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的君许内心的难受,一连几日都再也没有见他来找我,偶尔会在街上遇到他,他似乎是在闲逛着,这儿看看,那儿瞧瞧,好在我离得远,躲得快,他并没有瞧见我。这样也好,或许再也不会见了。
阿娘的祖籍在苏州,每年的十月阿娘都会带着我们一起回去给祖父祝寿,今年不过刚入七月,阿娘就已经收拾好物什,一脸忧愁,我甚是好奇,忍不住问:“阿娘,你这是作甚?”
阿娘说:“你那表姐才刚怀有身孕,竟被夫家嫌弃,丢给她一纸休书,这人呐,大多忘恩负义,想当初,若不是有你表姐,那姓张的怎会有今天,真真是恶心至极。你外祖母来信,我回苏州几日。”
在我印象里,表姐是个温婉的女子,就是太过温婉了些,没了脾气,便没了个性,即使她对夫君一心一意,若拿捏不住,难免会有今日,表姐待我向来也是好的,如此遭遇,我更是于心不忍。我拉着阿娘的衣袖,讨好道:“阿娘,我亦是担心表姐,不如,我与阿娘一同前往,我也十分思念外祖母,阿娘,你就带我去吧!”
阿娘拿我没办法,她嗔怪着:“你这丫头,还不快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你外祖母也常常念叨着你,你可要做些准备。”
准备,要准备些什么?总之,能离开上京几日,也是好的,我欢欢喜喜地去收拾东西,想到表姐,又觉得心痛。
翌日一早,我和阿娘便上了马车,阿爹放心不下,硬是要大哥也跟着,大哥跟着,嫂嫂自然也是要来的,大哥说:“于情于理,总是要外祖母见见她的外孙媳妇。”
一路上,阿娘与我一同商量着对策,嫂嫂大致也听明白了,阿娘说:“以表姐的性子,是想留住夫君的,我们只要去吓唬吓唬,警告两句即可。”我心中烦闷,换做我,我一定不会想着留住他。
我扯出一个笑来:“换做我,我定要他付出代价,我给他的,他必须双倍奉还,磕头认错才是。”
“你啊,还尚未成亲,自然不知这夫妻间的事,夫妻之间,哪里能分的这么明白,待你日后嫁了人,便知你表姐的心思了。”阿娘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嫂嫂也跟着叹息一声,想来,阿娘与嫂嫂是想到一处了,我偏偏不能明白,阿娘望着我,眼里竟是无奈。
我们从陆路又转水路,大约颠簸了半月,才到苏州。一下船,便瞧见外祖母在那儿等着我们,外祖父和舅舅陪着她,她拄着拐杖,头发似乎越发的白了,精神还是好的,一见到我,就红了眼眶。外祖母是个感性的人,动不动就爱掉眼泪,原本,外祖父也曾官阶三品,阿娘嫁人后,外祖父便辞官做起了丝绸生意,他又很少在外人面前提起有个做丞相的女婿,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此事,表姐的夫家亦是不知的,若是知道,怕是也不敢这般的过分无耻。
我甜甜地喊一声“外祖母”,外祖母连声应着,她焦急地打外祖父手一下,我看见外祖父一脸的无奈,嘴角却是扬起的,眼里也是满满的宠溺,他这才慢悠悠地掏出东西来,外祖母接过,缓缓打开,一看,竟是梅花糕与海棠糕,我急切地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嘴里塞的满满的,我含糊不清地说道:“还是外祖母对我最好了。”
阿娘说:“这丫头是越发的不知礼数了。”
外祖母向来是宠我的,她佯装生气道:“女儿家本就该这样,若个个都是一样,见人只知礼数了,哪还有我们初雪这般的灵活可爱?”
我窃喜着,忙接过外祖母的话,并重重地在她脸颊上亲一口,外祖母乐呵呵的笑,合不拢嘴。我说:“外祖母,你是我见过最明智的人,阿娘她整日念叨着我,偏偏我就是不知礼数,阿爹可没少骂我呢!”
“若是他们以后再说你,你便告诉外祖母,外祖母替你做主,他们谁都不敢为难你!”外祖母捏了捏我的鼻子,我乐滋滋的笑着。
阿娘斜眼瞪我:“娘,我们何时为难过这丫头啊!”
我冲阿娘吐了吐舌头,又喊道:“大哥大嫂,你们也来尝尝这梅花糕,可美味了,还是热的呢!”
大哥忙上前来行礼,外祖母直接绕过大哥,走到嫂嫂跟前,她一把握住嫂嫂的手,上下打量着,嫂嫂也跟着喊一声“外祖母”,这一下,外祖母真是乐开了花,直接拉着嫂嫂走在了前面,就连梅花糕和海棠糕也都给了嫂嫂,我跟在她们身后,我分明看到阿娘在偷笑。
外祖父、舅舅和大哥走在后面,他们窃窃私语着,奈何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我隐隐听见外祖母对嫂嫂说:“我瞧着你是个好姑娘,我们初杨看着凶,实际上心思细腻着呢,他定会待你好的,你们可要好好过日子,待来年,再生个大胖小子,一家人就更好了。”
这来年,怕是要等许久了,我在心里腹诽着。
到外祖母家,正巧就遇上了张家人,我见过他,是张家的小儿子张泽玉,他大哥张泽金便是我的表姐夫,这张泽玉看似人模人样,实则吃喝嫖赌,典型的好色之徒,带着几个野蛮这人在此破口大骂。
“方家的女儿,个个淫荡无耻,竟趁着我大哥外出,与野男人有了孩子,还口口声声说是我大哥的种,这样人家的姑娘,谁人敢娶啊,只怕日后绿帽高戴,被人笑话!”他这一骂,竟是将方家上上下下都给骂了进去,也闹来不少的围观者,外祖母气的手直抖。
她喊着大哥:“初杨,还不快,还不快把这无赖给我赶走!”
大哥回头望我一眼,我想,这一次我们又想到了一起,我抓住外祖母的手,柔声说道:“外祖母,莫要为了这等小人,气坏了自己的身体,这无赖,是赶不得,打不得,您便在这儿好生待着,且看着我是如何替您出了这口恶气,要他再也不敢来这儿胡闹。”
“这人无赖的很,你可千万小心。”外祖母放心不下,再三嘱咐。
大哥却笑了:“外祖母,你且放宽了心,初雪这丫头,主意最多,定要那泼皮无赖好看,您老人家就在这儿看一场好戏,便是。”
“你也由着初雪胡闹!”阿娘责备大哥,转而对我说道,“若是对付不了,尽管喊你大哥,做哥哥的本就该帮着自家妹妹,他要是敢不帮着你,我与你外祖母都饶不了他。”
“阿娘,你且放心。”我又说一句,跳下马车。
那张泽玉果真无知,说出的话下贱无德,我戴着面纱,他自然是看不清我的模样,待我走到他的跟前,他还在破口大骂着,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我,我抬起脚,狠狠踹在他的大腿上,他毫无防备,直接摔倒在地上,趴在地上,像只丑陋的蛤蟆。
说他像只蛤蟆,倒是侮辱了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