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剑忠真的一点儿没顾着她,根本不知她失踪了一晚上,清早依旧没好脸色,叫齐人马上就要路。
风音不管他偶尔递来的冷眼,逮着空就闭目养神,一直是昏昏欲睡的状态。
冗长的队伍就像白纸上的两行字迹,撞在一团墨渍上。
边境的小城已然呈现在眼前。祥和平凡,不似雪域里那般腥风血雨、明争暗斗。
守城人接过剑忠递上的令牌,多看了边上女子一眼。红白凤装,迎风飒爽,清灵绝美,七分柔弱三分寒。
“这位是?”
剑忠冷冷瞥他一眼,不作回答。而风音暗自恍惚,根本没听见这茬,便徒留守卫站在雪地里尴尬。
直到队伍快走完,马上有个好心的士兵俯下身,凑过去小声提醒道,“最近刚出关的二殿下,可不比大殿下好惹!”
那人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过是个姑娘家,该叫公主还差不多,能有多可怕呢……
城内是凡人的天地,没有偶尔御剑匆匆过的高手,也没有云空中不时震天动地的打斗声。此处灵气稀薄,略有修为的人,也不过青灵境二三段,气力比寻常人大几分。
常年的微雪里,这些人像窝缩在一起的麻雀,十分怕冷,裹着厚厚的棉袄,互相叽叽喳喳整天。
长街两边成堆的人群见风音一行人,瞬间炸开了锅,他们丝毫不惧,也许是不知者无畏,也许见多不怪,指点一会儿便继续家常话短。
剑忠扯住缰绳,骏马嘶鸣着停下。
“给他们打上奴印,放了。”
“奴印?”风音询问。她以为这些人被流放后,至少会过上和普通百姓一样的日子。
身后一个小士兵小声解释道,“三年前起,边境就同样分成东西两半。普通百姓可以放行,被打上奴印的流放者一辈子只能在规定地域内行走。”
“如果这些流民落到三族手里,便是人赃俱获,到时又会给大帝惹来更多麻烦。二殿下一路唯有慈悲,怎么会懂?”
剑忠冷哼一声,语气略带讥讽。唯有慈悲?她若真慈悲,会冷眼看着两个丫鬟死去,会废了数百人经脉?不过是猩猩作假。
“忠某会操办好一切,如若殿下忍受不了日日住在军营,这几日可自行寻客栈住下,慢走不送。”
“好啊,劳烦剑忠大人,本宫也想欣赏欣赏边境的山光水色。”风音说着,真的一拐缰绳,骑着马朝队伍末的方向而去。既然嫌弃她,她又何必留着?
是啊,就是这样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只需在战场上厮杀,又怎会懂她经历了什么?既然实力在他眼里就是一切,她有自己存在的意义,而不是在此煎熬。
苍穹灰蒙蒙一片,与大地相融,孕育出阵阵清风,从四面溢出。
她与队伍渐行渐远,看着一路各色的街景行人,感受着轻风将乱发捋到脑后,心中才稍稍平静了些。
人群逐渐陌生,别人亦只当她是个寻常的大小姐,衣着不凡而已。
一家破败的客栈出现在身侧,牌匾上堆着层厚雪,下半部分因常年被雪水浸透而湿软暗沉,隐约可见“比邻客栈”四字。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兴许里面是些豪情侠义的浪人。
就是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