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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吟欣赏完一场温柔的落日黄昏,山顶又来了些人,吵吵闹闹的在空地搭起帐篷,她只看了一眼,有些犯困,回帐篷准备小睡一会,模糊间她听见山间清脆的鸟啼,好像带着清晨的露珠味,她沉入梦乡。
梦里还是星夜天,她高兴到忘乎所以的坐在单车后面,跟他讨论为什么情人的眼睛和星星一样珍贵。
“情人的眼,是诗意的喜欢。”她不加掩饰的说,“里面有永不熄灭的耀眼光芒,好比干净纯洁的水晶钻石。”
前面的男生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真的吗?你对我的喜欢永远不会熄灭吗?”
“你知道了?”她惊讶,而后热情又直接的说,“那是自然,这世上我对你的喜欢最最长久。”
“骗子。”陆栖幽幽的说,“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在骗人。”
“我没有!”她激动的叫了起来,“我只喜欢你!”
陆栖把她推下车,“我不喜欢,我不会喜欢一个骗子。”
“你是骗子,江吟,你骗人,还骗你自己。”
她倏地睁开眼,发现是旁边表姐在推她,“出来吃点东西垫肚子,你都没吃什么东西呢。”
江吟爬起来,机械的吃着有些烤糊的玉米,看起来像是没睡醒的迷糊,她还在回忆梦里的事,但梦是相反的,不能信。
她拿起手机,在陆栖的对话框来来回回的点,点进看了很久不更新的朋友圈,突然发现半个小时前他更新了风景照,是一群人在帐篷前的合影,里面没有他。江吟知道他不喜欢入镜,朋友圈里几乎没有他自己的照片。
她仔细看了照片,看清了帐篷附近眼熟的环境,手一抖,只啃一半的玉米从铁签上掉在地上,黄澄澄的玉米棒沾上灰尘,她木然的盯着,缓慢的嚼着嘴里剩下的玉米粒。
“哎——你们把东西给大爷我放下!”
“就不就不,老谢,有本事偷偷看小书没本事认吗?”
“我佛了!那他妈不是我的书!那是陆哥的!你们还要命吗!!”
江吟抬头一看,那边打闹的人,手里扬着的那本,陆栖从她手里借去的书,不知是谁一趔趄,书吧嗒一下重重的落在地上。
她沉默收回视线,睫毛在朦胧灯光下拉长阴影,像闭合的扇,她捡起地上的玉米拍干净,又吹了吹,张口要咬。
“哎。”江舒幺拽住她手腕,“脏了,吃了坏肚子。”
“挺干净的。”江吟小声嘟嚷着,用纸巾包住玉米,扔进了旁边垃圾袋里。
后半夜熬不住的人都睡了,江吟还精神着,盘腿坐在一块岩石上抬头数星星。
她蜷着手脚,夜里蚊虫飞舞,帐篷附近有立着的照明灯,光潜到江吟背后,轻盈的让她不知所措。
那边悉悉索索传来衣料摩擦声音,由远及近,江吟撑着下巴出神没有注意。
有人在她后方坐下了,她不作反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要找出哪一颗才是最后会成为绽放光芒的星星,那么多,太渺茫了。
“在找什么?”
江吟听见声音顿了片刻,低沉的,带着少年变声时磁性的哑。
好一会,她确定自己和平常没有区别,转头冲他笑了笑,“你也在啊。”
她掀起帽兜的样子有些笨拙,脸上丝毫不惊讶他的出现,陆栖想她应该早知道他在这里了,却装不知道。
“白日里,给菩提树拍全身照的是你吧。”他眯着眼主动说,“我找了好一会。”
按平时,江吟接收到对方有挑起一个话题的意思,就会顺着线往下问—“找什么?”来拉长和延展对话,但现在她没这个劲头,她只是了然的笑了笑,没接话。
空气安静,陆栖沉默,乌云遮了月光,星星一明一暗很像情人眨眼掉下的眼泪。
良久,江吟轻轻的说:“我在找星星。”
“还是那颗珍贵的星星吗?”
“或许它们自己不觉得珍贵。”她低头揉揉眼睛,“我有点困,先回帐篷啦。”
陆栖淡淡没再抬头,眉间拢着郁色,有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恼意在他身上流窜,或许是江吟没有起伏的语气和近乎敷衍的态度,很明显,似乎他不再让她欢喜,她刻意的沉默更像是一种回避。
他掏出烟,拢着手点燃,缭绕烟火的温度触及指尖,他眉眼漏出嘲意,觉得自己最近不正常,自讨没趣似的,烟蒂在地上滚了圈,运动鞋尖轻轻一碾,烟蒂碎灰压进尘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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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恙在帐篷里心不在焉的打游戏,陆栖带着一身凉气掀开帐篷,整个人也是冷的,他漫不经心的神色让谢恙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陆栖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们从小光屁股长大的交情,此时这个脸上隐隐不悦,淡漠散漫的陆栖他更熟悉,小时候陆栖的桀骜肆意都摆在脸上,初中被打击才慢慢收敛一身傲骨,不知道是不是打击的太过,此后他都是一副淡漠无所谓的颓然模样。前段时间疏朗愉悦的要认真学习他还没习惯,果然又只是阶段性的临时起兴么。
手机里游戏人物死亡,谢恙才回神,“哥,找什么呢?”
陆栖皱着眉头,舌尖顶了腮帮,莫名的又笑了,“我的书,看见了吗?”
“啊,看见了,”谢恙看他这样笑有些怵,那不悦的神情连嘴角都没能勾起来。
“在哪?”
“在那呢,”谢恙摸摸头,摆出无辜脸,“不过我好奇看了一下,不小心被掉地上了,”在陆栖沉下的脸色中,他艰难的继续说,“应该,没什么事的。”只是封面有些打卷而已。
陆栖淡淡的将书放进背包,也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