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划破宫中的寂静,偶尔能听见的几声鸟鸣,可现在却什么也听不见了,乔毓站在大殿中央,他还没有进去,不知为何,他的心跳好快,不同于见到心上人的心跳加速,是的,他的心上人,从始至终都是他触及不到的人,禹朝的昭懿皇后。
他看到侍卫急慌慌地冲进大殿,又见到他急慌慌地跑了出来,乔毓叫住他,这般急慌慌的行事,定是宫里出了大事,他心头更加不安,更加惶恐,宫里的大事应当是陛下第一个知晓,可他就是没能忍住,那侍卫毕恭毕敬地唤了声“乔大人”,又问:“乔大人可见到陛下了?”
其实,他一点儿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说出这句话实在是难为了他,但他就是这般认为的:“陛下应当是在皇后娘娘那儿。”
乔毓又问:“宫里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那侍卫欲言又止,才缓缓说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殁了。”
听到这个消息,乔毓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没能站住,险些摔倒,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她怎么就死了呢,她怎么可以死呢,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女子,那个为了自己目的不择手段的女子,她,她怎么能这般脆弱,说死就死了呢?
他又在想,不知陛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个表情,痛苦,一定很痛苦吧,想到他会痛苦,乔毓似乎才能开心一些。
任谁都知道,乔家五公子乔毓,温文尔雅,与世无争,跟着他的太尉老爹远离京城,上有四个姐姐,直到他,乔家唯一的小公子,受尽父母,姐姐们的宠爱,可谓是悠闲自在,乐哉乐哉!
独孤石楠是他未婚的妻子,两人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自那以后,都是书信往来,他深信,他们二人结合,会很幸福,他也可以带给她幸福,乔毓一直都期待着,可以到上京,见一见他的未婚妻。
终于,他见到了她,是他喜欢的模样,冷静睿智,温柔似水。都说见字如见人,独孤石楠的字很好看,就跟她的人一样,是乔毓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他们并肩走在一起,互相说着自己所知道的趣闻。
他们真的很般配,乔毓听到有人这么说,他能高兴许久。
但他遇到了一个男子,一个比女子还要女子的男子,他长得很好看,喜欢耍小性子,但是个好人,至少,在乔毓的眼里,云鹤就是一个好人,是他在上京的第一个朋友。
事实证明,他们之间是有缘分的,但云鹤似乎并不是很高兴,街上偶遇,他知道云鹤一直偷偷跟着自己,本想着吓他一吓,他似乎真的被自己给吓到了,乔毓有些慌,当云鹤知道自己就是乔家五公子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云鹤的眼里,充满了失落,他想,或许是自己一厢情愿了,或许,在云鹤的心里,自己并不是他的朋友。
他也有些失落,失落到寝食难安,真真是奇怪!
几日过去,乔毓竟觉得自己有些瘦了,他无奈的笑了笑,偶尔还是会想起云鹤,不是偶尔,而是经常,经常会想起他的一颦一笑,好在,云鹤还是来找他了,越是相处,乔毓便越发喜欢自己的这个朋友。
不,是兄弟,乔毓想着,往后啊,云鹤便是自己的弟弟,是乔家的六公子,往后,他再也不是家中最小的了,想想,就觉得欢喜。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无妄之灾,飞天横祸。
在牢里的那几日,许是受到了照顾,乔毓并没有受苦,但他缩在墙角,不愿再回答任何问题,他早已说过,说过许多次,那日夜里,他是同他的好兄弟云鹤在一起,他坚信,云鹤会来为他作证的。
他没有通敌叛国,他更加瞧不起那些通敌叛国的贼人。
他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等着等着他也不坚定了,他等来了一个男人,那人站在自己面前,满眼都是嘲讽,他说:“莫要再等了,早早认罪吧,你等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乔毓又觉得心慌,是啊,既然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那,那云鹤会不会也因为自己的原因惨遭毒手,他没有见过眼前这个男人,他莫名的有些害怕,或许,便是他故意陷害的自己。
他问:“你们把云鹤怎么样了?有事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无辜。”
这个男人便是君许,他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因为,他突然好想掐死他,在乔毓刚刚出现的时候,在乔毓刚到京城的时候,他就应该派人偷偷杀了他,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真是自己心软了。
君许嗤笑一声:“真是自不量力,愚蠢至极!”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君许又笑了,就凭着乔毓这句话,他便知道,乔毓永远都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他突然又不生气了,反而耐下性子,缓缓说道:“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你说的云鹤,要么是你天方夜谭,胡乱编的,要么,便是你被人骗了,毕竟,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将那些放在你的身上。”
乔毓怒了:“你胡说,你骗人!”
“如今,你在里面,我在外面,你我无冤无仇,我何苦要骗你?”
君许是笑着离开的,君许离开以后,乔毓整个人都似乎是蔫了,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云鹤会这样对待自己,他们是发了誓的好兄弟!
他相信,云鹤一定是被事情给耽搁了,他是一定会来的。
牢里,是昏暗的,即便隔得很远,他也能听到隐隐传来的叫喊声,冤枉,他亦是冤枉的,再冤枉,也没人相信。他似乎是接受了。
他还想再见一眼石楠,他的未婚妻,若是自己出事,不仅连累家人,更是对不起石楠,他想亲口对她说一句抱歉,他祈求着,仿佛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他见到了她,他的未婚妻,独孤石楠。
还有一个蒙着面的女子,他只是瞧了她一眼,感觉很奇怪。
乔毓不曾哄过女子,石楠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笑着的,可这一次,她却哭了,乔毓心疼极了,他竟然让她哭了,他伸手轻轻抹去石楠脸上的泪水,他又看到了那蒙面的女子,她的眼神好熟悉,他感觉,那蒙面的女子似乎也要哭了,他的心紧紧揪在了一起。
匆匆一面,又是匆匆一面,她们又走了。
仿佛又陷入了黑暗,乔毓知道,云鹤不会来了,他更加知道,因为自己的不小心,或许,也同那个男人说的一样,因为自己的轻信,不仅害了自己,也同样害了家人,他是乔家的罪人,他亦是对不起石楠,她是要被人笑话的,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他忽然想认罪了,与其一直等下去,从希望到绝望,他不坚强,他不敢赌,他也不能赌,乔家几十口的性命,不该被自己的愚笨所牵连,不如就认了吧,一个人抗下来,至少能保家人平安。
又想起那清澈的眼眸,真的好熟悉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