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子时,寒风起,月如钩。风吹的三清宗道旗猎猎作响,众弟子均一袭白衣,风卷衣袂,倒也颇有仙意。五位真人齐聚高台,清极真人庄重言道:“除魔卫道,护佑人界乃我派弟子之天职,这次任务虽有艰难险阻,但望尔等能顺利封堵黄泉,顺利回返”。大声叫道:“离寒”!
离寒站在队首,听他召唤,向前一步,微微颔首,算作答应。
清极真人也不在意,道:“你在那里磨炼多年,这次事关重大,不要过多杀戮,避开强大鬼物,完成任务为主”。
又道:“叶开”。叶开向前迈出一步,剑插身前,单膝跪倒。清极真人道:“你的道行、心智均为上乘,但有时做事不够大气,又过于狠辣,望你这次发挥才智,吸取教训,合心合力,把这众师兄弟安全带回来,稳妥完成此次任务”。
叶开沉声道:“弟子记下了,定不负真人所托”。清极真人依次向众弟子望去,见众弟子眼神坚定,无畏惧之色,甚是满意,回首向四位真人说道:我们几个老家伙送他们一程吧。清虚、紫涵等微微点头。
五位真人站定乾、坤、震、坎、离五方,手掐灵诀,运出道法,一个巨大的光柱冲天而起。众弟子依次入内。清极真人周身流溢着湛蓝星光,双手掐着一个莲花般法诀,向前一推。光柱逐渐隐去,众弟子随光芒跨空而去。
张道凌脑中一阵昏晕,待得脚底踏上实地,不觉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睁眼一看不觉大奇,众弟子东倒西歪坐倒一地,就连叶开都盘膝而坐,闭目运功。
离寒微微点头道:“还算不错,走吧”。叶开睁眼望向离寒道:“你“!
离寒从齿间逬出如地狱阴风也似的几个字:怎么,找死”?
叶开不再答话,闭上眼睛。离寒向张道陵传音道:“不用管他们,以云清师兄的道行,他们在一起,绝域之地没有危险,我先带你熟悉这里的环境,等到结界处再与他们会合吧”。张道陵随离寒进入了一个山洞,这是一大片宛若迷宫般的天然洞窟,洞顶和地上都是一种灰黑色的石头,却没有任何飞禽走兽痕迹出现,洞里地形异常复杂,到处都是岔路,分为上下几层。离寒步伐稳定匀速,没有丝毫多余动作,他的发力技巧,身法姿态,落足地点,均让张道凌大开眼界,他开始尝试模仿。到得山洞深处,离寒停步,将张道凌衣带、鞋子,头巾和口袋中物品调整了一遍。调整完毕,张道凌顿觉浑身轻松,不论是道法使用,或是行路、打斗均是井然有序。待得行至一处僻静宽广之处时,也不见他有所动作,所负长剑自行跳起,他伸手接过,伸指一弹,那剑发出一阵清鸣,道:“还算不错,我只演示一遍,你看好了。
离寒高高跃起,挥剑向洞内石壁斩去,随后一片碧光骤然绽放,一闪而逝,如同月夜盛开的夜昙,在石壁上轻轻雕琢,那石壁却纹丝不动,甚至一片灰尘都没有飘起。他人影不住飘动,形似鬼魅。击刺之间,只有简单的十式,但却简单到了极致,精炼到了极致,丝毫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张道凌浑身僵硬,动态不得,原来已被充满着森森杀意的气息禁锢得动弹不得。
碧光闪烁后,离寒轻轻飘落,长剑归鞘。过了半晌,石壁轰的一声,碎石纷飞,露出两个杀气四溢的大字“诛仙”。
离寒森然道:“这就是我的道”。这套剑法“杀意”第一,要利用真气灌注剑身,集中于一点,瞬间爆发,你可曾看懂了。
张道凌怔怔地望着壁上的剑痕出神,诛仙这两个大字痛快淋漓,带着股无比嚣张的气势,可以想象剑的主人,天可诛,地可戮逆天而行的霸道之意。他就这般呆呆的如老僧入定般出神呆立,闭目沉思,离寒也不着急,双手后负,注目与他。
幽冥没有时辰概念,也不知过了多久。张道凌睁开双目,眸子亮的出奇,他缓缓拔出长剑,慢慢向前刺去,又比了几个动作,动作迟缓,笨拙可笑,就有如那老农挥锄,又如那乡妇割草,孩童学步,甚是可笑。离寒却无丝毫动容,眼中却露出点点光芒。
如此这般一盏茶光景,张道凌方才停止。道:“师兄,我就领悟到这许多了”。离寒点头道:“你能领悟到这些已经不错了,我没看错,你果然适合修我的“道”,我开始就发现,你修的三清诀和他人并不一样,质朴浑厚,有古拙之意,以后以三清诀为基,以我这套剑法为用,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时候不早了,走吧。说罢,转过身去。张道凌却未曾注意到,离寒那如万古冰川似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些许微笑。
淡金色的月光从一处悬崖缝隙中悄然洒落,映得洞内一片如瑞雪般洁白。前面。悬崖顶端,一株孤零零的松柏孓然而立,倒影映照在洞内投下浅浅的一道黑影,一面灰色屏障兀然而立。
