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良温喜得贵子,大摆宴席,请来了许多莱州城的权贵。
沈晏带着李琚前来赴宴。
杨府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李琚想入了海的鱼,可劲儿的蹦哒。
府内人来人往,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不少携带了女眷前来,都是些贵夫人和千金小姐。
沈晏怕她闯祸,时不时把她拉到身边,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见沈晏来了,在一群人里谈笑风生的吕烈祥招呼他过来,叫他在永瑞的达官贵人面前混个眼熟。
沈晏低声对李琚说道:“我去去就来,莫要乱跑。”
李琚很是真诚地保证:“我一定!”
等他走去人堆里后,李琚促狭一笑,“我一定要在杨良温府上好好参观参观。”
李琚左右张望,见一位身着绿罗裙的姑娘很是奇怪。
这宴席上的人都是喜气洋洋,唯独她愤愤模样。
忽然,她起身离开,往内府走去,鬼鬼祟祟的样子,像是要去做坏事。
李琚一时好奇跟了上去。
片刻后,一个晃眼,人就不见了踪影。
李琚也不在意,随意地四下走着,逐渐曲径通幽处,李琚到了杨良温府上的后园。
回廊上有一个素衣披发的女人怀抱婴儿,拨弄着小鼓逗他。
她身旁的婢女发现了李琚,大声斥道:“哪儿来不懂规矩的小子,竟敢闯入后园,惊扰女眷!”
王菀顺着婢女的眼神瞧去,廊上站着一位瘦弱的小公子,脸上遮着面具。
看见那面具,突然想起来,原来是上回夫君在路上遇见的朋友,便用眼神告诉婢女不得无礼。
李琚认出来她,她是杨良温的夫人,上回见着还是身怀六甲,眼下腹中婴儿坠地,人看上去清瘦许多。
诚然她也是女眷,只是此时被认做男儿身,闯了此地确实不合礼数。
李琚作揖赔罪,信口胡诌道:“在下迷了路,未曾想唐突了夫人,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公子说哪里的话”,王菀笑着说道:“你既然是杨郎请来的客人,又怎会唐突呢。”
她怀里的婴儿好好地睡着觉,突然被人言吵醒,啼哭起来,王菀忙摇起臂弯哄着。
李琚上前看去,襁褓里的婴孩皱着一张脸,害,像只小猴子!
自己小时候也是这副丑样子吗?
想着便做了一个鬼脸。
那孩子见到李琚脸上的面具,被这新奇事物吸引,停下哭声。
李琚玩心起来,张牙舞爪地对他龇牙咧嘴,小孩被她逗笑,咯咯的笑出声。
王菀开心地对李琚说道:“他很喜欢你呢。”
“是吗?”,李琚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
这样一看,这小孩子也不是很难看么。
“公子为何总是戴着面具?”
“啊?哦”,李琚没想到她会这么一问,编起故事,叹道:“哎,我小时候脸上被热水烫伤,留下疤,很是吓人。”
“原来如此”,王菀带着同情的眼神看向李琚。
李琚及时扯开话题,“不知道夫人和杨大哥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
王菀低下头,略显害羞,满园的鲜花也都红了脸,陪着她回想起与杨良温的旧事,甜蜜地对李琚娓娓道来。
她生长在永瑞的一个小县城里,家中还算富裕。
只是那年洪水肆虐,盗匪四起,一场大水把她的家乡淹没了,她只好和父母来到莱州城。
勾通节使的夫人心善,会时常搭棚施粥,他们便以此果腹,生活下来。
“怀玉夫人?”,李琚惊讶地叫起来,又立刻恢复寻常神态,小心地问道:“夫人您……见过她?”
“是啊,那天她在城外施粥,我远远地见了怀玉夫人一面,当真心慈而面善,十分端庄秀气。”
真是兜兜转转一个圈,没想到自己竟还无意间救了杨良温未来夫人一名。
这一下勾起李琚的兴趣,她接着问道:“后来呢?”
再回忆下去,王菀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
“后来我与爹娘想去投奔隶县的大姨,没想到,半路遇到了山匪,爹娘遇害,我恰好在溪边打水,才躲过了一劫。”
原来也是个可怜人,细想又有些不对,李琚问道:“那山匪,不会是黑龙寨的吧?”
她点点头,“正是。”
嗳,李琚脑子里一声惊雷,老天爷一天天管的这叫什么事,她嫁给了自己的仇人,还为他生儿育女?
王菀接着说道:“我一个人孤苦无依,只好在莱州城漂泊,还好后来遇见了杨郎,他很照顾我,对我很好。”
长廊尽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背光站立。
“杨郎”,王菀笑着朝他唤道。
杨良温走近,对她说道:“客人来的差不多了,快去梳洗见客吧。”
“妾身先告退了”,王菀朝李琚行了个礼,便在婢女的陪伴下离开。
“夫人慢走。”
娉娉袅袅地挪步,很是温婉,李琚倒挺喜欢这位夫人,和善大方。
等人没了影儿,李琚才开口问道:“你把她放在身边,万一她哪一天知道了真相,你该怎么办?”
杨良温目光坚毅地望向远处,“她不会知道的。”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就不怕我告诉她?”
“不怕”,他稍微弯腰靠近李琚,说道:“因为我也知道你的秘密,怀玉夫人。”
李琚嗤地笑出声。
回廊幽静,寡淡无趣,不适合她,她要去寻个有意思的去处。
杨良温对她离去的背影说道:“快要开席了。”
李琚招招手,说道:“晓得了,我马上就去。”
宴席么,需得知道有什么好菜,才能决定这一趟值不值得来。
她偷摸着去厨房看看,没想到碰见一个拿剑的男人,他从排排列列的酒壶中,拿起其中一个,认真嗅着,好似这壶酒有何处不同。
李琚当他也是来偷菜吃的小贼,笑着对他说道:“小毛贼,被我抓着了吧。”
那人倏地一惊,拔剑回头看去,见李琚狡黠地盯着他。
看起来还是个孩子,那人收剑回鞘,一言不发,作势要离开。
李琚拉住他,忙说道:“哎,我又不是来呛行的。”
她抬手掩着嘴角,在那人耳边说道:“我也是来偷吃的。”
说完,兴奋地将他扯到灶台前,看着满目的美味佳肴,咂嘴说道:
“这论起偷吃呀,你肯定没我在行,哪有人来厨房就闻闻酒的。”
李琚闻着香气,从其中一个盘子里拿起一只红烧鹅腿,咬上一口。
“嗯,这个味道好,你也尝尝!”
她又拿起一个递给那人,他看了李琚一眼,正犹豫要不要接过。
门口那儿传来了沈晏的声音。
“李琚。”
他站在门框那儿,颇为恼怒地看着李琚。
同她说了不要乱跑,她却给自己溜到了后厨来。
再一看,还在偷吃东西!
沈晏呼口气,真是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