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既然她自己上杆子找死,咱们何不成全了她?”朝颜笑意盈盈,但,那笑意不打眼底,她的一双明眸,冷若冰霜!
周德妃的本意不会是让近身尚宫亲自来闹,而是让她交给手下的小喽啰来执行,偏偏她自视甚高,不将朝颜放在心上,以为她不过小小掖庭奴,没有什么好对付的!
她这么一托大不要紧,却生生将她自己葬送了,白白的送上来给朝颜立威,成为朝颜手中第一个刀下鬼,也是第一个自寻死路的人!
“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高德没有在第一时间符合她,反而又问了一遍,内心则为朝颜的强势为开怀大笑。
“是,总管,奴婢确定,杀鸡儆猴怎么也要一只能让主人心疼的**。不然,杀一只鸡跟杀许多只鸡又有什么不同?既然杀了,就要杀她个措手不及,杀到她痛到极致也无话可说!”
朝颜秀美的脸上笼罩了一层冷酷,那是势在必行的冷酷,也是对周德妃漠视的冷酷!从她决定出手的那一刻起,她跟周德妃就站到了对立面上,她不会向周德妃示好,也不会向周德妃示弱,她要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后路,就绝不能软弱,也不能示弱!
为了活下去,她就要披荆斩棘,一路冲杀出去,不给其他人小觑她的机会!
看到这样的朝颜,即使是在后宫经历风雨几十年的高德,也不由的心头一颤,在心里直呼:“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总管,奴婢是有靠山在,才会不胆怯哪……”朝颜忽然莞尔一笑,凌厉杀气尽皆散的一干二净。
“你呀,咱家不知该说你什么好。”高德也笑道,明明能硬的起心肠,却又不肯再进一步,真是让他又感叹又惋惜。
“奴婢唯求能活下去,除此之外奴婢别无他求。”朝颜对着高德拜了一拜,能够活下去,不管是吃苦受累,还是锦衣玉食,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皆因为,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不在,她便无欲无求了!
“好吧,你就好好活着吧。”高德点头,忽的不想太过于逼迫她了,一切就顺其自然吧。他不动,不代表其他人不动,楚朝颜是无法在后宫里无欲无求的活着的。但愿,她早一天明白这一点,才不会成为后宫的牺牲品!
两人说着话,春萱宫的近身尚宫已经走近,她跟那几个才人美人一样,有意忽视了朝颜,只领着宫人给高德见礼,笑着寒暄:“总管好,总管您辛苦了。快快请进,娘娘正等着您哪……”
“蠢货。”高德没有理睬他们,只管抬着下巴,冷冷的瞧也不瞧他们一眼,他没有时间跟几个蠢货说话,他已然决定跟朝颜站在一起,对于其他人,尤其是皇帝要灭掉的人,他绝对会不加以颜色!
“总管,您怎能口出恶言?”近身尚宫惊愕的问,不敢置信的看着一向笑脸迎人的高德,错愕的险些要大叫,你是谁来冒充的高德?!
“咱家就说了,蠢货,蠢货,蠢货!!!”高德一副我就是无赖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嘴脸,将近身尚宫气得简直要吐血,急怒交加之下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总管,不要跟这个蠢货纠缠了,咱们可没有时间跟她在这耗着。”朝颜在旁笑着说道,高德猛地一拍额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看,咱家被她这个蠢货给闹糊涂了,险些误了差事。来呀……”
高德立喝,他想给朝颜做脸,也支持朝颜立威。而且,朝颜说得好狐假虎威,他就扯起陛下这张大旗,来动一动春萱宫的人!
他要忠于的是皇帝,而不是后宫的妃嫔们,还有他要结好的是楚朝颜,也不是后宫的妃嫔们,那么就主动揽下这一桩事,也好拉近跟楚朝颜的距离,向楚朝颜卖个好,更能在皇帝面前留下好印象。
跟着高德来的大力太监躬身上前:“总管,奴婢在!”
