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子宇道:“李大人过誉,本皇子能有今日之势全仰仗诸位,往后还需诸位大人多多筹划才是。”
众人一一附和,都称肝脑涂为殿下所驱策。
陌子宇凤目上挑,身子微倾,接着道:“只是多年努力,本皇子却还是被东宫力压一头,做什么都难免被动......”漆黑眸子犀利地一一扫过众人,话语一转道:“不知诸位对太后赐婚苏左相之女苏珞璃与泽昌王世子之事有何看法?”
京兆尹梅宪闻言,拱手道:“殿下,依老臣之见,苏珞璃嫁进泽昌王府于殿下无甚要紧,太子也与泽昌王府素来没有交集,左相一直立场中立,同太子交好的苏云鹤,如今是个废人,由此,殿下不必担心,只要苏珞璃不是嫁进太子府,那便是无忧,想来丞相府虽不站在殿下这边,也绝不会在太子那边,殿下尽可放心。”
“虽如此......可惜了......”陌子宇回想起苏珞璃恢复容貌后的脸,一阵心神荡漾,早前万不该放弃了她,若是那时候再坚持一下,那现如今也可得左相相助。
只可惜了那等姿色 竟然要嫁给一个痴傻儿,陌子宇五岁心智,嫁过去和守活寡岂非无所分别?可惜了可惜了......不过,苏珞璃先前对自己如此情深,万不会轻易对自己忘怀。
这痴傻儿同自己相比,想来苏珞璃很快便就可以发现其中的高低了吧?或许日后泽昌王府与左相府皆能收归自己麾下也未可知。
“殿下勿扰,除夕宴上,太后赐婚与泽昌王世子之事殿下亦可效仿。”大理寺卿冯信义见三皇子摇首直叹可惜,如是道
“哦?”陌子宇看向说话之人,“冯大人有何高见?”
冯信义一双吊三角眼,鼻子下两撇胡子一扯,露出一排发黄的牙齿,道:“臣素闻忠义候之女贤良淑德,容貌秀丽,琴棋书画五一不通,虽比不得苏左相之女更艳,却也属上品,殿下若与忠义候府结姻,不仅能得佳人,军方更添一大助力。”众人听罢亦颔首称善。
陌子宇默而不语,似在就此事沉思,京兆尹梅宪见状,起身拱手道:“殿下,万万不可!”
陌子宇道:“如何不可?”
梅宪缓缓道:“殿下,忠义候司徒屈此人顽固不化,极为迂腐,难以掌控,臣怕关键时候此人坏了大事。”
“梅大人言之有理!”陌子宇沉默了一瞬,挥手道:“此事暂且作罢!”众人唯唯称是。
户部尚书李柊见风头被一个小小京兆尹抢去,心有不甘,肥脸一阵颤抖,眉头一纵 计上心来,叹道:“唉,可惜了苏小姐,老臣以为此女那等样貌当配殿下如此人物才当合适,和那傻......和泽昌王世子实是可惜了!”说罢又摇摇头。
“李大人有甚注意?”陌子宇一听,立马直起身子,似乎很有兴趣。示意李柊往下道来。
李柊撇了京兆尹梅宪一眼,微露得意之色,接着道:“只要让这桩婚事结不成,殿下就有机会赢得佳人,自然也能得到左相这一助力......”
李柊顿了顿又道:“泽昌王世子孩童心智,可从他身上着手。苏小姐亦是风华正茂,当日放下大话也是冲动之言,若不是太后赐婚,定是反悔。两边都可着手......”
大理寺卿冯信义闻得此言附和道:尚书大人说得极是。”
“殿下 ,依臣拙见,天下美人多如过江之鲫,实乃不必为苏珞璃做些损力的事,左相长久以来秉持中立,于我等也无害,泽昌王世子与苏珞璃的婚事乃是太后赐婚,需得万分小心,莫要到时弄巧成拙就不好了。”梅宪再次反驳道。
李柊:“殿下......”
冯信义:“殿下......”
陌子宇不做声,擎着桌上的白玉杯把玩,听下面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起来,各自有理,心中甚是烦忧,想到苏珞璃又心有不甘,又怕到时候像梅宪所说弄巧成拙,反让太子得势。
观苏左相立场向来坚定,绝不相帮哪方,不如暂且作壁上观,伺机而动。现下形式原本就不如东宫,步步需得小心谨慎为好。
打定主意,陌子宇高喊一声“诸位”,众人停下争执。见众人目光望归来,陌子宇道:“诸位,诸位大人都言之有理,只是先如今形式复杂,谨慎为好,本宫看,此事先暂且放下,”又举杯向众人朗声一笑,道:“今日佳人美酒,诸位大人敬请随意,尽兴才好!”
