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遣人送来许多的宝贝,说是要我添做嫁妆,我的嫁妆何须他来操心,阿娘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整整十大箱的金银珠宝,如今,陛下又送来许多,阿爹可是高兴了,这怕是要从街头排到街尾了。
时间过得太快,真的是太快了,很快,就到了守岁的日子,过了这日子啊,离我成亲就真的不远了,眼睛一睁一闭,就到了。确实是夸张了一些,不过,有这个意思就好了。
每年,阿娘都会拉着我陪她一起守岁,像我这般懒散的人,只想躺在床上,被子裹着,今年的雪下的也晚,当白色的雪覆盖了红色的梅花儿,我竟又在树下瞧见了白衣少年郎,那是乔毓,他似乎在那儿等了我许久,院前就有一株红梅。
正飘着雪,我打着伞,一眼就见到了他,他望着我,欲言又止,踟蹰不已,我亦望着他,总觉得我们之间隔着千山,隔着万水,千万里的寒霜,说不完,道不尽。他终于抬起脚,朝我走来,我竟有些想逃,是我不想单独面对他,还是不敢,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呢。
我下意识的想逃,可又无处可逃,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朝我走来,他走到我的跟前,离我只剩下三步的距离,我该怎么形容他的眼神呢,看着是痛苦万分,又包含着深深的思念,我看不得他这样的眼神,我也想真的心无波澜,可面对他,我又怎么可能做到?
他抬头望着我,忽然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是一个方形的锦盒,他迟疑着,才说:“初雪,我知道,再过些时日,你便要成亲了,如果那个时候……或许成亲的便是我们了,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了,可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句,我爱你初雪,我是真的爱你,就跟从前一样,没有变过,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
“乔公子,我就快要成亲了,你说这些,不仅没有意义,更是要我瞧你不起,难道你当真不知,这样的话,若是落到我夫君耳里,怕是会给我带来许多的麻烦,你就当真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我……”他又将手里的锦盒递给我,“我就知道,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回心转意了,希望他得到你,能够珍惜你,比我要珍惜你,万万不能成为我这样,初雪啊,这送给你,祝你新婚……快乐。”
他就这样举着,可我却不想接,我怕我会心软,如今这样,已是我与他最好的结局,而我,只要知道他还活着。
我没有接过他的锦盒,他苦笑一声,从最初的期待,眼里变得灰白失望,就那么一刹那的时间,他讪讪地又收了回去,他说:“看来,我又做错了,让你为难了,其实,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他不再说话,他转过身,他慢慢地转过身,雪似乎是下大了,院前的红梅在银装素裹中,更显得孤单与寂寥。他的手里还握着那方形的锦盒,在他的手里,摇摇欲坠,我忽然很想知道,那锦盒里到底是什么呢,阿毓他,想送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忍不住叫住他:“阿毓。”
他脚下一顿,硬生生站在了那儿,我看见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我……我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叫住他,我简直就是疯了,是的,我一定是疯了。我说:“阿毓,此去一别,今后,我们便再也不要见了。”
我还是听到了他的回答,他轻飘飘的一句“好”!
这一回,我们是真的再也不会见了,待他走远了,一定会将锦盒给扔了的,一生,我都不会知道,那锦盒里,放着的到底是什么,我很想知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但我亦不能眼巴巴的追上去。
我不能收他的锦盒,因为不能给他一点儿的希望,不能跟他藕断丝连,断的干净,就必须狠心,往日的种种我都记得,就连我喜欢他的心情都还刻骨铭心,可是,错过了,便真就错过了。
我们之间的过错,早已注定今日的错过,已然这样,何必追忆。
守岁过了,就又是新的一年,我就有一个新的开始。
我和孟玥去到街南角的玉器铺,这儿很小,是我偶然间发现的,其实,上京城,便属他家的玉最好,我曾经送给阿娘一个玉镯,阿娘很是喜欢,我想着,再送阿娘一个玉坠,挂在身上,一定很好看。
要不,就送阿爹阿娘一人一个,只怕阿爹又会说我。
有两只莲花形状的玉坠,我很是喜欢,阿娘也一定喜欢,这玉坠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的,十分温润,玉最养人,可阿爹却不一定喜欢,阿爹更喜欢大气一些,反正,我都已经买了,若是阿爹不要,我便自己留着,这样想想,才觉得不亏。
原以为,二哥会回来的,阿娘也盼着二哥回来,毕竟阖家团圆的日子,一家人没能在一起吃个团圆饭,也不知道公主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被陛下关着的,我似乎想的有些多了。
大哥与大嫂之间瞧着是更好了,大嫂仿佛是瘦了,大概因为害喜的缘故,刚刚吃下去便又全部吐了出来,我心疼嫂嫂,给她盛了碗汤,那汤一直放着,直到放凉了,嫂嫂都没有喝上一口。
夜里,嫂嫂先睡了,阿娘也不忍心怀着孕的嫂嫂守岁,那样最伤身体,大哥巴巴地赶过来,说是要陪我们,又被阿娘两句话给打发了回去,见大哥回房,阿爹便一直臭着一张脸,连瞧着我,都充满了不悦,许久,阿爹才说:“这独孤家的女儿啊就是娇贵,当初你怀孕,我们不也一起守岁了嘛,哪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阿娘才不理阿爹,阿娘啊拉着我的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她将盒子递给我,笑脸盈盈:“我们雪儿又长一岁了,看看喜不喜欢。”
每年,阿娘都会给我们兄妹三人准备礼物,就属我最不懂事,每次都偷偷地问阿娘讨要银子,没办法,我便是这般俗气,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原以为是个稀奇的物件,只见里面摆着一个纸鹤。
我疑惑的望一眼阿娘,阿娘只是笑笑,示意着我将纸鹤拿起来,我便随着阿娘的心意,捏起了纸鹤,左瞧右瞧,可怎么也瞧不出来这好玩意儿还有其他的什么用途,便问:“阿娘,这是……”
“这里面啊,写着夫妻相处之道,若是有一日,你与君许吵架,或是心中不满,便将这纸鹤打开,心中的气啊,便能烟消云散了。”
世上竟有这么好的东西,我想现在就打开看看,这里面到底写着怎样的金玉良言,阿娘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趁我不备,将纸鹤夺了回去,又放回了锦盒里,再三叮嘱道:“初雪啊,这纸鹤可不现在给你打开瞧的,要等到关键的时候,这里面的话才能发挥到作用。”
“知道了阿娘,我一定会乖乖听你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