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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大婚

转眼间,二月光景已过,太子婚期至。

大婚当天,太子须一早进宫拜见帝后,行三跪九叩之礼。于是,天尚未亮,陌子逸已然换了金黄蟒服,戴好玉冠,掐着吉时进宫。

宫中,陌依玉早已等候多时。为了见陌子逸,她特地换上了一身华美宫装,候在他出宫必经之路上。华丽的衣裳带着喜庆的红色,衬得她面容艳丽无双。如此一番精心打扮,若是能笑上几分,往喜堂上一站,怕是会让人以为她便是今日拜堂的新妇。

“子逸哥哥!”等了许久,陌依玉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陌子逸,顿时绽放出一个光彩夺目的笑容,迎了上去。

看着明显精心装扮过的陌依玉,陌子逸微微一愣。虽说他这皇妹自小便喜欢黏着他,但今日这日子,她盛装打扮在此等候,未免让人觉得奇怪,不过陌子逸还是温柔一笑,道:“皇妹这么早在这里做什么?”

“自是在这里等着子逸哥哥!”

“嗯?”

陌依玉神色忽得暗淡下来,露出不太情愿的神情,道:“子逸哥哥成婚,依玉却不得出宫相贺,所以在此等候。”

说着,她拿出一块乳白色流云百福佩,递给陌子逸,眼神含嗔带怨,看得陌子逸心下一惊。陌子逸再看时,却已经看不到了。

“贺子逸哥哥大喜。”

虽是新婚贺礼,她却是如何都不肯送龙凤佩,不愿祝他们夫妻和睦。

“多谢皇妹了。”陌子逸接过,便有一股淡香传来。他将玉佩凑近闻了闻,道:“皇妹的礼物果然别致。”

陌依玉闻言微微一笑,又将玉佩拿回,为陌子逸系上,道:“子逸哥哥可不许摘下哦!”

神情俏皮可爱,倒是令人心生喜爱。

陌子逸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而说道:“皇兄该走了,改日得空再……”话未说完,他的衣袖忽得被陌依玉扯住。

“子逸哥哥成了亲,也要常进宫来看依玉……”

“皇妹今日怎么这般奇怪?”陌子逸不着痕迹地拂开衣袖上的手,温声问道。

陌依玉闻言收回了手,垂在身侧握紧了,垂眸道:“子逸哥哥快些出宫吧。”

她一日是公主,便一日是陌子逸的妹妹,不得逾越,只能死守那条伦理界限。她守了许久的人,今天终于是别人的夫婿,而她无法阻止。不过没关系,她会让那个所谓的太子妃同那丑女一样,没有好日子过!

陌子逸终于从宫中回到了太子府。他的太子府随处都是喜人的红色,其间穿梭着众人忙忙碌碌的身影,似乎整个太子府上下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可是,他却没有丝毫成婚的欣喜,即使他已经换上了皇后令宫中最手巧的宫女缝制的精致婚服,即使迎亲的轿辇已经出门。

此时的庄府,庄月绮已经装扮完毕在房中静候轿辇上门。早些时候,庄夫人亲自为她梳头,说了好些体己话,她才有了要嫁人的感觉。

她的性子比起妹妹月蓉来要淡许多,此前也不将婚事多放在心上,直至此时才心觉难受与不安。而这些,皆因离家而起,却无半点嫁人的忐忑和对夫婿的期待。看着庄家上下这几日忙碌不已,家中渐渐热闹,只觉得成亲的并非自己,而是庄府。

“姐姐。”门“吱呀”一声开了,庄月蓉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

“你怎么偷偷跑来了,娘知道又要说你了。”庄月绮一看是她,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语气中却带着无形的宠溺。

“我姐姐要出嫁了,我过来看一眼又怎样?”庄月蓉耍赖似的趴在庄月绮腿上,忍不住红了鼻子。

“又不是嫁得远,见不着了,你还是可以时常来见我的。”庄月绮见她这样,不顾自己也在难过,轻声宽慰道。

“但总归是不一样了……”

“我们月蓉也知道不一样了?我出嫁了后,便该轮到你了。”庄月绮亲昵地刮了下庄月蓉的鼻子,打趣道。

庄月蓉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扭捏,道:“云鹤哥哥若今天说娶,我今天便嫁,同姐姐一起出嫁!”

庄月绮被她逗笑:“你倒也不知羞。”

庄月蓉也跟着笑,却忽然被庄月绮头上的黄金冠饰吸引:“我到时候也要戴这么好看的头冠。姐姐,重吗?”

“有点重,你这么快便想着成亲要穿戴什……”

姐妹俩话还没说两句,便有丫鬟急匆匆来通报:“小姐!迎亲的花轿到了!”

