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土这句话一出口，他的领导也紧张起来。要知道前期的投入可是一大笔费用，这都是公司自己掏腰包的。要是现在推到重来，以何路华的做事风格，这个钱他是不会认的，公司岂不是又损失了一笔资金！领导急了，赶紧端起酒杯说道：“来来来，咱们边喝边聊，别整那么严肃，都是老朋友嘛。”
何路华慢悠悠地端起了酒杯，敷衍地朝众人比划了一下，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江土心里骂道：“你个装X的老狐狸，这又不是红酒！你见谁拿着白酒酒盅还要一口一口抿着喝的！”
何路华抿完酒，却并不把酒盅放下，而是端在手里，胳膊肘支在桌子上，轻轻摇晃着酒盅。领导一看急忙笑道：“瞧我这记性，都忘了给何总开红酒了！快！江土，去把咱们带来的那瓶红酒打开！”
江土一怔，心说咱们啥时候带了红酒过来。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起身应一声，快步来到包间的配餐室对守在那里的服务员说：“快给我拿一瓶红酒，就是我们每次来常喝的那种，叫什么来着？”
服务员心领神会，笑着点头出去，没一会功夫就拿回来一瓶上好的红酒，直接当着江土的面打开，倒进醒酒器里。
何路华这回手里摇晃着的是真正的红酒了，他边慢条斯理地摇着杯，边笑着对江土的领导说：“老董啊，江土这个年轻人，我还是很欣赏的。做事严谨、认真、有冲劲，敢想敢干……”
江土知道这老狐狸总算要切入正题了，忙凝神倾听，听他前面两句还算是面子上的夸奖，后面说道敢想敢干可就有点不阴不阳了。他知道这是话要拐弯了，便低下头做夹菜状，免得让何路华看出来他脸上的表情。
何路华兀自说着：“项目交给你们公司，我是很放心的。都是老朋友了嘛！我的难处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明面上呢，我是出来带头管事的，实际上呢？我不过就是个冲在前面干事挡灾的罢了。很多事情，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要不然，这么多年的老朋友，我能不帮你么？”
老董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和老何打交道年头多了，他太了解这番话的意思是什么了。何路华一旦开始倒苦水，就代表着他要跟你要好处，而且他先把难做的话说在前头，干脆就堵死了你的嘴，让你不好讨价还价，这是他一贯强势压人的作风。
没办法，谁让你想赚人家的钱呢！生意场上，不就是这么回事么！老董脸上笑容不变，仍旧盯着何路华，看他再说些什么。
何路华继续摇着酒杯，长叹一声道：“难呐！我能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们，当然是支持你们的。可是公司里其他那几个老头子，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啊。他们那些人，老脑筋咯……”
江土暗骂这个老狐狸，总是来这一手，把自己的意思栽赃到那几个传说中的老头子身上，真是又当那啥又想立牌坊，有意思么？都到了这个位置上了，做事就不能大气一点！你就算直接说你不同意，我们还不是得听着！
小刘一直观察着江土的表情，她觉得很有趣。看着江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表情一会木然一会鄙夷，难以掩饰的情绪在他脸上交替出现，心无城府的样子让小刘忍不住想笑。
小刘想笑却没有笑，另一个美女却是一直在微笑。何路华的秘书小秦，一直微笑看着在座的诸人。本来她的目光没有在江土身上停留多久，但无意间扫了一眼，却发现小刘一直偷瞄着江土看，忍不住也开始观察起江土来。看了一会儿，除了觉得这是个搞技术的愣头青以外，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便收回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老板。
何路华总算把酒杯放到了桌子上，看着老董说：“现在生意难做，那些投资人，个个都是人精，他们只想赚钱，却不愿意担风险，我这里给他们劝说了这么久，也是无能为力啊！现在他们的意思是，还是按照传统顾客群为主的思路，来推进这个项目，董总，你看这事儿……”
老董心里暗骂了一句，他明白何路华的意思了，这就是故意找茬，想在谈判中占据主动。毕竟自己这方是弱势，项目前期工作干了这么久，还没和对方签合同呢。现在一旦何路华翻脸，自己就白干了，何路华也是看准了这点，不愁自己不让步。
现在的形势就是，如果老董不同意让步，那何路华就会趁机提出压价作为交换筹码，而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但如果老董同意让步了，那项目组前期的投入就都打了水漂，而且时间都耽搁进去了，整个项目的工期就会延长，到那时何路华又会以违约的名义来进一步压价！也就是说，老董现在是左右为难。何路华是吃定了他，不愁他不让步。
何路华手上有资源，老董一直把他当做长期大客户来培养的，真心不想得罪他。可这个大客户，却总是使阴招，想赚他的钱是千难万难。可生意场上的事，也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算的，就算在何路华这里赔了，也不能把这条路堵死，否则以后的生意会更不好做。有些人不让你赚他的钱，但总好过给你使绊子。
都是修炼千年的老狐狸，老董一瞬间想明白了这些事，却不能挑明了说，只好笑着尝试推挡：“何总，我知道你的难处，也理解。不过这市场嘛，你刚才也说过，市场总是在变的，老脑筋是得改一改啊。远的不说，就说眼前咱这项目，只要肯换下新的思路，赚头可是比以前多得多啊！”
老董听懂了何路华的意思，小刘和小秦当然也明白，在场的人中只有江土还在琢磨。没办法，搞技术时间长了，一时转不过来这些弯弯绕。但他明白一点：自己没听懂，领导却一定能懂，自己只要看着领导的眼色行事就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