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说,苏府究竟是什么情况了吧?”
踏进门槛,后脚将门带上,苏珞璃便是立即松开了陌子平,且脸上神色一变,更是大步流星先前,扯开了同他之间的距离。
陌子平还沉浸在先前的情绪之中,不曾想苏珞璃会变脸得这般快,简直像是换了个面孔,更甚是觉着像是换了个人。
见她如此,便是不断的在提醒这自己,他同她之间真正的关系。
“忙碌了一日,你也累了,梳洗更衣后,我再与你详谈吧。”陌子平轻叹了一声,缓缓而道。
苏珞璃本是想要速战速决,对于苏府的情况,越早知道越好。
而话语刚至喉咙间,无意间一瞥,却是瞧见了陌子平那双眼眸之中遍布的血丝及那底下极淡极淡的乌青。
那欲说出口的话语便是硬生生的拐了个弯:“嗯。”
温暖水汽之中,苏珞璃缓缓的闭起了眼,让那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得到了片刻的松缓。
安冬虽留在府中替苏珞璃料理琐事,不似安白那般随伺左右,出入奔波。但到底也相处的日子久了,加之苏珞璃是个好主子,一向对她又信任有加,便也多出了几分真心。
现下见苏珞璃这般疲惫,不由得轻柔的在她肩上揉了揉,温柔娴熟的手法无声得舒缓着她的疲惫。
片刻,苏珞璃方才重新睁眼,轻声道:“明年初春,师傅会开一间清雅小馆,缺了个管事。你是个心细的,你可愿过去帮忙?!”
安冬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似是有些不太确定道:“奴婢吗?!”
苏珞璃忽的轻声笑了,有些无奈又没好气应道:“难不成我这里还有第二个安冬?傻妮子。”
“可是……安白她比我更适合……”安冬不太确定的便就是这一块了,做那管家,可谓是高升了,这种好事情,论情理,也应当是整日随伺在苏珞璃身边宛若心腹的安白才对……
“安白自有她的事情要做,我让你去,自也是有让你去的道理。唔,你可是不愿?!”
“奴婢不是不愿,而是……”安冬的话到了后头,便是更加迟疑,却是不知道该要如何开口。
“傻妮子,你同安白都是一块随着我从苏府过来的,你们待我的好,我都知道。因此你们并无两样,只是各司其职罢了。”
苏珞璃一看,便是知道安冬在顾忌些什么,便就直接明白了当的将核心说了出来。
安冬闻言,心下便是一阵动容,她何其有幸,竟遇上了这般好的小姐。
“奴婢定当尽心尽力。”
“你自是要尽心尽力的,日后在外面,自己多留点心,若是瞧上了哪个少年郎,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必为你筹谋。”
包办婚姻这种事情,她还当真做不来。
她这个主子的婚姻已经是这么悲惨了,身为她的贴身丫鬟就不必要跟着这么惨了吧。
这种事情,还当真是要你情我愿,你侬我侬得方才好啊。
“小姐……”
只轻轻的一句话,安冬脸上迅速的浮上了一层浅浅的粉红,一直蔓延到了耳后根。
“我话可就说在了前头啊,别到时候留成了老姑娘,可是要悔得肠子都青咯。”
苏珞璃难得有了些许心情同安冬调笑了几句,只是待她着好装出来之时,又换作了那心事重重模样。
“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从那短暂的欢愉回到现实,苏珞璃心头上宛若压了一颗巨大的石头,险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总是有一种暴风雨欲来的感觉,那种大雨倾盆的压抑感,令得她很是烦躁。
“一个月前,一名身负重伤的人去了苏府,据传是江南那边的人。苏丞相同他在书房谈了有半个时辰。”
陌子平将面前热气腾腾的茶杯轻推到了苏珞璃面前,接着道:“而后,你父亲派了不少人去江南,并且悄无声息的去了趟庄府。再接着,便就是半个月前,庄老将军提亲。”
“那人说了什么?!”苏珞璃秀眉紧蹙,内心深处更是莫名的涌起了阵阵不安,令得她情不自禁的感到了点点慌乱,下意识的便就是伸手握住了那滚烫的茶杯。
“嘶……”
冷不防的被烫了一下,高热迅速从指间传递上来,让苏珞璃不禁痛呼一声,只是手还未收回来,便是被一宽厚大掌给牵了过去。
“这茶太烫了,我应当吹冷些,再给你递过去。”陌子平握着苏珞璃那微微发红的指间,薄嫩的双唇不停在其上面轻呼,试图减轻苏珞璃的痛楚,眉宇间更是染了层自责。
苏珞璃反应过来,不由得被他那眸子之中的神色所惊到,令得她浑身不自在了起来,那本来也没有多烫的指间,如今像是传染那般,整双手都热得不行,像是有什么在灼烧着自己。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如此。”
