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帮我救救他可好?我不想让他死!”
“玄狐叔叔,我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啊?”
“爹!你快跑啊!”
混杂的梦境一个接着一个,轮番上映,白筠不安分地躺在床上,怀中的佛骨微微发热,似乎有些担忧。连日来的精神上的折磨,已将她折磨的不成样子。剧烈的头痛传来,白筠终于忍不住,抱着头痛苦地哀嚎着。
身体上的魔纹极速地浮现出来,快速旋转着,也在急切地等待什么。
白筠哇的一下,趴在榻边吐了一口黑血出来,豆大的汗珠自额角落下,她面色惨白,浑身轻微地抽搐着,仿若命不久矣的老者。
她直起身子,抬手擦了擦唇角,再放下的时候,白皙的手背上有一抹刺眼的红色,白筠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条命,终于有人来收了吗?
盘庚急得嗷嗷叫,“你这个女人!你到底怎么了?!有没有什么方法能……”盘庚停顿了两下,迟疑地续道:“能减缓你的痛苦?!”
白筠摇了摇头,“安静些,吵的我头痛。”嘴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唇边扬起的弧度被那盘庚逮了个正着,盘庚哼了一声,嘟囔道:“口是心非的女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她懒得去揣摩盘庚心里的小九九,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怎么样能把地君煞这个东西,彻彻底底的干掉。
前世的地君煞紧紧是被重新封印在了禁地,白筠细细想来,那禁地兴许就是为地君煞天然而成的,最纯正的怨气、怒气齐齐聚集在一地。禁地之余地君煞来说,更像是一个纯天然的养料,它可以在那里面,吸收那些污秽之气,将自己养的肥肥胖胖。
那佛骨近来也是奇怪,不怎么吸食她的精血了,每日三次吸**血的次数转换成了一次,可那一次精血的时间却长了许多,白筠觉得,本质上并无区别。
只是身上这魔纹——似乎又多了一些。
白筠垂眸伸手摸了摸那些纹路,眼睛里看着那些东西像是浮在皮肤表面,应该是有些凹凸不平的触感,可手指触及到的只有平滑的皮肤。白筠心头忽生一计,手腕一翻转,原本空空如也的手掌心里出现了一把匕首。白筠挑了挑眉,将那锋利的刀尖缓缓地对准那些纹路。
魔纹像是自动察觉到了危险,起了一些变化。白筠看着那锋利的刀锋竟然直直地穿过了那些纹路,紧接着,皮肤上渗出了大颗大颗的血滴,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血滴并未落下,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被那浮在刀锋表面的魔纹吸收了去。
那些魔纹的颜色又黑了几分,白筠瞳孔微缩,心下一惊,这魔物,定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竟然可以吸食旁人的鲜血来修炼?
一道黑光唰的一下打了过来,白筠只觉得手指一阵刺痛,匕首哐当一下掉了下去。一道人影转瞬间出现在白筠面前,一言不发地拉起白筠的手腕,为其止血。
白筠怔愣了片刻。
那人紧抿着双唇,冷硬地开口说道:“你若死了。它也会跟着你死。”
电光石火,白筠像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她轻笑道:“元珩,我就算去地狱,也会将你拉着。”
看着那伤口在自己眼皮底下自行愈合,元珩抬眸扫了她一眼,抬起手,摸索着她的下巴,笑道:“那我要全天下的人为你陪葬。”
白筠看着那张熟悉又苍白的脸庞,第一次在心中升腾起不寒而栗,那股冷意,顺着脊髓深深打在她的心里。
元珩慢条斯理地在她房间里走了一圈,仿佛是在视察些什么。白筠立在远处,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我听阿彩说,你这些日子,足不出户,屋子里的花都被你玩死了。当初还不信,如今一看,竟是真的。”元珩伸出手指,勾了勾那鲜翠欲滴的茎叶。
白筠浑身小幅度地颤抖着,视线落在一处,片刻功夫过后,白筠猛然抬眸,展颜一笑,“小元元,好久不见啦,我快想死你啦。”白筠扑了上去,直直抱住元珩的身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元珩脸色稍霁,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我也想你。”
在镯子里的盘庚急得都要跳起来了,那个女人又出来了,那个恶毒丑恶奸诈的小人!又来占据白筠的身体!盘庚气的脑袋上都冒出来一溜烟,红色的龙角忽闪忽闪的,看起来被气的不轻。
“我在这里待的有些无聊,可以带我出去走走?”
