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送来的?”
“报告长官,是黄老爷府上的伙计。”
刘成章琢磨着,自己认识许多老爷,有姓王的、姓马的、姓李的、姓刘的……,偏偏就没有一个姓黄的老爷。不知又是哪位老爷来溜须拍马,送上门的好事岂有不收之礼。
“师父,你说那副官会来吗?”
“他可舍不得这到嘴的肥肉。”
果不其然,刘成章在戌时赴了约,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是张二爷提前设好的圈套。
往日热闹的凤来楼今晚却格外寂静,刘成章仅仅带了两个士兵,嘱咐他们把守好门口,自己便大步流星迈进凤来楼。
凤来楼第一层是喝酒吃菜的地方,顺着木梯爬上去,是一间间歇息的客房。
刘成章一眼望去,竟然没看到一个人,往常接客的妓女竟消失了个干净,整座凤来楼空荡荡的。唯独二层有一间房有烛光闪烁,他瞪大眼睛,透过窗户纸,依稀能看见里面坐着一个人。
周围静得让刘成章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气声,他试探性地踩了第一阶木梯,立即发出细微的“吱吱”声,又把另一条腿放出去,慢慢悠悠地向上走去。
把守门口的两个士兵,不停拍打脸上的蚊子,嘴里埋怨道:“该死!咬得老子痒死了!大半夜没事跑来喂蚊子。”
旁边的士兵马上用手堵住他的嘴,低声说:“你小子的小命还想不想要?”
说完往门里瞅了一眼,又扭回头道:“万一被听见了,不一枪毙了你可就邪门了,赶紧闭嘴。”
眼看着快到门前,刘成章突然停下脚步,慢慢地掏出那把驳壳枪,食指牢牢贴住扳机,做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去,再一脚踹开了房门,向屋内四处张望,便很快看见那副熟悉的面孔。
“哟,这不是张二爷吗?难不成是你要找刘某?”
话音刚落,房梁上跳下一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放在了刘成章的脖子上,紧接着缴了他手中的枪。
一系列的动作令刘成章有些手足无措,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吓得张大了嘴巴,却不敢多吭一声,生怕被划伤脖子。
他只得斜着眼睛去瞟后面的人,恰巧后面的人也正盯着他,一对视才明白过来。
心里暗想:“这不是常跟在张舟屁股后面的那小子嘛,看来这俩王八蛋是设好了圈套等我往里钻呢。”
坐着的二爷此时开口道:“刘长官,别来无恙啊。”
“你想干什么,杀了我不成?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二爷使了使眼色,无游拿开了匕首,刘成章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脖子。二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刘长官,想不想升官发财啊,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交易,我们能有什么交易?”
刘成章满脸疑惑。
“相信刘长官是个聪明人,在下定然不会让你做赔本的买卖,还记得上次狮子岭一遭吗?”
“当然记得。”
二爷微微一笑:“其实上次去的并非是鲁王墓,虽说年代久远,但冥器数量自然不如鲁王墓,那伙盗墓贼应是分赃不均,起了争执,才将尸体放入了棺椁之中。”
“原来你骗了大帅。”
刘成章恍然大悟,问道:“既然找不到鲁王墓,那你所说的交易又究竟是什么?”
“想必张大帅上次空手而归,一定是心有不甘,你也免不了一顿臭骂吧。”
细细一想,刘成章觉得确实如此:“上一次回来我的的确确是挨了一顿臭骂,甚至大帅还把枪抵在了我的脑门上。”
于是便开口说:“那又如何?”
二爷睁大眼睛,凑近说道:“不如咱们合作,来一次请君入瓮,你升你的官,发你的财,只需放了我那干女儿,想必你也不甘心屈居人下吧。”
“你莫非是想让我背叛大帅?”
“不愧是刘长官,脑子就是活泛。”
其实自从刘成章跟随张大帅以来,基本都是被当枪使的,一有危难又即刻成为挡箭牌,可每当大帅心怀怒气之时,便把这气一股脑儿的往他身上撒,是又打又骂,能想到的那这难听的话,全数骂了个遍。
可这刘成章也不是个吃亏的主,虽然表面上奉承张宗昌,可心里巴不得他一命呜呼,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恰逢时宜的机会罢了。如今这送上门的好事,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如果不做这笔交易的话,以二爷的手段,绝不会让他走出凤来楼的大门,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
只见刘成章假模假样,低声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二爷边说边举起双手:“只要你能说服他再去一趟狮子岭,我便有十成把握让他有去无回。”
整个泗水城的人都知道,张二爷一向算得准,还没听说有失过算的时候,刘成章自然也不例外。
济无游将枪别在了腰后面,从角落里提起那两个皮制箱,放在桌子上打开,箱子里满满当当的,装满了大洋,全被红纸给包得严严实实。
那刘成章的一双眼睛都快瞪直了,虽说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的钱比这多得多,可几时又有机会揣进自己的腰包。一想到这,他不禁摩拳擦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立马抓起一筒大洋,在手中掂量起来,那滋味别提有多过瘾了。
“放心,只要刘长官肯合作,这些全都归你,这可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合作,自然是要合作。”
刘成章答应的十分爽快,抚平激动的内心,询问着下一步怎么做。
“将他引到狮子岭之后呢?”