苏珞璃试图想要将手给抽回来,但无奈却是抵不过男子的气力。
陌子平微缩瞳眸,嘴角泛了点点苦意,她终究还是讨厌自己,不过说来也是,谁会喜欢一个不知能否活到明年的人,父母双亡,仇敌众多,还说谎成性……
千愁万绪一闪而过,陌子平还是抵不住内心之下的更为汹涌的情感,从自己腰间拎了个盒子出来。
淡淡药香瞬时在二人之间弥漫,丝丝缕缕缓入心扉。
“这金疮药是白大夫特意被你调制的,配方难得。”苏珞璃皱起眉头,看着陌子平仔细得为自己那发红的指间涂抹药膏,觉着很是浪费。
不过烫红,迟些时候便就好全了。
“雪山门的人守在苏府暗处,是为了保证苏府上下的安全。因此,他们除了会留意有谁进出苏府,以及苏丞相同苏云鹤的去向,其余的,便就是没有上心了。因此,他们并不知晓那人同苏丞相说了什么,只是知晓那人伤势过重,最后重伤而亡。”
“……”苏珞璃一下子沉默了起来,诚然,陌子平说的不错。雪山门是行守护之责,并不是眼线,所以不清楚具体内容,也是理所当然。
“江南……”苏珞璃紧抿嘴唇,思维不断在运转,极力的思索着,先前她将素月派遣去了江南处理一些事情,也不知道,素月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我也是在收到他们的婚期之后才对这件事情起了疑,已经派人去江南调查了,就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同样的,陌子平也对这件事情感到十分的蹊跷,先前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了瑾国同陌子宇身上,倒是让他疏忽了很多事情。
“希望吧。”苏珞璃眉宇紧锁,满眸深沉。
“明日你便以世子妃探亲及相助婚礼筹备名义回府,想来应当不会像今日这般,阻拦你入府。”
那药膏早就擦完了,只是陌子平仍是不舍得放手,便是趁了苏珞璃深思走神之际,装作若无其事那般依旧握住那一双柔荑。
“你为何觉着,他们会不让我入府?”听陌子平的意思,似是若不寻了理由,父亲同哥哥便是不会让自己入府那般。
正是这一点,令得苏珞璃觉着很是不安。
“想来这件事情兹事体大,因此苏丞相同苏云鹤都并未向你透露过半点风声,想来便就是在保护你,怕你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牵连。”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瞧着这举办喜事举办得像是如临大敌的模样,可想而知,是会有多么的严重。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苏府从头到尾都没有向泽昌王府,向苏珞璃传递过丝毫消息。
哪怕他已经不再是痴傻世子了。
苏珞璃轻叹,如自言自语那般轻声道:“可惜啊,我偏生是个不安分的。这趟浑水,我是趟定了!”
语气很轻,却很是笃定,也正是因了这分坚持,令得陌子平情不自禁的轻弯了嘴角,狭长的眼眸深处,缓缓的多了几丝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宠溺神情。
定好决心,拿捏好了注意,苏珞璃方才回过神来,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被某个人给包围着。
顿时更是不自在了,随后便是装作咳嗽了几声,顺势将手抽回。
“瑾国的人还会在这里待上十天左右,这段日子,难保陌子宇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你还是将心思放在他身上吧,功亏一篑这种事情可不好玩。”
“陌子宇的狼子野心已经暴露了,自然会有人解决他。”提到了仇家,陌子平神色冷肃了些,忍不住讥讽了几句。
“太子殿下?!”苏珞璃微抿了抿唇,试探性问道。
陌子逸素来性情温和,更仁厚友好,虽说陌子宇狼子野心会危及到他的地位,更是他登基前的一个拦路虎。
但若是说,陌子逸会防患于未然,出手解决了陌子宇,苏珞璃倒是不相信的。
不过只要陌子宇消失了,便就再也无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皇位唾手可及,在这种时刻,陌子逸选择保己,倒也不是不行的。
“你可不要忘了,现在还坐在皇位上的,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