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上辈子,我一定是个恶人。
不然,为何上天要给我这样的命运?
我居住在帝国北部的一个村庄,父母都从事农耕。每天中午,我都爱跑到田边。因为这个时候,大人们往往会停下手中的劳作。吃上两三张饼,四五根咸菜,再喝上六七口水。
旁地的刘叔以前去城里闯荡过,他口中的城里,街旁的楼有两三层高!道路宽而平,可以同时驶过两辆马车。而最令我惊叹的是,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奶糖,城里的孩子们竟每天都可以吃得到。
那时的我有一个大大的梦想,那就是以后可以住进城里,天天吃上奶糖!
十五岁的夏天,太阳灼烧着空气,空气把我烧得浑身烦躁。
如果我会使用水魔法就好了,可以给全家,甚至全村的人都送上清凉!
可惜我家祖上一千八百辈都务农,血液里跟魔法一点儿边都沾不着!
中午,我打算去地里给父母送午饭,然后再跟刘叔唠会嗑。
走在路上,突然眼前一黑,我就没了意识。
我想,父母如果找到我在哪儿,一定会来找我吧。
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哪!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张床上,背后软软的。
脑袋生疼。
我慢慢起身,突然,一阵疼痛从下身传来。
诚然,我很单纯,却不傻。我知道自己被做了什么,慢慢地起身坐着。我陷入了沉思状态——然而沉思的只有外表,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在哪?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怎么才能回家?
几个问题一同钻进我的脑子,我不知道该先去思考哪一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进来一个胖女人。
她立刻让我联想到“油腻”一词。她穿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服饰,那华丽的丝织衫被珍珠与金片点缀,但看那件衣服是相当完美的。
但披在她的身上,像是硬要给母猪插上蝴蝶的翅膀,让我如同吃饭的时候咬碎了一粒沙一般的感到膈应。
“以后你管我叫‘妈妈’,你为我工作,我给你工钱。”她的声音仿佛嗓子眼儿卡了一块猪油。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不敢说什么。
“赶紧调整状态,明天开始工作。”
“我想回家......”我挤出一丁点儿声音。
女人将要离开,听到了我的话突然停下,她回头瞥了我一眼,向门外招招手,一个男人向我走来。
毫无征兆的,“啪”一声,打在我的脸上。
“还想回家吗?”
如果继续点头,肯定还会被打耳光吧?
当时的我可能是刚睡醒,也可能是太年轻了,还不能像现在这样分清利害关系。
我没去数自己被打了几下,反正脸肿的像个快爆炸的气球。鼻孔里热热的,然后鼻血好像是流到嘴里了,嘴里一股子咸腥味。
我最终还是屈服了,我怕死,也怕疼。
但我时候想想,觉得自己做的真的不理智。
最后还是选择屈服,那这么多的教训岂不是白挨了?
也许那次是我人生的转折点了,从那之后,我就真正踏入了“大人”的世界,一路走向现在的我,从没回过头。
被卖到了青楼,每天做不体面的工作。但是生活是意外的好,就床而言,我睡的垫子不知道比家里那个厚多少倍,柔软且保暖!
梦想实现了,我住进了城里,每天都可以吃得到奶糖。
只是这奶糖吃着,齁得嗓子疼,嘴里边儿却尝不出什么味儿来,好像记忆里,妈妈烧的饭才更甜点儿。
奇怪,妈妈原来做饭的时候,都喜欢往菜里放糖吗?
她明明很节俭啊,怎么会这样浪费?糖多贵啊!
然后味蕾突然被咸涩的味儿刺激,我知道,那准是眼泪渗进嘴角了。
我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每天还必须接待令我讨厌的男人。
他们一边享受着我带给他们的刺激,却一边不把我当成正常人。
终于有一天,我爆发了。
我疯狂的骂着,打着眼前的胖子。
结果自己被教训得鼻青脸肿,事后“妈妈”又给了我不少耳光。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因此少工作了一周。
我赚钱很快,虽然并非自愿,但是每次“妈妈”都会给我三分的钱,她自己只留七分。
虽然有钱,但我花不出去,因为我无法走出楼去。想吃奶糖了,只能让店里的跑腿子出去的时候帮我捎上一袋儿。
后来我慢慢了解到了自己的情况,我身处帝都——金车城。而来到本店光临的客户,再小也是个官儿!
我觉得自己不能学店里的其他姐妹一般,每晚哭哭啼啼的,我也要奋斗,用我自己的方式!
我伴着笑脸伺候这每一位爷儿,省下钱来,给“妈妈”买她喜欢的衣饰。
而且我本身底子就不错(我想,倘若我很丑,也不会被拐到这里来了吧),很快“妈妈”就注意到我的闪光点了,我的地位也不断晋升,成为了“妈妈”最心爱的女儿。
这种做法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每次我拿到的钱会变多,我也越来越被客人尊重——虽然他们骨子里还是看不起我,妈妈也对我疼爱有加!
如今,我已经二十一岁了。这些年的摸索中,我学会了一种可以牢牢抓住男人心脏的眼神——在清纯的目光中带点儿悲伤。惹人怜爱。
我的不懈努力使我终于得到了这楼中仅次于“妈妈”的地位——住在名媛阁的第三层。
我相信只要我不断努力,我一定可以获得“妈妈”的信任,然后伺机逃出去。
再不济,也可以等年华老去,被“妈妈”赶出时,有些积蓄供自己生活。
随着我地位的提高,价格也在提高,也不用频繁接待令我作呕的人了。
这天,我无聊地坐在窗边,俯瞰着楼下过往的行人。
他们自然知道名媛阁是什么地方,看我的眼光异样。
我就无所谓了,又不是我自己选择的命运,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那些鄙夷我的人,我想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与他们与来往。所以不用去在乎他们的眼光。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抬头看向我,我看了回去,他赶紧慌忙把目光挪开,像见到狮子的兔子一般。
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肯定非富即贵。
而且他看我的目光,像我家乡的井水一般清澈,仿佛可以洗去我身上的泥泞。
我好奇地端详着他,然后突然感觉脑袋中嗡嗡作响,那个少年前面的男人在看我。
我赶紧关了窗子,缩回了房间。
压迫感消失了。
拨了几粒奶糖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着,一股牛奶的香甜慢慢在嘴里散开,眼前的房间似乎明亮了起来。
“金凤,季大人来了,快收拾收拾!”老母鸡又在叫了。
奶糖的味道散尽了,嘴里又开始泛苦,可能是太阳叫云遮住了吧,房间比刚才还暗了几分。
无论是否自愿,我只是个青楼女子,但凭这身份,我怎配奢望生活带给我惊喜呢?
我取下了双马尾,印象中,季大人似乎是喜欢披发,淡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