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君恢复正常模样后,并没有把她送回军营,而是来到一处无人的断崖。此地已经出了雪域,林叶茂盛,蝉鸣格外突兀。草中全是露水,湿漉漉的,有些扎手,风音坐在上面,沾湿了半个身子。
她愣愣地看着不远处,黑白交界的地方,一点点殷红,像是些零落的花瓣,凄美妖艳。
青君走到她身前,挡住了视线,盘膝而坐道,“别看了,我替你疗伤。”
“不用……”来不及拒绝,温和浑厚的灵气已经进入身体,在经脉中游走。原本的紧张疲惫荡然无存,仿佛置身温泉一般舒适。
……为什么偏偏是他?
青君双眸紧闭着,眉宇锁起,似乎有些痛苦。风音指尖微动,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悬在半空。她想替他擦去额角的汗,抚过紧锁的眉,可她不能。
这也许是她的杀母仇人,她这般告诫自己。
“你现在感觉如何?”
“……已经无碍,多谢。”风音低着头,尽量不去看他。她该怎么办?他们如今师出同门,她竟被杀母仇人保护着,难道是天意弄人……至少现在,还不能证明是他做的不是吗?那她更不能不分青红皂白。
青君似乎看出了她的隐忍,但没有点破,只是一如既往温柔平和,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是方才受惊了,我送你回去歇息吧。这几日我会守在你附近,以免那些人重新回来。”
她没来得及答应,青君刚站稳,忽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师兄!”她伸手一抓,竟整只手都被温热的血浸湿了,这才发现那条雷鞭在他背上留下的伤口已经裂开。
“你这又是何必?”何必要替她挡下这一鞭?她宁可自己什么也不欠他。
“这些还不算伤,只是暂时走不了了,抱歉……陪我待一会儿吧。”
“好。”她发现自己无法拒绝。
“阿音。”青君本来闭目假寐,忽然出声道。
“怎么了?”她本坐在边上,蜷成一团,被这声音吓着了,急忙回应。
“其实你大可以一直这样,有些女孩儿的模样。”他看到风音不知所措的一面,轻笑道,却发现她沉默了,“……怎么了,为何这般凝重?我若是你这个年纪,应该会很珍惜所有能快乐的机会。”
她不语,他便又说道,“从你出关我就未见你有过真正的高兴。可奇怪的是,你既没有少女烂漫,又狠不下心肠。东雪域二殿下,风家小丫头,你是哪个?还是——哪个都不是?”
一段话让风音语塞。是啊,她整日被离愁纠缠,对旧事耿耿于怀,却从未迈出过那改变自己的一步。在冰与火之间,一半灼烧,一半严寒,她从未给自己做选择,下定最后的决心。
“为什么会这样?”青君轻声问道。
他仿佛预测到了等不到的答案,露出微妙的笑容。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都不明白。
“难道是因为你爹娘的死?”
风音多看了他一眼,又转开视线,“嗯。”
躺在地上单薄的身躯,此刻毫无戒备。她心中稍作犹豫,还是将某个念头悄悄锁起。
“那我兴许要庆幸,我打小就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爹娘,所以也少些挂念。”他深呼吸,笑容有些苦涩,未等回应,便再说道,“阿音,能听听我的过去吗?”
她被这话问得措手不及,见他如此又难免恻隐。
“你想说就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