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万两黄金?我便要他吐出这黄金万两,要他跪在我方家门前磕头认错,他怎敢写下休书,真是愚昧!
我问表姐:“表姐,那休书你可还留着?”
表姐点头,她将休书放在枕下,怕是夜夜都要对着这纸流泪,仔细一看,这怎能是厚颜无耻,分明是畜生不如,竟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我表姐身上,七出之条,样样占全。无子?多可笑,表姐腹中不正是那张泽金的孩子嘛,怕是那些的人也只知这七出,不知那三不弃。
我将休书对折叠好,收了起来,表姐疑惑,我说道:“表姐,他没有休你的资格,要休也是你休了他,只可惜,我朝无这样的先例,不过,即使要分,那也该是和离。表姐,你且想清楚了,那样一个男人,要他还有何用,我定要他将这休书给吃下去。”
我将见到表姐后所说的话一并告诉外祖母,外祖母沉默着,外祖母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表姐的事她自然心中有数,许久,她问我:“初雪啊,此事就当真的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吗?”
“若是表姐有心与他再续前缘,我亦是不会干涉,只是,”我望着了眼阿娘,阿娘冲我摇摇头,她不希望我再继续说下去,可我又不能不说,事关方家,事关我那可怜的表姐,“和离对于表姐来说就是最好的,我想,外祖母一定是与我想的一样,却又怕伤了表姐的心,我自有办法说服表姐。”
外祖母笑了:“那我问你,为何和离才是最好的?若是那张泽金浪子回头,愿意与你表姐携手一生,你表姐也要与他和离吗?”
“自然是要和离的,”我说,“即使那张泽金认错回头,以张家的作风,且不说他的母亲,单看他的弟弟张泽玉,便会拖垮咱们方家,我绝不能让表姐再入那水深火热中,与其苟且一生,不如和离了,与那张家断的干净。一碗清水,惹了尘埃,要么,泼了水,换新水;要么,剔了赃物,直接了断。再者,表姐生的貌美,品行端正,即使是和离了,往后,也会有不少的公子来上门提亲的,何必烂在那张家。”
“那孩子呢?”外祖母又问。
我知道,外祖母心里早已有了打算,偏偏她又想让这些从我的口中说出来,外祖母一问,他们的目光自然是全部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又望了眼阿娘,镇定地说道:“打掉。”
阿娘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般残忍的话竟是从我的口中说出来的,她疑惑又震惊,急忙阻止我说出更加大逆不道的话,气急败坏道:“这等话岂是你能说的,那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非物件,岂能……岂能容你胡说!”阿娘一定对我很是失望吧!
拐棍敲着地面,发出“咚咚”声,外祖母瞪了眼阿娘,又望向我,问道:“初雪啊,你给大家说说。”
我抿了抿唇,才开始说道:“若是有孩子,即使表姐与那张泽金和离了,怕是也断不干净,那张家人定会以此为由缠上方家,既然要完全剔除赃物,自然不能心软,孩子亦是不能留的。”
“倒是个聪明利落的孩子,”外祖母叫阿娘的乳名,“你可是养了个厉害的女儿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阿娘胆战心惊,责怪地瞧我一眼。
我本想趁着黑夜,让大哥摸去张家探个究竟,谁料,不等夜黑,张家老小便来到这儿,趾高气昂,好似是我们方家欠了他们的。
张泽玉一见我,便咬牙切齿,指着我告状道:“娘,就是她,就是她打了我,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我最讨厌他这样的人用手指着我,我冷笑一声,这副模样,不堪入眼啊!还未等我有所行动,大哥已经拔出剑,他出剑太快,我甚至是来不及阻止,剑尖直指张泽玉的喉咙,我怔怔地看着大哥,只听他说:“像你这种恶心龌龊之人,怎敢伸手指着吾妹!”
张泽玉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胆量,我每每看到大哥这个样子,都是有多远便躲多远,怕是他还未猜出我们的身份吧,也是,我那种模棱两可的话,他怎么能听明白呢!他还是指着我,狂妄道:“我就指了又如何,你难道还能杀了我不成?”
我冷笑一声:“杀了你,怕是脏了我大哥的剑,但若是砍下你一根手指头,用我的匕首就可以了。”说着,我掏出一把匕首来,本是带着防身的,谁想,尽用来吓人了,不过,我可不是吓他。
张家老夫人突然开口道:“年轻人,莫要冲动,犬子行为鲁莽,老身待他向姑娘道个歉,今日前来,是想与方老夫人仔细谈一谈我家大郎与他媳妇间的事,老身认为,‘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夫妻两个,还是要好好过日子的。”
大哥收回剑,站在我身前,外祖母沉默着,外祖父却是个藏不住的人,吹胡子瞪眼,一脸的不屑与愤怒,我瞧着那张老夫人,确实是个厉害的人物,前些日子还帮着那张泽金将我那可怜的表姐给赶了出来,今日上门又是另一番说辞,我倒是要听一听她还有何话要说。
我耐下性子来。他们突然改变了主意,自然也是有了新的条件,只见那张老夫人两张唇瓣上下一碰,便恨不得得到世上所有的好处,她眼里透着精光,直勾勾地望着我,原来是将主意打在了我的身上,她问:“这姑娘便是从京城来的吧,不知可有婚配了?”
“若是姑娘愿意嫁给我家泽玉,那泽金自然是不会休了寻雁的。”寻雁是表姐的名,“你我两家亲上加亲,可好?”
她定是从张泽玉那听说了我的来历,一般聪慧的人,必定也能想到我的身份绝不简单,我本想着他们能因着我与陛下相识而收敛些,没想到,她竟然敢将主意都打在我的身上,她便真的以为,他的儿子配的上我?若不是我拉着大哥,想必大哥真的便一剑刺过去了。
在大哥眼里,那张老夫人的话便是在侮辱我,或许,也是侮辱了君许,他可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人侮辱到君许呢,想来,我也是占了君许的光,我可很少能见到大哥这般冲动的样子。
着实是有些新奇。外祖母也是生气,连个好眼色都装不出来了,我却笑了,微微上前一步,说道:“倒也不是不可,若是能亲上加亲,自然是好了,只是,我亦有些条件。”
“姑娘请说!”
我想了想,拿出表姐给我的那封休书,叹一声:“先前,表姐夫将我表姐赶了出来,甚至狠心地丢下这封休书,害的我表姐夜夜流泪,更何况,表姐如今有了身孕,身心受伤,若是表姐夫能将这休书给吃了,再与表姐赔礼道歉,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