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上,一抹幽魂静静独立。顺其望去,见忘川彼岸,曼陀灿烂,百鬼渡桥,孟婆窈窕,无常迎来送往,熙熙攘攘,自是一派繁华景象。轮回境光芒闪亮,曼珠沙华侍立两旁,忘川默默流淌。
他在这里多久了?说不清楚,地府无日月,自然无法辨别时间。但他见了无数的鬼魂过桥,见孟婆熬了一锅又一锅的汤,忘川旁的曼珠沙华一生二,二生四,铺满了通往地府路旁的田野,形成一派妖冶的景象。他早已忘记了自己是谁,又为什么会在这无边黑暗中等候这么多年。
但,他知道自己在等人,这似乎成了他存在下去的执念。但他忘记了自己等的人究竟姓甚名谁,是男是女,只是他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会回来的。
可是,那究竟是谁呢?他也会想这个问题,于是他经常静静地看着忘川,似乎随着忘川的流淌,他可以渐渐地拾回记忆。
他脑海里也并非一无所知,至少,他知道自己在地界,知道奈何桥上的红衣女子是孟婆,亦知道那些过桥后的鬼魂,究竟会去到哪里,他隐约还记得,忘川的另一边,住着自己的挚友,但他却从未升起过去看看的念头,哪怕,或许只要去了,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水落石出。
他只是在想,何必要知道呢?只要自己等到了那个人就可以了,其他的,并没有那么重要。
无常也会在送鬼魂过桥时看看他,转身问孟婆:“他这样……真的可以么?”
孟婆放下了手中的汤勺,眼神中似有无奈,又似有同情,“这是他自己选的,喝下孟婆汤,忘记前尘往事,可奈何,那个人,在他心中留下的烙印实在是太深,哪怕是最浓的孟婆汤,也没能让他忘记,便也只能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等待不归人。”
孟婆重新拿起汤勺,舀了一碗汤,递给了身旁正经过的鬼魂,“无妨,他自己选的路。,就让他自己走。算是……算是为他欠下的债,好好赎个罪。”
无常听了这话,也不由摇了摇头,却又什么都没说,转过身,拖着锁魂链,一步三晃的出了地界。
又能怎样呢?就算他以记忆作锁,以灵魂作链,锁住的,也不过是他自己罢了。夜王狠心想让他离开,却没想到他竟然能狠下心来,给自己施了咒术。何必呢,无论再等多久,烟消云散的人,又怎么可能回得来呢?
忘川彼岸,夜朔负手立于河畔,看着彼岸那始终未挪动半步之人,不由轻叹,当初,是他将自己从那自己做的牢笼中解脱出来,却没想到如今,他竟将自己关了进去,是对这三界负有太多愧疚了吗?还是……对那个人的呢?无所谓了,归根结底,自己的牢笼,终究要自己才打得开,而他的事,自己早已无力插手,能做的,也不过是顾好自己罢了。思绪在脑海里翻涌,最终却还是将目光停留在了桥上那身着红衣,将汤一碗一碗分发的女子身上,眼神柔了下来,那女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回过头,冲他微微勾起了唇,他便也笑了,摇摇头,踱步进了身后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