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慕的属下聚回到他身边：“王爷，他们撤退了。”
“慕王爷！”
远处，缓缓走来的一队人马，领头的男子一袭白衣，围着披风，罩住苍白的脸色，嘴角却还噙着笑。
“慕王爷，好兴致啊，这是在玩什么呢？”
王安府居于马上，望着谢青慕，毫不掩饰带着嘲弄。遍地的死尸，他轻轻扫了一眼，再无半分动容。如同是在看几棵倒下的破败坍塌的枯木一样。
谢青慕目光仍停留在季字卿离开的方向，他将眼神中的杀意抹下去，不管王安府带着什么理由出现，就算他来看笑话，至少，他的到来，减少了朔月一半的伤亡。
“她被带抓走了。”
“她？”王安府皱了皱眉头，随即明白过来。
他面色沉了沉：“追！”一干人马快马加鞭，一路疾驰而去。
“国师！”
一人从队伍的尾部匆忙赶到头前，“国师，后边有大队人马追过来了！好像仍是丞相府的人！”
“该死！”季字卿低咒了一句，照这个情形，迟早会被追赶上！王安府人数众多，跟他硬拼，绝对讨不到好处！
他左右思忖了片刻，再抬起头，吩咐道：“传我的令，改走水路返回乌达。”
“是！”
季字卿发完话，担忧地抬头望了望天，这几日，正是涨潮的时候，虽然走水路要快一些，可若不是万不得已……该死！王安府、谢青慕，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好好同你们算算这笔账！
待季字卿一行人赶到渡口，挤出渔家的船只正停泊在岸边，乌达一行人二话不说，没有人的船只直接跳上去，有人的船只则杀掉扔进海里，此情此景看得李桐儿一直恨恨地盯着季字卿，那目光甚至能燃出火来，盯得季字卿也开始迟疑，是不是要立这个女人做皇后了。
“王爷！那乌达国师率领的人改走了水路，我们追不上了！”
谢青慕一边听着属下的回报，一面望着汪洋大海，季字卿何其狡猾，不但杀了船家，连岸边剩下的船只都已经尽数捣毁。
“王爷，您不必担心。”一个体态憨胖的中年男子走到谢青慕身侧，谄媚道：“属下对于天文地理，还略知一二。今日海面有大涨幅，王爷您看，今日所有的船只都停靠在岸边，那乌达的一行人逃走，还剩下这许多船只要捣毁，那些船家分明也是知晓了海上会有大风暴。那乌达的国师为了躲避追击，蠢到以身犯险，属下看他，是自取灭亡了。”
自取灭亡……谢青慕稍一沉吟，那她……
“果真是如此？”
“是呀是呀，”那人还是笑呵呵的模样，完全没有发现自家的王爷已经变了脸色：“这乌达的一行人，恐怕要葬身大海喽。”
海上，乌云密布。就如同季字卿的脸色一样。
满船的人都在担忧，李桐儿却靠在船的一边，仰看着漫天的乌云，看得起劲。
“国师，这船只，就快要撑不下去啦。”船在摇摇晃晃，一个风浪过去，卷沉了几只，又一个风浪过去，又掀翻了几只。
“你还笑？你笑什么！”季字卿看着李桐儿望天，傻傻的笑。
“这是报应。”是她的报应。李桐儿望着那乌云，太厚，太浓……多想再看一眼月亮。
她叹了口气，“你不是陆卿吧。”她问。
如果是，请你下一世，再也不要遇到我了。
季字卿听她的一问，愣住，也忘了身边的危险，很久，他才想起来开口：“陆卿……是谁？”
一个巨浪，卷翻了船只，淹没了他的这一句话。
李桐儿不会水。
她扑腾了几下，整个人却依旧悬浮在水里面，头无法伸到水上去呼吸。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死亡的感觉竟这样真实。
季字卿在不远处，望着那个女人在原地不停挣扎，艰难不能呼吸，她犹豫了一下，准备向她靠拢。
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两米。
“国师！”一个精通水性的属下游过来，“国师，快点，那边有物体在靠拢！说不定咱们还有生机！国师，快，晚了只怕性命不保！”
季字卿犹疑了一下，大约有两秒钟。他望了那正在慢慢下沉的女人一眼，转过头，向着背离她的方向越游越远。
剩下李桐儿，在水中模糊看着两米之外的那个男子，游走了……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为了他，她害死了那么多的人。
谢青慕，对不起。
太累了……海水，好像怀抱一样。我要睡一下……谁也不要再来打扰我。来世，若有来世，我要做一颗深海里的石头。外面尘世的纷纷扰扰，就算动荡，就算国破家亡，生生死死，苦苦乐乐，一切一切，再也不关我的事。
我只是海的最深处的一块石头。
谁，在呼唤我，不要吵我……好吵，谁在说些什么……
“来！喝！喝！陆卿，你刚刚提了副院长，又娶了院长的千金美娇娘，真是爱情事业两得意啊，羡煞我们了！来，来！再喝一杯！”
陆卿一手举着酒杯，脸色微微泛红，忍着胃部的不适，他仰起头，饮尽了这一杯。四周立即一片喝彩声，一拨人下去，转眼又一波人上来，争相道贺敬酒。这院长的宴会，宽敞的厅堂，各色人群络绎不绝，办的着实热闹。
“陆卿，你还好吧？不舒服？”
卓微一把从后面扶住他的背，一边关心地问。
“没事。有些不舒服而已。我先离开，你帮我照看一下。”
“陆卿！”卓微看着已经开始迈步离开的丈夫，叫住他，却发现他没有回来的意图，只好向前走了两步追上他：“卿，今天是庆祝你提升副院长的日子，专门为你而办的宴会，你怎么能走呢，再坚持一下，忍忍就快结束了……好吗？”
陆卿有胃病。
以前，刚进研究所那会儿，太拼命熬出来的这个病。
李桐儿刚知道他有这个病的时候，简直担心的不得了，每一天紧张的问东问西的，还总是要把晚饭送过来，不许他空着肚子工作。两个人嘻嘻哈哈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