“给咱家,仗毙了这个目中无人的蠢货!咱家和朝颜奉陛下之命前来春萱宫,这蠢货竟然藐视陛下,视咱家和朝颜于无物,似这等大逆不道的奴才,不杀不足以震慑后宫!”
高德一开口,就要要了近身尚宫的命,朝颜在旁静静的听着,有高德冲在前,能分薄后宫妃嫔投注在她身上的一半仇恨值,这份好意她心领了,也会记在心里。
“你敢!!!”近身尚宫不是束手待毙的人,刚进宫的时候她是个谨慎的人,当她在后宫里待久了,她的主人周德妃一步步爬上高位,她也跟着水涨船高步步高升,在过了几年被人捧着,恭维着的生活后,她便不再那么谨慎,变得傲慢,甚至在后宫里也有横着走的时候!
一贯顺风顺水的她,绝对不会想到,今天她将在朝颜和高德面前栽个大跟头,还是一个再也爬不起来的大跟头!
“你没有处罚我的权力!”近身尚宫尖叫:“我是德妃娘娘的人,要处罚我也要娘娘同意才行!!!”
对她来说,这几年不要说打板子,就是一个冷脸她都没有遇到过,而今被高德这么一喝,她觉得遇到了百年难遇的奇耻大辱!
再加上她自恃是周德妃的心腹,周德妃能舍弃谁,都不可能舍弃她,因此她便毫无畏惧,还大有要打回去的意思!打狗还要看主人,高德太不是东西了,竟然敢下德妃娘娘的面子,真是反了他了!
“说你是蠢货,你还不相信。你是德妃娘娘的人不假,但是,你可别忘了,总管是谁的人?!”朝颜摇摇头,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充满了讥诮和嘲讽意味的冷笑。
“而且,你也忘了,德妃娘娘是谁的人!像你这等目无尊上的奴才,总管仗毙你,还是轻饶了你,以我说,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朝颜没有用‘奴婢’,而是用了‘我’,她代表的是皇帝,也有了说我的权力。
高德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他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而周德妃是皇帝的女人,同样的她的主人也是皇帝,近身尚宫不只有周德妃一个主人,她头上还有一层天!
近身尚宫得意洋洋,浑然忘却了她头上了两重天,而不是只有周德妃这一重天!忘了,就要付出代价,她的代价就是小命!
“你们陷害我!!!”近身尚宫在被拉下去的时候,一边挣扎着,一边尖声叫着:“娘娘,娘娘,您要救救奴婢啊……!!!您快来看看啊,奴婢被这个贱人陷害,要被这个贱人灭口了……!!!”
她不敢将高德牵扯进来,即使她最恨的是高德,也只敢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朝颜的身上,她有意尖声喊叫,就是为了向里面的周德妃求救,周德妃不会看着她被杀,而不伸出援手的。
而今,能救她的除了周德妃,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拉下去,打……!”高德喝令,大力太监遂将近身尚宫拖了下去,也顺便拖走了跟着她的两个狗腿子,将他们三人摁在了春萱宫的院子里,举起随身携带的棍棒,高高的举起,噼里啪啦的打起板子来。
打板子也是有学问的,有的打得血肉模糊,看着很吓人,却能留下一条小命,有的看着不吓人,内里却被打坏了,这个人绝对活不了!
高德说仗毙,又给大力太监使了个眼色,大力太监便下了死手,不仅将近身尚宫打得血肉模糊,还要要了她的命!
就听得‘噗噗’一声声,打在肉上的声音,只打的近身尚宫鬼哭狼嚎,更加拼命的向周德妃求救:“娘娘,娘娘,您救救奴婢啊……!您再不出来,他们就要打死奴婢了……!奴婢再也不能在您身边伺候了……!娘娘,娘娘……!!!”
