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的师父叫什么、法号是什么,他都没提,说是这些东西不知道对我有好处。但是那位道人有着三种绝学:御物之术、御人之术、御世之术。听名字也知道这三样本事的能耐与难度是递增的。而我爷爷学得正是最难的、也是最厉害的,御世之术。
后来按照我的理解,这听上去厉害到没边的三样绝学其实就是运筹学、社会学、还有算卦。
前两样都还好理解,但是这算卦,多少沾点封建迷信吧。可是玄学这东西玄之又玄的,到底存在不存在谁也不好说。你就比如说封神榜,这么家喻户晓的神话传说大家都听说过吧。
说是神话传说,那是艺术虚构。但是我们也都知道,艺术是源自生活的。它说算是虚构的,但也不可能都是空穴来风的,总得有点造作灵感吧。而且黄帝和蚩尤决战的时候请来了雨师风伯各路神仙的事,史记里都写了,那么早的时候,人们就学会编瞎话了吗?
虽然我是一个从小就接受科学文化教育的现代化青年,但是卜算这东西怎么说也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它肯定是有点东西的,要不然也不能流传到现在。
其实说这么多我也是想说服自己相信爷爷为我打开的一个全新的世界观,毕竟这事信息量太大。信吧,对不起我这么多年的科学文化教育,不信吧,你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算爷爷再无理取闹也不至于临死了还编个瞎话来骗他亲孙子。我也就只好姑且相信,听他把故事讲完。
既然他师父有三种绝学,那理论上来讲也应该有三个徒弟,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另外两个人一个叫秦江山,一个叫马业。分别学了御物和御人,也就是分别学了运筹学和社会学。
后来老道人作古了,又正值乱世,三个人都算是有本事的人,就各自谋了出路。马业身体好,还会点功夫,就投了军阀,秦江山凭借着自己的所学到处投机倒把,没多久就腰缠万贯。只有我爷爷,啥也不是。你说说在那个乱世,一个算卦的能挣几个钱,能干什么大事。
但是人若有志,万事可为。国难当头之际,我爷爷才二十不到,正是为国效力的年纪,然后他就成了地下党。
那时候相声还是个新奇的玩意,不像现在,当时有很多人都不知道相声是个什么东西,但是这玩意有意思呀,而且东北当时也是一个文化比较匮乏的地区,除了吃喝嫖赌也就听听二人转,剩下的基本没什么娱乐活动,连个说书的都少见。
于是,我爷爷就开始了他的演艺生涯,在人最多的地方说相声,卖最大的力气,收集最少的情报。
这不废话吗,你除非上人家日军的家里说相声去,要不然在街头上能收集到什么情报?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我爷爷也明白,后来他就上日本人家里说相声去了。
没办法,天意如此。我估计是日本人也是太无聊了,你说东北这地方,你说它冷,那是真冷,说冻死个人都跟闹着玩似的,你说它穷,那是真穷,要是没有闯关东这一重大的历史事件,这地方都没人来,这要是放到以前,那都是流放的地方,别说日本人了,说连中国人,在这地方呆了好些年都研究出什么好的娱乐活动。
日本人刚来的时候还可以,见识见识他们想像都想像不出来的北国风光,感受一下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阔景象。但是时间一长了,小个子们还是觉得呆在屋里比较好,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在屋里也不能干呆着,那多少有点无聊,聊天吧,喝酒吧,而这也是我们豪放的东北人民所一直沿袭至今的最常用也是最实用的室内娱乐项目。可总喝酒也不是那么回事,太伤身了。然后日本人就开始找花姑娘,但天天找花姑娘也不行,更伤身。
现在好了,听说来了一个说相声的,相声是啥?不知道,那就见识见识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就把我爷爷找来了,听说这是个语言类的文艺表演形式,就又领来了一个翻译。我爷爷在上边说,翻译在一边讲,鬼子在下边听,这一听,哟,还挺有意思,得了,你天天来吧。
这一来二去的,先不说别的,给鬼子的驻军基地里整出了两个会说相声的,一个我爷爷,一个翻译。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我爷爷这一说就是大半年,虽然没收集到什么关键的情报,但是却收获了一个朋友,就是那个翻译,这里要向大家解释一下啊,翻译并不等同于汉奸,当汉奸的只要足够怕死就行,他不一定有翻译的文化水平,而翻译虽然为日本做事,但是他不一定不爱国。只不过是曲线救国而已,详细请参照甄子丹版的《叶问1》。
我爷爷认识的这个翻译就是一个没有忘记自己是中国人的翻译,也算是家庭条件比较优越的,跟我的童年有点像,家里祖传唱二人转,从小就练基本功,后来上了学,本来也是想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后来真成功了,有机会到日本留学,但是奈何资质有限,除了日语什么都没学会。
回来之后就给日本人当了翻译,毕竟在那种乱世之下,你要是不跟党走,那就只能自行谋一个生存的活计。这哥们,啊不,这前辈的爹娘知道他给日本当翻译了之后直接就气死了。老两口子做了一辈子的好事,当之无愧的德艺双馨,后来还把半辈子的积蓄都捐给了抗联,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当了“卖国贼”。
为了这事,这位前辈也忏悔了很久,虽然自己没干过什么错事,但是也没干过什么好事,整天围在日本人的身边,没有一个同胞愿意和他说话。所幸遇到了我爷爷,我爷爷并没有因为他的职业而排斥他,爷爷在信里说自己很能理解他,在那个年代,有几个人做的事情是自己愿意做的呢,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这里可能有人要抬杠了,难道抗日的军人们做的也都不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吗?嗯.....是也不是,的确,抗日救国是当时几乎所有中国人的一个信念,但是打仗是要死人的呀,没有人不怕死,没有人,包括那些想自杀的,只不过他们觉得活着可能是一件更可怕的事,所以才会有人轻生。
那些最可爱的人也是一样,他们是英雄,但是他们也怕死,只不过他们遇到了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而这也正是他们的伟大之处,为了自己的祖国和同胞们,敢于直面人类最难以直面的恐惧,其实他们本不愿意这样,他们是身不由己,但是真正到了他们选择的时候,他们视死如归。
这段我是站起来写的,因为刚刚我所说的话已经不再是编造一段故事,而是在对一群英雄们倾诉着我的敬意。
说到哪了?哦,对,那个翻译叫窦邮,后来和我爷爷成了莫逆之交,正所谓鸟随鸾凤腾飞远,人伴贤良品自高,说的就是你和一个优秀的人在一起,你就会变得优秀,而两个人在一块时间长了总是能学习到对方身上的一些长处,就比如翻译,也就是窦邮学会了说几段简单的相声,而我爷爷学会了几句简单的日语。
注意啊,重点来了,从那个时候聪明的人们就发现了创新驱动发展这一奥义,我爷爷突发奇想,说你不如教我说日语,我教你说相声,这样我们就能给说对口相声了,窦邮说完了一拍大腿,问,什么是对口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