离寒森然道:“道凌,过得这处屏障,就是幽冥,幽冥直通黄泉地府,活人是不能进入的,比起芸芸众生,我等修道之人,有生之年能进入地府,实乃逆天,虽是危险,也属幸事,不枉修道一回”,张道凌点头称是。
离寒又道:“幽冥绝域内,我助你熟悉这里环境,到得黄泉,就靠你自己了。掌门已经传下首逾,令那叶开主持阵法,那人心地歹毒,要防备与他,记住切勿恋战,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用神识记牢回来的道路,这里处处幻像,稍不留神,就会永远迷失沉沦于此,要牢牢守住本心,抱元守一,勿让地府气息侵染与你。”
说罢,抬脚穿过那处灰色屏障。张道凌也跟着迈入。进入一瞬间,张道凌顿觉头中一晕,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内突然升起。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孤独、压抑,绝望、心如死灰,一切仿若变成了黑白颜色,曾经的点点滴滴恍若过眼云烟,生命已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只想哭泣。
这时,离寒唇间话语如冰风般呼啸:“每个人来这里都会生出这些感觉,呵呵,多么享受啊,以后你一定会慢慢喜欢上这里的”。
慢慢的,张道凌强自压下心中绝望情绪。
幽冥之地是一片奇异的土地,这里的土地如同天空一样,都呈现着一种永恒的灰色,这里不光树木不能生长,连杂草也看不到一根,土地中总冒出一缕缕奇怪的烟雾,在灵识里散发着种种恶臭,并传出一声声痛苦的嚎哭之音。张道凌伸手抓起一把尘土,伸指一碾,尘土却转瞬不见,仿若从来未曾有过。
张道凌极目远眺,以他修道以来的目力,足以看出数里之外,但在这里却模模糊糊的看不甚清楚。他伸手打了个法诀,一点光华冉冉升起,在这没有颜色的世界里添加了一点色彩。
离寒伸手一挥,将他的道法打断道:“你莫非急着早日兵解?这一点光华如同引路明灯一般,会将这方圆数里的鬼物都引过来”。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烟尘四起,一个体型巨大的牛首人身怪物,手中提了一把三股钢叉,钢叉上栓了几个铃铛,耳朵上带了两个硕大的耳环,身穿挂着亮闪闪的金属甲页,倒也甚是威武雄壮,只看体型,就知道这个家伙是极度崇尚力量的鬼物。
一声大吼,只震得山摇地动,大吼道:“你们两个凡人来这幽冥之地作甚,即是不求生,那就速死吧”。
说罢,摇动手中钢叉,一阵地府冥音直透神识传来,张道凌浑身一僵,不由觉得仿似三魂七魄都要出窍一般。
只见离寒却不受影响,高高跃起向那怪物当胸刺去,那怪物足有六米来高,看着离寒不由发出一阵牛哞也似怪笑,举起钢叉格向长剑。离寒毫不停留,身影一晃已转到怪物身后又,一剑向怪物胯下刺去,那怪物大怒,单臂高高举起钢叉向离寒当头刺去,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尘土飞扬,轰鸣声中,一道土浪滚滚向着周围绽放流去,最终在地面留下一个直径超过三丈的大坑,待烟尘散尽后,那怪物一愣,满以为必中的一叉竟然刺空。
离寒剑法如雨,绕着它不住击刺,转眼间又已刺中它十余剑,但那怪物防御甚强,只有腿上的一剑被削去了点皮毛,但竟然连点血都未曾流下。
说时迟那时快,这几招只在瞬间,竟是惊心动魄。这时张道凌方才缓过神来,口中颂咒,一张符箓燃尽,一道光华在那牛怪身上环绕闪过,那牛怪不由身体一沉,竟然中了一道丁甲环缚之法。张道凌又拿出一道符箓道了声:丁甲奉行,飘无定法。离寒一阵光华闪过,本已如鬼魅般的身影更见敏捷。
张道凌不住施法,甚么破甲之、眩晕、混乱等术法,不住施去,有的被怪物法力抗去,但也中了十之一二。
那怪物大怒,迈开大步,直奔张道凌而去,张道凌转身就逃,每每在危急之刻闪过,身法甚是滑溜,躲到后来,甚至施展了一个土遁术从数百丈外的土中钻出,远远避开。
那怪物恨得咬牙切齿。此时,离寒长剑向它后心刺去,它竟不再躲避,口中颂咒施法,以身体厚厚的皮毛硬挨了这一剑,只见它忽地僵硬了整整一秒,身后肌肤裂开数十道血口,碧色的鲜血不断涌出。
这一剑却没有打断它施法,只见它狂吼一声施展瞬移法术,身形一闪,身形一阵模糊,从张道凌身前一丈处现出,一叉向张道陵刺去,张道凌伸手掏符,不觉一愣,却掏了个空,原来他准备的一沓符箓,来时已被离寒斩碎,仅存的几张已然用尽。只见一阵恶风当头而来,此时躲闪竟已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