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思恬没有想得到能够得到这样一个高水准的身份，低下头，九十度弯腰鞠躬，“爷爷好！”
在抬头时，也不知是不是捂的太厚，额角都沁出了一层光亮的薄汗。
王树朝赞赏的点了点头，眼睛也笑着眯成了一条缝，“好好好，快着电，瞅给这姑娘热的啊！围脖给解了吧！”
费扬唇角勾起，还是一圈一圈的绕着解开了围巾，露出了贝思恬本来的一张小脸。
费扬顺手将贝思恬散乱在脸颊的发丝拨到了脑后，素白的小脸，不施粉黛。
小脸可能因为室内温度高，红扑扑的一片，看着像一只熟透了的红苹果。
看着费扬，总是目光波澜，不自觉的露出了一张笑脸！
“月如……”老爷子喃喃自语，满怀深情的话，突兀的在这静谧的房间中响起。
王娉回眸，看了过去，爷爷眼中眼含泪花，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却顿在了半空后，又默默地顿住了。
如梦初醒，像是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并不是他心头上的人。
讷讷的道，“像，太像了！”
贝思恬渐渐收了笑脸，不解地看着王娉，王娉也一脸沉思，不言不语。
“老爷子，不清我们坐坐吗？”一句话，打断了王树朝的思路，飞快地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对对对，快坐快坐！”那一双眸子一直放在贝思恬未收回，目光缱绻，像是透过了贝思恬，穿过了岁月的年华，沉淀下来的情感在这一瞬间迸发。
贝思恬坐在沙发上，右手边坐着费扬，王娉坐在单人的沙发上，若有所思。
她不知道别的，但是她只知道，这月如是她奶奶的芳名。
“真的……笑起来太像了……”不一会儿，又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一般，王树朝脑海中荡漾着的都是当年那个接了自己摘得花，脸色羞赧，笑得开怀的姑娘。
她叫方月如！
王树朝回到房间，翻箱倒柜找出了多年不曾轻易示人的照片，照片的相框还是实木，只是那却是一张黑白照！
面容娇好年轻，乍一看上去，却又几分和贝思恬相似，可当贝思恬笑弯了眉眼，两人却又添到了五分。
王树朝伸手拽着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光洁白亮的镜面，那珍视的模样，让她心头一酸。
那个年代啊，动荡混乱，王树朝在队里工作，一年到头下来待的时间也屈指可数。
家里家外都是靠着她一个女人硬撑着，后来啊，好不容易生活好了一点，夫妻俩终于不用在分居两地时，方月如却不疾而终。
消息来的突然，王娉的父亲也不过十几岁。
突来的噩耗差点压垮了这个正值壮年的男子，他始终都不明白，明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小日子蒸蒸日上，可这人说没就没了。
那照片上面的年轻笑脸，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几岁。
费扬黑眸深沉，“老爷子节哀！”
永失我爱，那种滋味，比被人生生地剜了心相差无二，只是，身体的伤口还有可能愈合，可是心里的创伤，却只能任由它汩汩地流着血……
“爷爷，这是奶奶吗？”王娉从来没有看过这张照片，只记得小时候，每每提起，爷爷都会一脸黯淡，双眼无神的看着远方。
在后来啊，父亲也不允许家里在有这个称呼的出现，久而久之，这个称呼就成为了王家心照不宣的禁忌。
可是，如今贝思恬的到来，却轻而易举的撞破了老爷子多年都不肯放下来的心结。
“是啊，她是我妻子！”看着照片的目光都带着哀恸，突然之间，王娉好像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执意不肯让家人再提起。
她爷爷是个顶厉害的英雄，一生无数建树，可是却也在爱情上折了腰， 一折几十年不悔。
“她啊，从来都不跟我耍脾气，当初我想娶她，可是她家里嫌我穷，都说要跟她断绝关系了，都没拦住，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她原来是这样倔强的一个人啊！那时候我就告诉我自己，结婚之后，一定要照顾好她！”
王树朝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不时地开口讲着他们的之间的故事。
苍老的声音带着小辈宛若跨过了世纪的长河，说得多了，才会发现，那些被自己刻意遗忘的细节，其实从来都不曾被遗忘。
它只是隐于你记忆的最深处，每一次的拉扯都带着岁月沉淀，累积增多的伤痛。
“老爷子，尊夫人有女儿吗？”待到室内一片安静，费扬才适时的开口。
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王树朝却缓慢的摇了摇头，“没有，当时我外出调任，实行一桩机密计划，对外界封闭了一切消息，整整四年，回去后我才知道了，我离开月如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为了让我安心，都不曾告诉过我。”
情到浓时，王树朝数度声音哽咽，一个女人，在那个年代，承受的流言蜚语和这个中心酸说不清道不尽。
那孩子，自然就是王娉的父亲了！
王娉带贝思恬回来也不过是临时起意，毕竟从小到大总难的遇见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姑娘。
可是，她们之间的缘分千丝万缕，冥冥之中自该相遇。
离开王树朝那里时，夜色以深，王娉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在家，特意打了电话给打扫的管家。
拜托他暂时留在这里。
回去的路上，贝思恬好颇为感感慨，“王爷爷真是对方奶奶用情至深！”
费扬嗯了一声，认可的点了点头，再没了下文。
“你刚刚为什么问王爷爷有没有女儿啊？你是怀疑我是方奶奶的女儿吗？”
费扬斜倪了她一眼，笑着开口，“想什么呢！年龄都不对上，你和王娉差不多大，更何况，方老夫人去世很久了！”
不然，王树朝怎么可能会有那么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痛彻心扉的目光呢！
那是经久想要和彼此白头，却不能实现的遗憾……百般折磨，几十年如一日，难怪，只是提起，便碎碎念似的滔滔不绝……
压抑久了，总要一个宣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