话音刚落,庄夫人领着迎亲嬷嬷和女官们也到了。于是,庄月绮在众人的簇拥下,拖着长长的裙摆上了轿辇,花轿起行。

前有禁军统领清理道路,后有禁军士兵护卫。八人抬轿,十六人持灯笼前引,二十女官随行,数十仪仗,还有若干太监沿路派发皇家恩赐之物,以示皇家仁厚和对太子、太子妃的荣宠……可谓是极具恩宠,荣耀不已,是多少女子渴求不来的风光大嫁。

庄月绮回头看向庄府的方向,看着它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终于忍不住,“吧嗒”一声落了泪。

往后,她庄月绮仍是庄月绮,只是不再是“庄大小姐”了,别人只会说她是太子妃。来去不过都是那份责任罢了。有时候她倒是十分羡慕月蓉,性子洒脱、不受约束,有喜欢的人,也有勇于追求心上人的执着。哪像她,尚未知道何为动心,便要嫁为人妇,既无喜悦,也无悲怆。

她下意识地看向街旁纷纷探头看热闹的百姓,个个争先恐后地往轿子里瞧,顿时失去了往外看的兴致,整个人放空了去。

而在庄月绮神游天外的时间里,迎亲队伍已经绕行了一圈,经由庄府回到了太子府。陌子逸是太子,按礼来说,不需接花轿,因而此时他正在厅中同来府的官员寒暄、客套。迎亲队伍在太子府前撤去了禁军、仪仗以及派发恩赐的太监,只余下十六持灯人和二十女官随花轿入府,送花轿至新房外。地位最高的两位女官伺候庄月绮下桥,将其送到喜床上等待陌子逸的到来。持灯人在房间值守,八名女官同两位嬷嬷入新房伺候,静候吉时。

新房外,宴客厅中,众位官员都前来祝贺太子新禧,不管是哪一派的,除了个别特别顽固的不肯来之外,其他人几乎都来了。每个人脸上或真或假都堆着笑容,特别的朝中的“太子党”,因太子成婚得了庄老将军的支持,更是喜笑颜开,连看着自己平日的冤家对头都觉得顺心了几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相反的,他们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一般颇为痛快,自带高人一等的意味。

苏珞璃自然也来了,看着官员们脸上掩盖不住或者说是根本不想掩盖的得意,意气风发得像是自己结婚一样,忍不住轻笑一声。

“姐姐,你笑什么?”如此盛事,加上苏珞璃来了,陌子平肯定不会放过这样凑热闹的机会,就跟着苏珞璃来了。所以,按理说女眷是不能在前厅跟众多男子在一起的,也因陌子平有了例外。

“没有,我在替太子殿下开心。”苏珞璃眨眨眼睛,狡黠地道:“等你成亲了,我也会替你开心的。”

“姐姐会嫁给我吗?”陌子平学着她眨眨眼,问道。

苏珞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住,哭笑不得地哄道:“姐姐比你大很多,不能嫁给你的。”

嗯,陌子平现在才五岁,她说比他大很多完全没有毛病,绝对不是骗小孩!

“等我长大了就可以了!”陌子平完全不上当,不就是年龄小么,长大了就可以了!

还没等苏珞璃回答,陌子平又立刻道:“不行!”

苏珞璃还稀奇,难得有一次不用哄陌子平,不过她的直觉告诉她,肯定没那么简单。果然,陌子平下一句就嚷嚷道:“等我长大你都嫁给别人了,你明天就嫁给我!”

陌子平这一嗓子吼得大声,而本来还热热闹闹的人群不知为何突然便突然变得小声起来,于是陌子平这句话无疑是平地一声雷,至少对他们周围的人来说是。

“世子要让谁嫁给你?”陌子逸温和的声音响起,连语气里都透着温文尔雅。

原来是太子来了,怪不得突然周围忽然就没那么吵闹了。

陌子平却不理他的问话,一把拉住苏珞璃的手,撒娇道:“苏姐姐你嫁给我好不好?”

周围官员见状,见缝插针,不知道是谁带头贺了声喜,周围便又重新热闹起来,道喜的声音起此彼伏。苏珞璃本也想道喜,却无奈陌子平一直拉着她的手撒娇,见她不答应,还大有发脾气的架势。

陌子逸嘴上回应着众人一声声的道喜,眼睛却忍不住瞥向苏珞璃和陌子平两人,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差。他想象了一下苏珞璃嫁给别人的情景,心里就像被人塞了石块一样沉重。那些石块还带着锋利无比的棱角,割得他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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