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级,班主任一直给我们未来的初中生活描绘一副丰富多彩的图腾,署名“雨季”,虽然我们还不明白“雨季”的含义,但光是听着就很有憧憬,我相信,那一定是很美妙的,因为雨后的空气清新,雨后的彩虹绮丽,我烦透了六年级的生活,我想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我的小学生涯。
拍毕业照那天,林楚排在我身后,问我:“周六我们要去郊游,你要不要一起?”
我回头,对上他的眼,他的眼睛乌黑明亮清澈闪耀,所以我着魔般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郊游的同学有十几人,农村的活动有限,基本都是田间活动。
我们自带了水果和零食跑到学校后面的空地上铺了一块布,把食物堆满一地。
男生依旧在踢球,女生就在一旁嗑瓜子聊天,而我静静地坐在池塘边的水杉树下。
林楚拿着龙虾钓竿朝我走来,把食饵丢进池塘里,把钓竿递给我:“帮我看着。”
我接过钓竿很乖地盯着水面看。
林楚挠了挠脑袋,学着大人的语气撇撇嘴说:“陈小雨,你真是越来越让人头疼了。”
我心情本就低落,不想与他斗嘴。
林楚怒道:“陈小雨,你真是越来越无趣了。”说着又拿了两把钓竿放在我面前,命令道:“你就坐在这里替我好好看着它们。”
我无精打采点了点头。
林楚怒怒的样子,还想说什么,最后气鼓鼓地跑开了。
我收回眼神,盯紧钓竿,生怕龙虾偷食完食饵后逃之夭夭,我一见水面划开圈状的波纹就把钓竿甩出水面。
过了一会,林楚看不下去又跑来对我说:“陈小雨,你是不是虾王派来的卧底,专给龙虾通风报信的,你这样子一直甩竿,白痴都知道这是陷阱,更何况,龙虾还比你聪明。”
我虽听得明白林楚在骂我白痴,但我提不起往日的心情与他互怼,只是瘪了瘪嘴,不说话。
林楚无奈,又跑去踢足球了。
这时,杨雪莉蹦蹦跳跳跑到池塘边,递给我一盒大大卷泡泡糖,我撕了一截丢进嘴里,食不知味嚼着,杨雪莉嘻嘻哈哈问我:“小雨,林楚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啊?
我朝杨雪莉看去,第一时间纠正她十恶不赦的猜测:“他不讨厌我已经不错了。”
杨雪莉一边吧唧着大大泡泡糖,一边分析:“你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林楚的小眼神就一直往你身上瞟,甚至连自己队的球门在哪都射反了,这么心不在焉可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我朝林楚望去,他正远远注视我,我们的目光交汇时,他转身朝疾驰的足球追去。
其实,杨雪莉说,林楚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时,我还是有一点点开心的,因为林楚曾在操场上认真地对我说:你说没有,一定就没有。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我说,相信我爸爸是无辜的人。
其实,当他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已经偷偷把林楚纳入朋友的行列。
林楚的信任为我撑起了另一半的天空,那是我与方丹羽的友谊渐行渐远后,唯一感受到的安慰和动力。
我告诉自己,我并不是孤立无援,我告诉自己,还有人听见我心底的呐喊,那一天,林楚转身之后,我朝着他瘦弱却修长的背影露出了暖心的笑容。
我一直坐在池塘边的杨柳树下,听着烦人的知了聒噪个不停,人就开始混混沌沌起来。
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模糊,斑驳的光影在我的上方浮动,落叶在水面划开一圈一圈的波纹。
我甚至还看到了,一大一小的龙虾抱着钓竿上的食饵狼吞虎咽。
我的四周,一片宁静。
直到,一只破竹篓,将水面搅浑。
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在水里?
竹篓停留在我面前,池塘边的同学们焦急地大喊:“陈小雨,快抓住竹篓,陈小雨,赶紧啊……”
我猛然惊醒,奋力一撑,双手抓住篓筐,头就钻出了水面,林楚皱紧了眉头把竹篓拉至岸边,其余的同学伸出手,把我横着拖上了岸。
他们七嘴八舌讨论:“怎么办?是不是需要人工呼吸啊?”
“不行啊?我就在电视里看过,不会啊……”
“叫救护车吧?”
“来不及,你跑回家也得半小时呢。”
“外面的小店里有公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