已经帮了她很多了,她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于是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她想把上官洛卿的容貌画下来,然后张贴在大街小巷,有认识的人可以提供线索,会有金钱奖励,这样会简单省事很多,奈何她画技真的不怎么样,连脸型轮廓都画不对,更何况眉眼神韵?她画的脸型大街小巷比比皆是,那要怎么找?
原先是想找个画师的,奈何自己实在描述不出上官洛卿的容貌,问来问去答案就那几个字。
“眉眼如何?”
“……好看!”
“鼻梁形状?”
“……很好看!”
“唇形?”
“……特别好看!”
……
“恕在下无能,姑娘另请高明吧!”
真的是……头疼啊!
洛小六端了午饭来,一份扁豆肉丝,一份清炒白菜,一碗南瓜粥,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好香啊!”
正好她也饿了,抱着碗粥直接就喝起来,全然不顾形象。
“小心烫!”
“没事儿。”
洛小六看着满地废纸团,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而后故作随意道:“你说你,画不好就别画了呗,浪费这么多纸!”
“那怎么行,我不画怎么找他!”
“可你这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
好像每次只要是有关于上官洛卿的事情她都会变得特别焦躁,洛小六吐了口浊气,轻声商量道:“这样是没有用的,我们晚上出去看看能不能想到办法,正好来京城也这么久了都没好好逛过,出去散散心可好?”
夜晚的京城格外繁华,一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商铺都大门敞开着,门口皆悬挂着大红的灯笼,照得街道一片明亮,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杂戏团的小伙喝下一口烈酒后吐出长长的火舌,引得众人大声喝彩,叫好声不绝于耳。
“不就是喷火嘛,那个我也会,”洛柒柒看着小伙装了一大碗赏钱,酸酸的道,“改天我们也试试,保证比他做得好,先定个小目标,赚他一栋房。”
“好好!我负责喷火,你负责收钱。”洛小六任劳任怨道。
洛柒柒递给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洛小六摸着下巴看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突然道:“你不觉得你身上还差了点东西吗?”
“有吗?”洛柒柒原地转了几圈,淡粉色的纱裙掀起,在暖色的灯光下带着朦胧的美,她面上满是不解,像误闯入人间的精灵,纯洁,美好,“我觉得很好啊!”
洛小六盯着她头上空无一物的发髻,突然眼睛一亮,“跟我来!”
洛小六把她拉到一个小摊前,指着摊上琳琅满目的头饰,对她说:“喏,你还缺个发簪,不然就堪称完美了!”
“姑娘家家的头上怎么能不带头饰呢?姑娘你看看,金的银的玉的玛瑙翡翠的,你要什么头饰我这都有。”摊主卖力的推销着。
洛柒柒不感兴趣的看了一会,“啧”了一声,“有什么用啊!我要有这钱去酒楼大吃大喝不好吗?跑来买这玩意儿?”
“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
“又不用你出钱,”洛小六没好气的道,“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絮叨絮叨中……
又来了!
洛柒柒仰头翻了很不姑娘家的白眼。
随意拿了根玉簪插在头发上,“喏,那就这根吧。”
“你能不能认……”
玉簪质地莹润通透,尾部镶嵌了一朵盛开的玉兰花,插在乌黑的发间,显得明亮动人。
洛小六瞥了一眼觉得还挺好看,爽快的掏钱买了下来。
“哎你没戴好,我重新帮你戴上。”
洛柒柒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仿若失了神。
此时洛小六已经动作轻柔的将玉簪抽出一半,嘴里还在念叨:“姑娘家家的怎么连——”
突然被人狠狠推了一下,他未有防备因为惯性猛的往后倒,踉跄两步这才勉强站稳,而手中的玉簪本就没拿稳,此时脱手而出,猛的砸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洛柒柒看也不看的踏过一地碎片,焦急的向前方冲去。
洛小六看着一地碎片,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仿佛是自己的心同这碎片一起,被无情碾压,沾染尘灰,无法回到最初。
“二两银子呢……”
“还没捂热就没了……”
他喃喃的道。
“老板,这玉碎了怎么才能复原呢?”
老板很是可惜的道:“公子,这玉都碎成这样了怎么可能复原呢?”
他目光落在另一边。
周围的人潮迅速退去,景物瞬间化为模糊的影像,天地万物,洛柒柒眼中只容得下那一道白衣身影。
他仰头望着明月,月光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光辉,他整个人好似下凡来历劫的仙人,似乎随时离这尘世而去。
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偏过头朝着奔来的洛柒柒温和的笑了笑。
温文有礼,冷淡又疏离。
洛柒柒如遭雷击,蓦地止了步,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似的,动弹不得,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明明是一样的身姿,一样的下颚弧线,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银狐面具。
明明是同一个人,可他为什么会对她露出那样的笑?
恨她也好,怨她也罢,她都毫无怨言,可他为什么能如此坦然的面对她,就好像她是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似乎轻叹了一声,转身进入轿中,连同身边的人,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
嘈杂的声音重新进入耳中,周围人群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她凝目望去,那里空无一人,就仿佛方才只是她出现的幻觉,那个人根本没来过。
她救命稻草似的抓了几个人,问,你有没有看到刚刚那里有个穿着白衣服的人?
不知道。没看到。你看错了吧。
没有一个肯定回答。
大脑一片空白,四周纷杂的声音她一个字都听不清,只觉得吵闹。
她茫然四顾,举目望去都是陌生的面孔,陌生的景物,她开始恐慌。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而这一切会不会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上官洛卿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人物,现实中从未存在过。
自己这么努力追寻着的,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罢了?!
脑袋针扎似的疼,意识渐渐昏沉,整个人天旋地转的。
睡一觉就好了!
渐渐合上的眼睛看到有一个人不管不顾的冲上来,紧紧抱着她。
很温暖的怀抱。
“洛、六六……”
原来这不是做梦啊,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