高德面不改色,朝颜也垂眼而立,他们都在等着,等着周德妃的出现。只仗毙近身尚宫还不够,她只是周德妃的一条狗,还有另一条狗守在周德妃的身边。
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条狗一并引出来,顺势除掉!所以,他们不急,让大力太监慢慢的打板子,还一边报着数:“一,二,三……”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只斩断周德妃一条臂膀还不够,必须将她的左膀右臂一并斩断,才能让皇帝庇护于她,也才能让后宫的妃嫔,纵使恨她恨的咬牙,也轻易不敢动她!
盯着脚下的方寸之地,朝颜没有捂住耳朵,也没有阖上眼睛,而今不是她不听,不看,就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
朝颜不是现在才知道后宫的残酷,想要在残酷的后宫里拼杀出一条生路,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她的身份摆在这里,掖庭奴,不管是谁都能随便的踩上一脚,不管是谁都能随便的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她,而不会有谁为她出头主持公道!
冯妃要庇护她,她没有拒绝,做冯妃的宫女没有什么不好,她能简单,低调的生活。可命运又跟她开了一个玩笑,皇帝竟然要做她的靠山,她一直所信奉的低调和简单,就不得不放下。
想通了这一点后,朝颜就没有了丝毫的抵触,既然不能低调和简单,那么她就高调和张扬,谁怕谁,较量过了才见分晓!
她心中不是没有庆幸的,皇帝,冷酷无情,却不是嗜杀的人,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只要她听话,她就能护住她想护住的人!
成为一把刀就成为一把刀吧,至少掌握这把刀的人,操控这把刀的人是皇帝,而不是其他人,狐假虎威做起来一点也不复杂,更不难做!
那边近身尚宫渐渐的喊不出声来了,她还没有被仗毙,还在苟延残喘着,还在强撑着,等着周德妃从天而降,救她于死亡中!
不过,她会不会失望呢?朝颜抬起眼帘,纤长而浓密的羽睫,仿佛是蝴蝶的翅膀,轻轻的抖动了一下,露出了她璀璨如同浸在冰水中的黑葡萄似的眼珠,冷,且泛着嘲弄的光芒。
周德妃不出现,近身尚宫难逃一死,也会寒了追随她的人的心,周德妃出现,近身尚宫也休想活命,同样会寒了那些人的心,不管她怎么选择,也只有一种结果。
她,是不会同情周德妃的,如果周德妃选择只任皇帝一人,不为家族再谋夺荣华富贵,她也不会有今天的为难。
近身尚宫在绝望,她可能预感到周德妃不会出现,而只会坐视她被仗毙,她努力的抬起头,汗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棍棒让她脸上的血色褪尽,苍白若纸。
“娘娘……!!!”近身尚宫不甘心,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她这一声里饱含着无尽的委屈,不甘,和怨恨,这是她竭尽全力的呐喊,以及对周德妃的指责!
高德抿着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周德妃这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并哪,近身尚宫这一嗓子喊出来,她再不出现,就人心尽失了!
日后,就算她再怎么优待手下的奴婢,想要再让他们忠心不二,恐怕会有一定的难度。一个不肯维护奴婢的主人,一个护不住奴婢的主人,又怎么能留住忠心耿耿的奴婢呢?!
那是不可能的,周德妃也知道,她现在,恐怕正坐立不安吧……!
春萱宫里的周德妃果然正在坐立不安,她就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被逼的不出现不行,但是,出现又不甘心!
近身尚宫怨恨她,而她也在怨恨近身尚宫,说什么忠心于她,说什么为了她丢了性命也心甘情愿,说什么她是她的主人,是她的天,这些在近身尚宫那一嗓子里,活脱脱就是一个笑话!还是一个讽刺无比的笑话!
有她这么憋屈的主人吗?!有她这么被威胁的主人吗?!有她这样被养着的一条狗反咬一口的主人吗?!没有!
周德妃现在恨不得近身尚宫立时死去,她恨恨的咬着银牙,恨恨的骂着:“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去死!快点给本宫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