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琚栓上门,回屋,院子里走过那株小兰草的时候,她停了一下。
这株兰草是沈晏养的,养了很久,在李琚来的时候就在了,只是那时候兰草被沈晏养的枯黄瘦小,她还在盘君谷的时候和师父学过养花草的手艺,兰草怕阳,李琚特地把它移到秋千架旁。沈晏出远门有公务,李琚就溜进沈晏家住,顺便替他扫扫院子,养养草,小草这才坚强不屈地活了下来,且日益生机。
李琚蹲下,给小兰草松了松土,一双手都是泥,去水缸那儿舀水洗了洗手,这才进了屋。
一进屋,一股香气扑来,沈晏端着两碗刚出锅的面放到桌上。
李琚愣神,接着故意说到:“我不饿。”
“坐了一下午没吃东西,怎么会不饿。”
“你一直在看我?你知道我在那个客栈旁边坐了一个下午,你知道我没吃过东西。”
“不吃算了”,沈晏作势把面拿走。
李琚拦住,接过碗坐在桌上,“夫君特地为我做的,怎么会不吃!”
“我自己饿了,只是顺便。”
李琚拿着筷子,真诚的说道:“那我们今晚能不能也顺便一起睡觉啊?”
沈晏坐下,看着李琚,说道:“明天早上醒来,要是看见你在我旁边,我就把你扔出去。”
李琚托着腮,撅起嘴说道:“夫君真凶!”
“还有,别叫我夫君。”
“知道了,相公。”
……
昨晚吵吵闹闹,今早倒是一片祥和。
即墨异昔日跟随上官先生学习时,就会早起做早课,这习惯到现在还留着。
掀开罗帐,即墨异穿衣欲下床,身后一只柔荑攀上他的肩,美人睡意朦胧,吴侬软语,
“公子起那么早做什么,昨晚这样闹腾,也不多睡会儿。”
即墨异摸摸美人的脸柔声说道:“我习惯了,你接着睡。”说完,就唤侍女进来洗漱。
穿戴整齐,听完童建义和计胜说完昨晚的事,还有从小贼嘴里审出的话后,即墨异并不惊讶,泰然自若地往香炉点上心字香。
童建义有些心虚地看着即墨异,他是公子的贴身侍卫,也负责府内的安全,眼下出了这等事,自己怎么也脱不了责任。
昨晚那个叫乔儿的侍妾谎称屋里进了采花贼,叫来府内所有护院去西厢捉拿贼人,谁知采花贼没见到,倒是从公子书房内找到个小家贼。刚开始审问时,小贼一口咬定自己是见财起意,一时糊涂。
童建义自然是不信的,吩咐计胜连夜逼问,计胜自是有他自己的手段,熬了一夜,小贼昏去三次,终于松了口,说是乔儿让他三月前混入府内,于昨晚去公子书房里偷取往来生意账簿。至于乔儿,毕竟是公子侍妾,不能拿她如何,就先吩咐下去锁在屋里。
说来也巧,不知道是哪个护院慌乱间,恰好摔了库房那边基座碎了一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石狮子,把童建义引了去,这才捉住了小贼。
即墨异站在书房里的白玉兰前,拿着剪刀精心修剪,剪去没必要的枝枝丫丫,二人就一直在边上站着,低着头。
等修剪完毕,即墨异满意地左右看看,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擦手,说道:“乔儿本可以悄声地让那小贼潜入我的书房,把即墨家的账本偷去,何必大费周章引来那么多人?”
“或许……是想声东击西。”
“府里有丢其他东西吗?”
计胜想了想,说道:“回公子话,林管家今早清点库房时,发现少了两锭金子,正好一百两。”
即墨异笑了笑,“看来昨晚府里不止一个贼啊”,忽然想起前日的那个算命小先生,说道:“那日街边的小先生算得还挺准,真是破财。”
计胜道:“公子,要报官吗?”
“不过百两而已,拿就拿了罢。”
即墨异走到窗边,假山小池,罗兰满架,窗外美景叫人心旷神怡,当初买下这个地方,不过就是看它府里景致好。他想起什么,向身后问道:“听说永瑞的通节使勾忌三年前失了一位夫人,到如今他府里都挂着那位夫人的画像,日日睹物思人。”
计胜想回,被童建义抢先说道:“正是,那位夫人过世后,不少高官贵族送去女儿说媒,都被勾通节使挡了回来。听说,他昨日已经到蓟京了。”
“你叫管家去府里找些古董字画、白玉镇纸,再挑几个歌唱地好的歌姬,等会儿我去勾通节使驿馆拜访,连乔儿一齐送去勾忌那儿。”
童建义不解,问道:“公子就这样放她走?不问清楚是谁指使她来的?”
即墨异笑笑说道:“知道了又能如何,抓起来送官吗?。”
窗外,风乍起,吹落点点紫花,四处乱荡。
近几年,即墨异与惇亲王往来密切,惇亲王是当今皇上的手足至亲,又是庆河的通节使,镇守西北,他的权力地位毋庸置疑。昔日太子被废,就是惇亲王拼死力谏,圣上才息怒,收回封三皇子为太子的圣旨,重新册封大皇子。或许是三皇子的手,伸到他府上来了——
二人看了看公子,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好弯腰退下。
备好车马,即墨异在管家搀扶下上了车,听管家念挑好送去通节使那儿的礼物。
“……顾南子秋日游商图一副,还有府里挑了三名歌姬,郑瑶儿、顾娴春、柳青……”
即墨异点头,说道:“好,就这些,走罢,去勾通节使驿馆上。”
马车路过东街的时候,即墨异特地掀起门帘看了看,那小先生不在,有些失落地坐回马车内。
勾忌的驿馆离这里不远,穿过东街,没过多少时辰就到了。
即墨异下了车马,吩咐管家去门口,让守卫通传一声,自己则在原地等着。
等守卫出来时,即墨异瞥见乔儿在一旁看自己,他转过眼神看去,乔儿又很快低下头,才过了一夜,她憔悴了很多,涂了胭脂还是脸色苍白,许是一夜都在想着明日自己的命运会如何。
眼见这般,即墨异长身伫立在那儿,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