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李家。
这是一间布置的极为普通的房间,除了生活必需品外,再无他物,唯有那投进来的金色阳光成了为数不多的点缀。
床塌上,一位黑衣少年正盘膝而坐,他的双手结着玄奇的手印,丝丝缕缕的白色气流从鼻孔吸入,转瞬又从口中吐出,胸膛起伏间,如此安静的一切,形成了美如画卷的修炼图景。
少年的身体虽说瘦削,但也充满了力量之感。他的脸庞虽说并不英俊,却带着令人心折的魅力。在气流的吹拂下,偶尔露出笔直的剑眉。
他的牙齿紧紧的咬着,身体微微地颤抖,好像在遭受巨大的痛苦,随后......“哇!”的一声,少年吐出一口鲜血,修炼状态被强行终止,原本红润的脸庞瞬间变得煞白,上面布满了因剧痛而扭曲的表情,许久才回复正常。
“哎!”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低沉的说,“还是不行啊!”
少年名叫李阳,李家家主的独子,年仅十二岁便突破锻体期的天才少年,却被通脉境这个关卡拒之门外。
通脉境是成为武者的基础,也是修炼者修炼旅途中的第一个关卡,可是有许多人就是因为它毕生无法成为武者。
在这片以实力为尊的世界,无法成为武者就注定无法成为强者,仿佛是一个人无法反抗的命运!当一个人无法成为强者的时候,他的人生也就几乎无法逃脱被歧视的命运,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
说起这个世界的现实,少年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十二岁前的他,受到家族的极大重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许多人惊羡的对象;现在的他,除极个别的几个人外,所有人都无视他,甚至鄙视他,视他为家族的败类。
少年轻吐一口气,他快速地调整了内心的郁闷,从床上跃下,抬脚走出了房门。
他的目光穿过庭院的墙檐,抵达远处的天空,那里洁净地没有一丝云彩,尽头是一道绚丽的彩虹。雨后的景色真的很美,但是李阳阴郁的心情并没有任何好转,原因并不是自己没有到达通脉境,而是今天的家族测验。
家族测验是用来监测家族年轻一辈的修炼进度,并选拔人才的一种方式。在这个世界,这种选拔方式十分普遍。
十二岁以后,每次的家族测验都成了他的嘲笑会,让他无比的愤怒,但却也无可奈何。
有一次,他实在忍受不了就偷偷的藏起来,不去参加,结果是被老爹发动全族的人把他抓了回来,并以破坏家规为由,直接关在禁闭室里整整一周。
每当回想起禁闭室那暗无天日的日子,李阳全身就一直打冷战,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想去。
谁愿意一直让别人嘲笑啊!
今天又是这个日子,他的心情自然好不起来,但即使是这样也得去,所以他只能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练武场——家族测验的举行地。
李家练武场里站满了人,其中的大多人和李阳年纪相当。有人在说着自己过人的修炼进度,有人在冷眼看着那些自以为过人的人在肆意散发那感人的智商。
总而言之,练武场里气氛十分热烈。
李阳看着面前火热的气氛,眉头紧皱。这让一向喜静的他很不适应,正当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呦,这不是著名的废物李阳吗?怎么?今年你又来搞笑了吗?”
李阳的脸色顿时一寒,旋既又回复了正常。
他转过身来,淡淡的看着那个出言不逊的尖嘴猴腮的少年,缓缓地说:“李全,你的嘴还是和之前一样欠抽啊!如果你嘴贱的天赋也能用在你的修炼上,就算当年的我也自叹不如了吧!”
“你!”那位名叫李全的少年在听了他的话后,顿时大怒。正准备过来给他一点教训的时候,一只手从他背后伸出按住了他的肩膀,略显阴寒的声音缓缓传出。
“哼!李阳,这么长时间不见,修炼没什么长进,嘴皮子倒厉害了不少啊!”
李阳在听到这声音时,双眼缓缓地眯起,凛然的目光直指从李全背后缓步走出的少年。
少年一身蓝衣,身姿壮硕结实,如刀削斧劈般笔直的鼻梁,天生的一张英俊的脸庞,本来是一表人才的俊俏少年。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脸上的阴寒表情,破坏了些许的美感。
这位名叫李元,家族中的第二种子,天才般的人物,自幼便受到了家族中的大力培养。
当然,他爷爷是家族的二长老也算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因为自己的父亲和他爷爷素来不对头,导致自己和李元的关系也并不友好。
刚才的那个少年名叫李全,是李元的忠实狗腿。
自从自己丢失了自己在家族的崇高地位后,他们便用各种理由找自己的茬,让自己烦不胜烦,原本就不好的关系也就更加恶劣了。
这时候,李阳突然笑了,说:“的确是好久不见。虽然你这样说,但我自己也是进步了不是,总好过退步的某人,连自己狗都管不好,放任它这样出来对人乱咬乱吠吗?”
“李阳!你别欺人太甚!”李全满面愤慨地咆哮。
这时,李元用冰冷的目光看了李全一眼,“没你说话的份,给我闭嘴!”
只是一句,李全便不敢应声。
李全的咆哮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他们冷眼看着这场闹剧,许多好心的人给李阳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李元转头看向面带微笑的李阳,语气冰冷的说:“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你又能改变什么?如果他是狗的话,一个连狗都打不赢的蝼蚁,有什么资格让人重视?哪怕我的狗把你咬死也好,又有谁会去同情一个蝼蚁?也只能怪他太垃圾,自己找死而已!”
“是啊!你说,有谁会为了踩死一只蝼蚁打教训自己的狗一顿的?”
