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睡得香甜,竟是一夜无梦,我醒来时,君许大概已经走了许久,身旁的位置早就没有了余热,冰冰凉凉的,似乎,昨夜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梦而已。才刚刚醒来,我便有一些想他。
可我怎么也没有料到,当我洗漱完毕,去找阿娘,竟然会在阿娘的屋里见到二哥,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二哥竟然会将乔毓带到家中,跟我上次见他,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他穿的整齐,连头发都刻意整理过,整个人,像是刚刚从水里走出来,透着温润与清新。
阿娘见到我,很是高兴,她朝我招招手,可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根本就迈不开步子,我望着二哥,他正与乔毓说笑着,压根就没有朝我这边看过一眼,反倒是乔毓,他转过头来,冲我笑了笑。
他的笑,竟会让我觉得毛骨悚然,这样一个老实人,这样一个恨我的老实人,竟然会出现在我的家里,和同样恨我的二哥一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二哥是怎么想的,原先,二哥同我一样,生怕乔毓知道,他也是孟家人,如今,到底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阿娘见我迟迟没有过去,便走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到二哥和乔毓的面前,阿娘是真的高兴,她说:“初雪,你二哥回来了,你怎么傻站着呢,是不是许久没有见到你二哥,所以太高兴了!”
阿娘竟会以为是我太高兴了,天哪,我怎么才能高兴的起来,是的,阿娘以为,我还从未见过我的二哥呢!二哥冲我温和的笑了笑,真的就像是回到了以前,我同二哥再见了许多次,他从来没有对我笑过,前些日子,我还是他口中的恶人。
可我又怎么忍心让阿娘的高兴变成空欢喜,我似乎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只知道,在阿娘期盼的目光下,我唤了一声二哥,二哥也答应着,这个不愿承认自己是孟初宸的男人,太阳真的是打西边出来了,但我知道,不过又是一场阴谋,只是我分不清,这阴谋到底是谁的,又是针对谁的。我坐立不安,看着他们闲聊的开心。
从头到尾,我都没敢瞧乔毓一眼,可我依旧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像是火一样落在我的身上,害的我焦虑紧张,我无心听他们的谈话,更无心与他们谈话,我兴致缺缺,可阿娘真的是很高兴。
许久,我才听到阿娘的声音,阿娘在叫我,我好奇地望向阿娘,她的眼里全是对我的责怪,我知道她在责怪我什么,不过是没有好好陪二哥聊一聊家常。阿娘说:“唉,你二哥已经不怪你了,你这做妹妹的,自然也要大方些,自家兄妹,哪里有什么仇什么怨。”
若说二哥不怪我,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他竟然带着乔毓来阿娘面前做戏,那好,我便陪着他一起。我强逼着自己笑得开心,说道:“二哥,你不怪我,我真的很开心,阿若姐姐也一定很开心。”
我想用阿若撕开他伪装的面目,可他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笑了笑,回答我说:“是啊,阿若一定很开心,因为,她的初宸回来了,好妹妹,我可是带了一个好兄弟回来,你怎么都不问上一问啊?”
他是在故意给我难堪,我怎么敢问,我哪里敢问,我既不敢说与乔毓相识,也不敢说是第一次见面,不论我怎么说,他们都能当着我的面,戳穿我的谎言,若是阿娘刨根问底,那很多事,就都藏不住了。
二哥的心思何时变得这般可怕?
见我不说话,二哥才又慢慢说道:“这位,是我在外面认识的好友,叫乔毓,原想着,与我们家初雪很是般配,却不曾想,初雪已经快要成亲了,真真是可惜,我的命,可都是阿毓救下的呢!”
“二哥真是说笑了,既然是二哥的救命恩人,我定当会将他当做自己的哥哥一样,不过,有些玩笑还是不要随意胡说了。”
阿娘一定是瞧出我和二哥之间十分的不对劲,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最后,阿娘站起身来,支配走屋里所有的丫鬟,说道:“我去给你们做些吃的来,你们兄妹,好好聊一聊。”
我知道,阿娘是想给我和二哥一些私人的空间,阿娘如此的心细,又怎会瞧不出,我与二哥之间出现了大问题,她想我们好好聊一聊,我也想和二哥好好聊聊,我和二哥,就是阿娘的手心手背。
待阿娘她们走远,我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道:“二哥,我知道你恨我,不会轻易的原谅我,乔毓也是一样,你们都恨不得我,一命赔一命,若真是如此,你们大可冲着我来,我们的事,与阿娘有何干系?”
不等二哥说话,乔毓抢先说道:“初雪,你放心,我们只是不想你继续错下去,绝不会伤害到孟家任何一个人。”
我气急败坏,站起身来,忍不住说道:“不会伤害到孟家任何一个人?乔毓,你说的真是简单,你知不知道阿娘有多想我二哥,你又知不知道,二哥回来,阿娘是有多么的开心,可你身边的这个人呢?他根本不想做孟初宸,不想让我犯错,乔毓,我何错之有啊?”
“那日回去之后,我仔细想过你说的话,我知道,你也是受人蒙蔽,才做出了那些错事,”乔毓竟然会这样说,“我与云若说起,他才告诉我,他是你的二哥,他跟你一样,对这个朝廷充满了失望,但是,你绝对不能再错下去了,他亦是孟家人,他对孟家也有一分责任,所以,我们过来,是想要阻止你,我不想你同我一样。”
我笑了,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乔毓,你和我,我们之间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不需要你们的阻止,你们的责任,再者,你们想怎么阻止我,将所有的一切都告知阿爹嘛?是啊,阿爹忠心耿耿,若是知道我大逆不道,怕是我这条命也能还给你们了。”
“初雪,我是恨你,可我并不想要你死。”乔毓可真是奇怪。
二哥又说:“就当我回来,仅仅是为了阿娘,孟初雪,你的事我一点儿也不关心,你是生是死,我全然不在乎,可阿毓是好心,别忘了,你欠他的,是连命都还不清的。”
我苦笑一声,我欠他的,早就已经还清了,以我全部的感情和半条命,在那个雨天,在我准备自刎的那一刻,往事,就都还清了。
我放下话来:“不论你们是什么样的心思,我都不会允许有人来伤害我的家人,乔毓,你说过,见我一次便杀我一次,我给你这个机会,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若你异想天开想要阻止我,我也绝不会念着那点旧情而对你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