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府人口众多,在籍人口估计都有百万之众。城西住的都是些平民百姓,大多都是些商贾人家,越往城外走越是贫寒,都是些附近的农户,庄户或者流难过来的外地人。一间还算整洁的小院子里,一个老妪正佝偻着身子在脚盆里帮人浆洗衣物,她年岁有点大,头上的头发已经花白,此刻正弓着腰在盆里揉搓,时不时的用手锤锤酸胀的腰杆。这时候门外一个包着头巾的妇人从外面搂着被褥进来“晓鱼她娘,这是钱老板家的被褥,我给你放在这里过两日来取。”
那妇人把东西放在凳子上,转身的时候又悄悄的折回来问道“晓鱼她娘,你家晓鱼不是在端王府当差么?你可听说昨夜那世子被人下了毒了?”妇人八卦的说道,期望能从晓鱼她娘张氏这里知道点什么,又好回去跟人吹嘘一番。
张氏摇摇头“晓鱼已经有几日没回来了,这可不是小事,莫要胡说才是。”往日倒是听晓鱼说起过这个世子,说是人中龙凤,就连圣上都很喜欢。
那妇人左右瞧了瞧才悄悄的在张氏耳朵边说道“你也知道我堂哥家的儿子在京兆府里当差,今晨我听他娘说的。这样的事我可不敢胡诌。那下毒的人还没找到,也不知道是那个天煞的干的。”
两人又絮叨的拉了会家常,那妇人便笑呵呵的走了。当初张氏带着晓鱼到了东京府两人身无分文,张氏没有什么本事,只会干些浆洗缝补的事情,好在东京府里贵人多,这些低贱的差事还是好谋。可是张氏日夜操劳两人的日子也过的清苦不堪。东京府是个纸醉金迷,贵人满地的地方,日子久了晓鱼也长大懂事了,看着别人过的日子,再看看自己过的日子,在九岁那年便自己把自己给卖了。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好运,被人牙子卖进了端王府里做了下人,王府里的月钱肯定比其他商贾人家给的多,至此张氏母女俩的日子才慢慢好起来。也因为有了这层关系张氏浆洗的活也比以往多了许多,有些人就是这样,当你在泥里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他还会踩上几脚,你出来了他就来巴结了,完全忘了当初他踩过留没留下脚印。
那妇人刚走没一会,就有官兵闯了进去,领头的是一个叫晋成的中年男子,张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不知所措。不过他她还是认出来几人中的一人,那就是刚刚妇人口中说的那妇人堂哥的儿子刘二,张氏以前见过两次。当初还有人玩笑说刘二和晓鱼很匹配。
张氏连忙上前拉着刘二问到“刘小哥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那刘二也是个踩低捧高的主,见晓鱼犯了事生怕连累自己,一把推开张氏“别拉拉扯扯的,我与你们又没什么系。”
那领头的晋成环视了一下小院,下令搜查,那些小吏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是踢又是翻屋子里的犄角旮旯都找了个遍,也不知道要找些什么。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四方邻居,大家都围在院子外看热闹。
“官爷!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张氏倒在地上看着这样的阵势急急的问道。
“怎么了!你生的好女儿,好生能干,竟然敢毒杀世子。你们都给我搜仔细了,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听到这样的话,张氏如同五雷轰顶,她心里做了万般盘算,却独独没有想到晓鱼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围观的人群听到这样的话一下炸开了锅。
“不可能!不可能!”张氏喃喃自语,她自己的女儿她清楚,晓鱼虽然是爱慕虚荣,整天想着攀高枝,但是却万万不敢有这样的胆子,这不是自掘坟墓死路一条嘛。也正是因为晓鱼心心念念的想要攀高枝才被有心的人利用了。
几个小吏里里外外的翻找了一通,有见钱眼开的看见值钱的东西就往兜里揣,心想反正是犯事人家,有没有命活还不知道,留着这些钱财也是没处花,就当做好心帮她花了。
“头儿!什么也没发现。”几人收刮了油水心里乐的高兴,想着等会和头儿又可以吃顿酒肉。
“把这妇人带走。”既然搜不出东西便带回去问问,是否还有同党。
张氏被两个小吏上了锁拖着就往外走,围观的人群连忙闪到一边去,生怕与张氏扯上什么瓜葛。刚刚还说笑的那个妇人刘氏更是缩着脖子躲在人群后面,想着刚才幸好是走了,不然这会也说不清楚了。看见张氏被官兵带远了,刘氏朝着张氏的背影吐了一痰,“什么东西,刚刚说起世子的事,还装的有模有样,原来是自己的女儿干的好事,真是丧门星。”
晋成一行人押解着一个妇人走在街上很是显眼,可是没走出两条街不知道哪里射出来一支冷箭,当场就把张氏射死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多,根本都没看清是什么地方射出来的,晋成几人慌张的抽出刀,围着张氏的身体向四处查看。晋成见人死了才知道他大意了,这下不知道该如何和京兆尹回禀,若是几人小心点找辆马车,贼人定然不敢当街抢人。这下回去定然少不了受到责骂,责骂还是轻的不被降职就行。
几人灰溜溜的抬着张氏的尸体回到京兆府,曹烩听说晓鱼的母亲张氏当街被人射杀了气愤不已,不过气归气。还是让人仔细的检查了张氏的尸体,看有没有其他的异样。
曹烩也在暗暗思忖,若真是晓鱼给世子下的毒,按常理定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的母亲,可是藏在暗处的人却如此着急的杀了张氏,这也说明晓鱼的书信是伪造的,她的背后定然有人指使,因为背后的人也不清楚晓鱼是否同她母亲说过此事,或者在家里留下过什么证据。若是晓鱼是被逼得为了自保或许会在家里留下证据,想到这里曹烩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几人“你们几个全都罚去半年俸禄。”说完便又带着人朝张氏的小院里去,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把几人臭骂。现在圣上如此关注此事,若是办的不好他头顶的乌纱帽也是不保,晋成在他手里办事多年,平日里也是得力的助手,没想到今日偏偏如此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