“我会在山上做好标记,那里便是鲁王墓的入口,你定要让他进入鲁王墓,切记,不要惹他生疑……”
又是一番长谈之后,刘成章准备离开,看守大门的两人此刻已是昏昏欲睡。刘成章提着两个箱子走了下来,两个人精神起来,唯唯诺诺地想接过箱子,不料,刘成章狠狠瞪了二人一眼,他们刚伸出去的手又耷拉了下来。
刘成章走在前面,其余两人紧随其后,正巧路过一石拱桥边,刘成章心头涌起一阵杀意。
“咳!咳!”刘成章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
“你们俩给我听好了,咱们行军打仗的,最重要就是靠手里的枪杆子,要是枪都生锈了,这脑袋也离搬家不远了。”
说完,刘成章放下沉甸甸的皮箱,接过其中一人的枪,拉了一下枪栓,然后将刺刀拆了下来,不慌不往地把枪递了回去。他用右手拇指在刀刃上小心翼翼地摸着,嘴里一本正经地说:“瞧瞧,这刀都钝成什么样了,平时也不晓得磨磨。”
两人一听这话,自然紧张起来,月色有些暗淡他们微微探着脑袋,想瞅得更真亮一些。不料这一瞅,便是生命的终点。
说时迟那时快,刘成章将刀先行刺进一人咽喉,顿时血溅三尺,另一人见状吓得枪掉在地上,转身想逃,可已经来不及,刘成章快速冲上去,在那人背部捅上好几刀。
俗话说“无毒不丈夫”,刘成章几乎是杀人不眨眼,等到那人丝毫没有动弹之后,他才缓缓丢手。
“咚”那人倒在了地上,刘成章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将两人的尸体拖到桥沿。一脚,再一脚,给踹了下去,接着把枪又扔进水里。枪沉得很快,可那尸体一点一点往下浸,刘成章死死盯着,随着尸体越冲越远,完全没进了水里,刘成章方才安心。
朦胧夜色中,刘成章提着皮箱,悠悠地离去。
“师父,他的话能信吗?万一他要将我们告发了怎么办。”
“放心,他不会。”
“师父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这是人性。若他是个吃斋念佛,坐而论道之人,我尚有疑虑,可他不是。”
济无声此刻坐在冰冷的卧房中,她几次想拉开房门,可门上早就绑满了铁链,挂上了铜锁,仅仅留下一个送饭的口子,约莫有两个拳头大小。窗户也是被钉得死死的,无声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太阳了,她那本就白皙的皮肤,再蒙上了一层惨白,显露出一种病态。
她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一头倒在地上,送饭的守卫听见动静,透过口子往里张望,刘成章来到屋外,瞧见趴在地上的守卫,上去踢了一脚。
“瞅什么呢!”
“报告长官,刚刚里面有动静。”守卫吓得立马站起来禀报。
刘成章心里一想:“这小妮子若是逃了或死了,那我岂不是失去了筹码。”
“那还等什么,把门打开!”
守卫慌慌张张,在身上半天摸不出钥匙,刘成章等不及,狠狠一脚踢开了房门,几步迈了进去,一眼便望见晕倒的济无声,将她抱到了床上。
“来人,快去找郎中!”
刘成章的一声怒吼,唤过来一大帮士兵,就连隔壁屋打麻将的姨太太,也怨声载道地跑了过来。
“哟,这是干嘛呢,大呼小叫的,像个什么样子。”
“三太太,十六姨太晕倒了。”
“切,不过是晕倒而已,休息休息不就好了,值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嘛。”
三姨太的白眼从进门就没停下来过,刘成章虽表面奉迎,但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泼妇。
郎中还是来了,把了把脉,开了两副药,并无大碍。
“我说没什么事吧,大惊小怪。”
三姨太脸上显得得意极了,刘成章偷偷还了她一个白眼。
此次去到东北,张宗昌再次拜访了他的毛子朋友,并带回了一大群毛子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