众人见三皇子发话,都一一称是,当下屋里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一时间雅间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伴随着舞姬们的娇笑连连,欲语还休,众人已醉了个七八个,宴席渐渐坠入尾声。
雅间外,蛰伏已久的黑衣人蓦然掠起,消失在原地。施展轻功,几个起落,来到天舞坊的后院,黑影穿过几个回廊,行至一处楼阁,抬头看向二楼,窗户未关严实,从里透出烛光,忽明忽暗,摇曳着似在等着谁......
黑衣人平地掠起,飞向二楼,推窗而入。烛光下,黑衣人一双眼睛明亮非常,似是听见声响,屏风后走出一人,一身鹅黄罗裙衬得肌肤莹莹生辉,眉若远山,一双剪水秋瞳盈盈看来,鼻子挺翘,唇瓣形容小巧。
黑衣人看到来人,乃道:“君姑娘......”
君姑娘莲步轻移,纤腰慢拧,走到黑衣人面前,烟波一转,轻启红唇,声音如山涧泉水道泠泠作响:“追风,那几人都说了何事?”
追风行至屋里的圆桌前,桌上放着个颇为精致的食盒,他打开盒盖,扯下蒙面巾,拿出里面的点心吃了,提壶倒水仰头饮尽,方道:“三皇子欲娶忠义候之女,不过还没下定决心 似有所虑......”
君姑娘轻轻一笑道:“他自然要虑,忠义候那等脾性不是人人所能掌控的,此事无需过虑,司徒屈把那女儿当掌上明珠般疼爱着,断不会让女儿嫁给三皇子,可还说了别事?”
追风点点头,道:“那几人商议破坏世子跟苏小姐的婚事,欲对世子于苏小姐不利,我听雅间内的情形,三皇子似乎对这个主意甚为心动 ,但后来不知道怎的,竟是没答应。”
君姑娘道:“三皇子此人诡计多端,不得不防,他当场虽没立刻采纳此言,但不保证他心里就完全否认,你当下辛苦,速速报之少主为好。”
追风也如是想,当下并不逗留,仍从窗户跳下,消失在夜幕里。君姑娘合上窗门正与安寝,忽闻一声轻响,房间门应声而开,一抹紫影出现在她的眸中......
“来得这么快?!”
君姑娘方才吩咐了追风,不料这正主却是现了身。
“发生什么事情了?”龙雲戟刚才苏府出来,心情正郁闷的很。不料君姑娘却是意有所指那般。
“没,就是……有人正在背后打着算盘搞破坏罢了。”君姑娘原以为龙雲戟会听到她同追风的对话,现如今看来,倒像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那般。
这着实是不应该啊!
“搞破坏?!呵,也要他有这个本事才行。”龙雲戟正愁着满肚子的闷气无处可泄呢。
能在这烟花之地谈正经事的,也就那个自称天命不凡的人了。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人家啊,可是卯足了力气呢。毕竟之前,可都传,左相府的千金苏小姐对三皇子死心塌地,非君不嫁呢。”
君姑娘慵懒的坐在椅上,眉眼微挑,企图想给面前的这个木疙瘩竖立起一点点的危机感。
龙雲戟听闻此话,一个冰冷的眼神便是立即甩了过去,“以前她瞎。”
君姑娘看到某个人似是要炸了毛一般,立时就来了兴趣,这副面孔还真是少见呢。
“你怎么知道,她现在不瞎?”
龙雲戟紧抿着双唇,对于这个问题倒是不知道该要怎么回答,而且苏珞璃今天十分生气的样子,他还记着呢。
那个死女人,竟然敢将自己晾在那里那么久,而自己就舒舒服服的睡大觉,想想便是觉得很可恶。
“诶~我说少主啊,你这样可不行啊,一个不慎,人家就跟别人跑了。你看看人家,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还知寒问暖。而你,整个人跟个千年寒冰一样,冷冰冰的,一点情趣都没有。”
君姑娘数落起自家少主来,那可是毫不嘴软的,“人家好说也是个三皇子,如今正起了声势,怎么看,可都比你有优势喔。再加上,人家还有十几年的情分在,可谓是青梅竹马了……”
“你说够了吗?”龙雲戟此刻的脸色,简直是比千年寒冰都还要冷,严格来说已经像是万年堆积一般了。
一股子暴戾之息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无声的警告着君姑娘。
君姑娘立即闭起了嘴,知道龙雲戟如今是彻底的炸了毛,真的恼了,若是她再这般说下去,怕是会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青梅竹马?!呵……
龙雲戟双拳紧握,眉宇紧敛,身上的戾气越发的浓重,如同乌云一般笼罩着他整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