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话总是这么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长琉如今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连着澜园都被有心人时时关注,下人之间闲着无事的胡话,也自然被传了出去。
只是长琉从来不让我接触朝中这些污秽的作为,顾我一直在长公主的宴会前,都被蒙在鼓里。
长公主府里的请柬送到长琉手上时,虽然他一百个不情愿,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同意。我和母亲十分得意自己的计谋得逞,仿佛都能看到长琉成亲时的模样。
正值隆冬,赏梅那日天气极好,长琉将前些日子猎来的红狐狸给我做了一件披风,母亲平日总觉得我穿的太过冷清,今日倒是一脸满意的样子:“大冬天的的确要穿的欢喜些。”
这次大宴,祖奶奶本是要参加的,奈何京都实在太冷,刚打开一条门缝,冷风灌了进来,又将老人家跃跃欲试的心给逼退了。
祖奶奶知道我平日做事小心,就吩咐了几句,大概就是“谨言慎行”之类的话。
我连连点头,忽然觉得祖奶奶在这京都得几月,逐渐少了在琅琊时的劲头,越来越萎靡。
一边担心老祖宗的身体,一边又要和母亲不留痕迹的哄着长琉,也是十分的心累。马车行了小半日,终于到了公主府。
什么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我今日总算开了眼见。长公主是先帝的幼女,皇帝的亲妹妹,也是皇帝登基后第一个出嫁的公主,皇帝只有一个妹妹,便把东郊最大的一座行宫赐给了公主。长公主嫁给五伯伯后,偶尔来此处避暑,宴请。
“今儿,也是托了那支绿梅的福了。”母亲被长公主迎进室内,憨厚笑道:“不然长琉那牛脾气,怕是拉都拉不回来。”
“哪是绿梅的福?”长公主捂嘴笑道:“是托了宁丫头的福呢。”
我在一旁本有些走神,忽然一激灵。
“我?”
“是呀!”长公主笑着对母亲道:“你可知最近京都里,流行什么新闻?”
母亲茫然摇头:“我平日都在府里,极少出去。”
“你该去各个夫人处多多走动走动。”长公主抿了口茶,接着道:“前些日子,我们家阿昭救了宁丫头一命……”
我们?阿昭?
母亲狐疑的望向我。
我知道,坏了。
屈膝,跪在两位长辈前:“回长公主的话,却有此事。”事已至此,暂时还摸不透她到底是何用意,只能解释道:“那日,长宁与三哥哥骑马散心,却不想马儿失控,闯向官道。偏巧梁王正在那处……”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过去不那么激动:“梁王因长宁受伤,长宁过意不去,便用了三哥哥的名头,送了些跌打损伤的药过去。”说罢俯首,略带哽咽道:“长宁今日所言若有半句假话,便——”
“哎——”一旁的张嬷嬷打断了我的话,替长公主扶起了我:“好好的一桩喜事怎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原是梁王救过我们宁丫头啊!”母亲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公主无需担心,我们王家最晓得知恩图报了。”说罢拉过我的手,替我擦去泪痕:“明日母亲便差人送一车的补品过去。”
长公主一听,竟也跟着大笑了起来:“哎呦,你这个脾气倒是很对本宫的胃口。”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听到长公主自称本宫。她大笑着,琳琅的珠翠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宁丫头莫怕,是本宫逗你的呢。”
“初听这个传言,说你得了相思病,茶饭不思,还偷偷给阿昭送药……就算知道是假的,但也偷偷开心了许久。”长公主招了招手让我过去:“阿昭自小无父无母,而京都向来是个情意凉薄的地方。他吃了太多苦。若你真的能嫁给阿昭,本宫——”
“此言差矣!”王首辅在门外听了好一会,这才掀开珠帘,缓缓走了进来:“王家之女,不是非要攀龙附凤。”此言一出,刚刚缓和的气氛又降至冰点。
长公主道:“若是真心喜欢,有何不可?”
“褚昭,不配。”王首辅的声音冷酷中带着一丝嘲讽。
“是长宁配不上梁王。”我不想当他们夫妻两的炮火,拉着母亲赶紧说了几句客套话,便退了出来。
走了好一会,母亲停下脚步,问我:“宁丫头,你的婚事本由不得我置喙,只是今日公主说的这件事?”
“是下人胡诌的。”我哭笑不得:“梁王因救我受伤,我的确心怀感激。送药是因为我怕他府中比较艰难……”
“原来是可怜他。”母亲点点头道:“我家长宁果然是个心善的姑娘。”
也说不上可怜吧……但想不出其他理由,只得默认。
“行,此事我心里有数了。”母亲拍了拍我的手,叹道:“从前就担心有了女儿以后,若是生的像我或者像她爹,嫁不出可怎么办。如今倒是希望你长得不要这么出色,以免被那些纨绔子弟骗了去。”
我笑道:“母亲放心,有三哥哥在,他会替我赶走那些歪门邪道的。”
“那个混小子?也不知道去哪了……”我与母亲说笑间,都忽略了亭外转角处翻飞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