元珩猛然低下头,看向白筠。白筠靠在他的怀里,大眼睛眨啊眨的,毫无异色。
他猛地松了一口气,正欲答应,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启禀魔尊,有要事相商。”
白筠微微抬头,“既然你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随后她转身上了榻,慵懒地卧在上面。
元珩伫立了片刻,转身走了。
在关门的那一刻,白筠猛然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令人胆寒的微笑。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元珩的书房。元珩负手而站,沉声道:“可有什么消息?”
“一切安好。只不过……”
“不过什么?”
“天界公主私自闯入鬼界,被鬼王狠狠惩罚了一顿,送回了天界。”
“鬼界这是何意?”
“属下斗胆猜测一番,鬼族此举,兴许是在向魔界示好。毕竟,白筠上神还在我们手里呢。”
元珩眯起了眼睛,“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
“不管于否,咱们手里面握着一颗大棋子,不怕鬼王。”
神界云峤乃是鬼界鬼王这个消息在元珩复活的那一刻,就知晓了,他敏锐的观察力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云峤就是鬼王。再加上他预感到佛骨,才生了一计,将白筠生擒过来,一来是能够控制佛骨,二来是能够牵制住云峤。
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偏偏就生了异数,那佛骨日日吸食白筠的精血,早已为她所用,怕是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合二为一了。
元珩的担忧并无道理 ,随着日子的推移,白筠身上多数的地方长满了魔纹,那些魔纹的颜色也在发生着变化,每吸食一次白筠的精血,魔纹的颜色便会深上几分,到最后,彻彻底底变成了纯正的黑色。
那些魔纹像是从她的肉里面生长出来的,但它们却不会时时刻刻出现在皮肤上,只在吸**血以及危及白筠生命的时候,才会出现。魔纹之于白筠来说,更像是一个护身符。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将白筠从魔界里接回来的,是楚覃。
楚覃下凡历劫之事,天庭上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况且东海大皇子的行踪向来隐秘,当初掌管东海的时候,楚覃除了每日处理大量公文之外,其余时间都找不到人,偶然能找到人,也是万幸。
此番劫数历尽,他自己给予自己的惩罚也算是结束了。在凡间的记忆当然不能保存,若是留下来,怕是要乱了楚覃的神智,但偏偏楚覃回东海寝宫里的时候,看见了一副丹青。
那丹青不是别人,正是白筠。
那时二人还是相谈甚欢的朋友,有好酒会相约一起品,有宴会亦会一起去,如果没有后来出现的云峤,想必他们的关系自然是会更好。
楚覃立在丹青跟前,细细揣摩着那画,零星的记忆在脑海中飘过,那些记忆并不清楚,甚至于还有些模糊,可楚覃是何许人也,当即停了下来,取来了东海之镜,看到了自己在凡间的生活。
这一看,就将所有的事情都看的清清楚楚,云峤仙君同他如何抢花灯船,白筠如何被困青楼要挟他救她出去,以及到后来,他亲手将白筠送给了青龙神君,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楚覃叹了口气,将镜子收了回来,只身一人去了魔界。
将白筠生生救了出来。
所有人都没料到,竟然是他将人救了出来。
“你放我下来。”可那个时候的白筠,早已入魔,身体对魔界的依赖已经控制不住,如果要强行脱离魔界,那等待她的,只有一个下场。
楚覃停了下来,二人立在坐骑上。
白筠的脸色愈发苍白,她抬眸看着楚覃,“嘴碎的神仙都说东海大皇子楚覃自我形神俱灭之后,再无踪影,都说是去殉情去了。可谁知,东海大皇子只不过是在凡间待了许久,历劫罢了。”
楚覃抿唇不语,他穿着的白衣早已染满了鲜血,分不清是谁的,倒是那张脸上,干干净净的,就连眼神,温柔的能让人醉在里面,“这些年,你可还好?”
白筠轻笑,“倒是好得很。做神仙做了这么多年,现在尝尝做魔尊的甜头,也是不错。”
楚覃皱眉,“他很快就会追来,我们先去天界……”
“不,我去不了天界了。”白筠骤然打断了他,“我现在的样子,无法在天界生存。你且将我送去鬼界可好?”
楚覃静默了许久,他看着白筠,缓缓道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