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天空,萦绕着淡淡的薄云。临近日暮,天空像被洗了似的澄澈,蓝的空明,蓝的晶莹,这样的蓝一点点加重,越来越浓。
薄雾轻盈,云彩被染了一层金色,半透明状的散着绚丽的光,熠熠生辉。远处似有飞鸟,逆风而翔。
楚归城座位在靠窗口的地方,他遥遥的向下望,海天一色。
“各位旅客朋友们好,目的地上海即将到达,飞机准备落地,请各位旅客朋友们做好准备。”甜美的声音,从广播里发出。
楚归城收了画笔,将素描笔和画一同放入行李箱内,那是一幅法兰克福夜景,霓虹灯璀璨,在黑白色调间有一种浓浓的,化不开的忧愁。
楚归城向窗外望去,渐渐放大的城市,是上海。归城,归城,他终于回来了。和记忆中的有些不同了,跟十四年前的上海比起来,夜景好看的多了,繁华璀璨的有些陌生。
母亲,我回国了。
夜幕刚刚降临,城市已经有了霓虹燃起,五光十色,好不漂亮。
他在法兰克福待了十五年,在母亲去世十年后,终于回到了上海。
随着人潮涌动,下了飞机,他才发现钱包早已不知所踪,连同护照房卡……
上海的冬天夜里有些冷,却远不如法兰克福那样酷寒。
一脸茫然的随意找了个方向走,一直走,拉着个行李箱,有些狼狈。
彼时,辰汐被妙妙扶上了一辆出租车,半醉半朦胧的倒头大睡。
昏黄的灯光分散在路的两旁,逃离了城中心的灯火霓虹,我不知,树影和光错落有致地散成一片一片的阴影,这条路有些偏,临近午夜,更是空旷无人,静谧的像幅画。
路灯昏黄的光线不那么刺眼,却也在汽车飞驰中离光源的时远时近间,明明灭灭的不真切。上海的冬天不是很冷,但晚上气温下降也是冷的够呛,所以并没有开车窗。辰汐喝了酒,在汽车的闭塞空气中,胃里愈发不适。空气不够流通,昏昏沉沉晕晕乎乎的压抑。
想吐,辰汐恍恍惚惚觉得眼前的光明明灭灭,朦胧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是在计程车里,车里没开暖风,她缩了缩身子,爬到车窗边:“师傅,麻烦开一下窗。”
司机是个中年的大叔,看着慈眉善目的,一口东北口音:“小姑娘晚上了,开了车窗冻感冒可怎么办?”
好吧,长吁了一口气,辰汐望着窗外一愣,这不是来的路!
什么黑车强暴,什么人贩子,什么郊外谋杀……越想就越觉得阴风阵阵并不热的气温下,背后一片汗涔涔。自己长的也算不上倾国倾城,一副醉鬼样,指不定妆花成什么样子了,身上还塞着一股恶臭味……
理应,劫色谋杀这种狗血剧情,自己不会遇到啊……
半天,辰汐壮着胆子抖着声音问:“师傅,快到了吗?”
计程车师傅一口东北口音:“那啥,那条路出了点问题,只能绕远路,姑娘,一会儿准到,再等一会儿吧!”
“嗯。”一会儿准到?再等一会儿?辰汐越想越不对劲,六好好的,能出什么问题?开车窗也拒绝,还要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就可直接回老家了好吧!这样的花季年华还不想英年早逝呢。
“师傅,您把车停这儿吧,我忽然想起来一点事,提前下车吧!”辰汐翻包里:“现金还是扫码?”
“小姑娘,大半夜的,快回家吧,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做,这三更半夜,你一个小姑娘,多危险呀!”
不让下车?
危险?呆在车里才更危险吧。
以前上安全课时讲师告诫,遇到危险,千万不要和坏人起正面冲突,以免撕破脸后被害。辰汐吞了口唾沫,看到不远处路灯下坐着个人,二话不说,拍着车窗:“学长!”
再回头看司机:“我朋友都到了,我怎么能不守信呢?师傅,停车吧!”
司机无奈找了个停车点,刹了车,辰汐从包里摸出一张一百块现金塞给司机:“不用找了。”
接着就踉踉跄跄地跑到那人身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热情抱住:“学长!我可算是见到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我说一声。”
司机胡疑的拉好车门,启动车子,开走了。
辰汐长嘘一口气,才看清路灯下那人的模样。大抵是在冷风里呆久了,耳朵红红的。剑眉凤眸,五官立体精致,不笑时嘴角是微微上扬的,清秀温暖的样子,眉间却有股化不开的愁。
辰汐还抓着他的肩膀,他张了张口,半天说了一句:“我的画……”
她这才看清,他手中正握着笔,画一幅素描,简易画板没有完全固定牢,被辰汐这么亮亮呛呛的一抱,纸的一角已经有些卷曲了。
“对不起,对不起。”有些不好意思,视线停留在画上扫了一圈,画上的笔法流畅,一笔一顿的线条清晰齐整,但整幅画又一种混沌,朦胧之感:“你的画……真的很好看,有一种希腊悲剧的美,看似像极了童话,所画之处却一片忧伤弥漫,反而像一种渴望,像梦一样,对,像愿望,像梦想。”
“这是法兰克福的夜景。”楚归城解释了一句,他有沟通障碍,也就是自闭症。一直接受心理治疗,这次从法兰克福离开,不知道他们那边会急成什么样子。
辰汐在风中拢了拢碎发,笑眼弯弯:“我很喜欢画,也喜欢看各种各样的画展,只是从小到大,没什么机会去学画,能不能……给我也画一张?”
后来辰汐再回想起来,都觉得那天晚上的自己是疯了,喝的也不知道是有多醉,竟然和一个陌生男人大半夜在街头讨论画,还让人家顶着冷风,在路灯下画画。
楚归城并没有拒绝,竟真的给她画了一幅。
路灯下的灯光昏暗,女人站在一片无垠黑暗之中,笑得像太阳一般。画中的她发丝被风撩起,脸上的光参差明灭。嘴角的笑,眼底的笑,在一片暗色背景下,向散着光一样,脚下是满地的残花和荆棘。画中的她在一片废墟之中,好看的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