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已经消失于黑幕,连那干涩沙哑的异样声音也听不到了,可他没有离开,也没有丝毫移动。天全部暗下来了,已经是深夜,篝火的余烬还在,却没有再燃起火光。围火共舞,那是昨夜;笑声响起,是在心头。一道散发紫色光芒的身影在黑夜矗立,仿佛成了那永恒的静止。陪伴他的只有那五色光团,与身上的紫光交相辉映。
整个夜晚,他都没有动,因他不想动。玉魂飘在身前,他也不着急收回,任由它们无拘无束地在悬空跳动。宇宙中还有许多亟待解决的事情,可他完全没了那回去的心思。五位伙伴沦落为凡人,自己一个人回去似乎没有任何意义了。当初想解开他们五人的心结,所以派他们来此,决计料不到他们会一去不复返。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可是想解开他们的心结,又必须来此。唉,世上的很多事情哪里有什么该不该的,只要自己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哪怕最后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但自己终究是没有遗憾和愧疚的。就像泰岩溯风他们五人,认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后,矢志不移地走下去。
他动了。他缓缓抬起头,望着那皎皎皓月,那莹莹星光,长长呼出一口气。
是要回去的,迟早都要回去的,那片浩渺的星海才是自己要待的地方,那里有无法推卸的责任啊。
泰岩他们不论是出于利弊权衡,还是出于被动无奈,他们都做出了选择。既然如此,那便尊重他们的选择吧。将玉魂尽数聚拢回手中,垂首凝望着,他沉吟道:“这玉魂已经认泰岩五人为主,此时不可能要它们重新择主,除非等到他们……”长叹一声,没有再自言自语。
思量了又一会儿,终于拿定主意,紫色幻影一闪,他离开了那片山谷。
来时心匆匆,去时意戚戚。想到自己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够与泰岩五人再相见,他不禁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山洞。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洞中之人许是早已经睡去,何必再去叨扰。原本停在半空的紫色光芒倏地离去,一声长叹在空中悠悠传开,余音袅袅。
山洞方向,原本死寂的黑暗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接着是“砰砰砰”的撞地声。暮色浓重,天空的皎月被飘过的黑云遮挡,周遭的星星也暗淡无光。依稀中,似乎是五道身影在朝着那紫色身影消失的方向虔诚跪拜。
回到“宇宙之眼”,黑暗虚空虽然要忙于处理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但仍旧会不由自主地去关注蔚蓝水星上的情况。
呵呵!没有想到溯风果然做出了长裙,虽然色彩还不是碧蓝,但已经是巧夺天工了。
嗯,这次真的与那碧色长裙毫无分别。原来他是用蚕丝做材料织成的,实在是聪明。
那原本教他们的文字之法,他们居然还能够记得,只是过于潦草,恐怕是多年不用,淡忘的结果吧。
几十年时间对“黑紫光史”内的黑暗虚空来说可用稍纵即逝来形容。但他亲眼见到五人的巨大变化。泰岩、燃金和溯风的脾气的确变得暴躁,有时候动不动就打起来。如今三人都成为了三大部落的首领,在部落里的地位可以说是举足轻重。而当初断定他们会成为蔚蓝水星的主人,不久就应验了。
须臾时光,五人生老病死,都先后成了那一抔黄土。他们五人中的任何一个逝去,黑暗虚空都会分出一道神魂,携同应龙前去祭拜他们,作最后的送别。曾经无比要好的伙伴,在一年之内相继逝世。站在他们坟旁的黑暗虚空热泪难当,又一次流下了那痛彻心扉的神魂之泪,这是他第二次留下神魂之泪,两次都是因为伙伴的离世。应龙盘旋在蓝天,冲天发出一声声龙吟。声音痛苦哀怨,悲怆恸天。应龙悲吼了连续五天五夜,整个山谷都要被吼声的能量荡平。悲龙吟吼之声在谷中回荡,久久不散。许久之后,每到下雨天,谷中的龙吼便会随风响起,雨愈烈,吼声愈大。
在五人逝世之后,黑暗虚空将五道玉魂散落在蔚蓝水星,希望寻找下一代宇宙五神。又过了些年,黑暗虚空却发现玉魂在星球上并没有找到传承者,而是一直飘荡着,成了无主之魂。黑暗虚空渐渐意识到,溯风他们五人的后代都身具煞气,能量精纯的玉魂怎么会选择他们呢。
黑暗虚空有些迷茫,忽然想起飘淼和燃金说过的话,旋即醒悟。我何必定要急着寻找那玉魂传承者呢?在宇宙平衡法则的基础上,加上一条维护法则,在天道之上设下一个正道,岂不能够免去许多琐事?加上应龙在身旁辅助,还怕维护不了宇宙的秩序?至于那玉魂呢?思索了很久之后,他将它们全部取出,悬浮在半空。右手一挥,玉魂全部通过“黑紫光史”降临蔚蓝水星。忽然他猛地张开五指,一掌轰向五道玉魂。五道火焰般的玉魂霎时间炸裂,玉魂能量四下飞溅,化作无数个小光点,一个个都融入星球上人的体内。
黑暗虚空暗自思忖道:“这些由玉魂化成的小光点会转化为潜能,隐藏在人的体内。而这些潜能都是一丝丝神力,需要由爱和善作为钥匙,以全心全意的信念方可激发这一丝神力。曾经许诺五高神,将他们传承给人类,如今以这种方式兑现承诺,他们应该是高兴的吧。”
蔚蓝水星彻底成为了黑暗虚空的伤心地,无论是不久前去世的泰岩五人,还是五神兽,亦或者构成整个星球的五高神,他所有亲密的伙伴、战友都在那里殒身,在那里永远沉寂。每每见到蔚蓝水星,黑暗虚空内心就一阵绞痛。
将玉魂分散传播在人的身上后,他便不再关注蔚蓝水星的情况了,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发现人类嗜血残酷的程度实在可怕。他知道得必须采取行动去抑制他们。自此以后,他便开始全心创造出一个“正道”。
人的很多时候会变得残暴,这无非是因为体内的煞气还无法被控制。这“正道”其实是一点点完成,首先是为那些被煞气严重控制,迷失本性的人设置了重重障碍,减少他们对宇宙平衡的影响。这“正道”与其说是对人类的限制,不如说是一条指引人类走向“宇宙之主”的道路,一条引导人类返回“宇宙之眼”的归途。
想要创出一个保护平衡法则的“正道”,其困难是前所未有的,远比重塑五高神的神魂要艰难许多。连黑暗虚空都感到无比头疼,只能摸索着前进。
宇宙中心,一道神魂,一条黑龙,齐心协力守护着各自珍视的东西。
一个充满沧桑的声音在宇宙深处飘荡:“未来的人啊,我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到来,等待你们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