“嗯,不值得啊。说到底,是它并不值得被人类重视啊!”
听着周围人的低语,李阳低下头,留海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从他握得发白的指节,微微颤抖的身体,紧咬的牙齿还是可以看出他的愤怒。
可是正如李元所说,自己又能改变什么?自己又能证明什么?自己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天才了,又有什么资格让别人信服?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啊!唯有强者才拥有尊严,弱者只配在强者的淫威下苟延残喘!要想改变现在的一切,唯有力量!足以碾碎一切不平的力量!
唯有如此,才能让任何人都不能欺压自己!
可是......
李阳原本紧握的拳头也无力地摊开,垂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令李阳无奈的是,自己并没有任何变强的资本,这是问题的根本所在!所以他只有保持沉默。
李元冷淡地看着保持沉默的李阳,心里充满了变态般的愉悦和痛快。
“算了,李元少爷。”
这时李元身后众多狗腿中的一个小声的提醒他说,“现在他是什么人,您又是什么人?根本不值得为他生气啊!”
“这倒也是,根本不该为这种废物生气啊!”李元一听这话,原本阴寒的脸色也瞬间转晴了,顺着他的话答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再见,尊敬的废物少爷!哈哈......”李元带着众多狗腿大笑着走远了。
所有人在看到闹剧的结束和李阳的惨败,并没有什么出乎人意料的地方,便又将注意力转回了刚才未完成的事,气氛又再度的热闹起来。
没有人前来安慰,也没有人为他愤慨,只是丢下他一个人独自地暴怒。他的沉默和其它人的热烈形成了明显的对比,用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恍如隔世!
片刻后,回复平静的他默默地找了一片树荫下坐下。看着远处热切攀谈的众人,一种浓郁到无可复加的孤独和无力感充满了他的内心,导致他的身体连带着眼皮越来越来重,越来越重......最后,他就这么靠在树干上睡着了!
“哥...”
“哥...”
“嗯...谁...是谁在叫我?”
他睁开了双眼,在看到面前少女的绝美脸庞的时候,下意识地问道:“是馨儿吗?”
“除了我,还会是谁呢?”面前的少女看着此刻一副迷茫表情的李阳,不由得轻笑了起来,语气温柔的问道。
在听到少女甜腻的嗓音时,李阳迷茫得表情也随之淡去。他看着面前巧笑嫣然的少女,不由得呆住了。
一条紫色的丝带紧紧地束在少女那不堪盈盈一握的纤腰,勾勒出少女青涩却又美丽的曲线。
轻风吹拂下,笔直柔顺如黑绸的长发如舞者般跳出美妙的舞蹈。
她低头看着自己,完美精致的脸庞上带着温暖如阳光的笑容,如湖泊般清澈透亮的眸子就这样定定地看着自己,里面充满了自己的倒影。
李阳的脑袋空空地,好像自己的心神被摄走了一样,甚至忘记了呼吸。
“李阳哥!”承受不住这样注视的少女,羞涩地低下了头,如火烧云般艳丽的红霞从白皙的脸庞蔓延到了脖颈,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
李阳回过了神,看着害羞地不知所措的林馨儿,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那个什么,馨儿,早上好!”
“李阳哥,我今天有什么奇怪的吗?”林馨儿用尽全力抬起了头,她看着李阳,如秋水般美丽眸子带着盈盈的期盼看着他,轻轻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家馨儿太漂亮了,换做他人也会为你着迷啊!”李阳如实地回答,丝毫没有做作。
在短暂的沉默后,出乎李阳意料的是,她的脸上出现了警惕的神情。她说:“李阳哥的嘴真甜啊!我可不能被你骗得团团转呢!”
她落落大方地坐在李阳旁边的草地上,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看李阳,好像是在生李阳的气。
“我有说错话了吗?可我只是说实话啊?”李阳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奇怪地想道,全然没有看到少女通红的耳尖。
不过随着轻嗅少女那如兰似麝的清新香味,自己原本阴郁的心情也渐渐地散去,他的嘴角缓缓地出现了些许愉悦的弧度。
旁边的少女名叫林馨儿,现在年芳十四,家族中的年轻一辈的最强者,单修炼天赋而言,李元那种人和她相比还要相差许多。
和他人对待自己天上地下的差别待遇不同的是,她对自己的态度与之前一般无二,是在这个家族中极少的尊重自己人中的一个。
林馨儿是李家家主从外面带回李家的,从小就被李阳的父亲也就是李家家主悉心养育,一度引起李家族人的不满,但在其展现出强大的修炼资质后,家族中的反对声便渐渐消失。
“原本还很其貌不扬的她如今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李阳看着美丽动人的她,内心发出由衷的感叹。
在李阳的记忆里,小时候的她容貌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丑陋。家族中的同龄人经常排斥她,嘲笑她,但是随着身体的发育,她的美丽开始慢慢地显露。脸上的雀斑消失了,干枯的青丝光滑了,黝黑的肌肤白嫩了。
总得来说,她的变化真的很大,而且绝不仅仅如此,李阳坚信当她成人时,绝对比现在还要美丽,他都无法想象将来的她将会是如何的祸国殃民。
不过,无论她容貌再怎么美丽,天赋再怎么优秀,在自己的心中也还是当年那个爱缠着自己的,有时候无理取闹的,爱哭的女孩子而已。
“当年的日子是多么令人怀念啊!”李阳想到和她的过去,内心感叹道,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
不过随后,他的脸色又暗淡下来,怅然的声音在内心中回荡。
“但是,那却再也回不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