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只有我们两个,我忙拉着公主上下左右的打量她,生怕她在外面受了欺负,受了伤,我担心她,她心里是一清二楚,可她还是没有良心,也不知道给我捎个信,好让我放心。她乐呵呵地笑着:“初雪,我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嘛,我没事的。”
我白她一眼,现在,我当然知道她没事了,可我还是担心嘛,我假装生气,其实,现在的她似乎是比以前更精神了,眼里也是闪闪动人,全是异样的光彩,我为她高兴,可我偏偏不能让她知道。
果然,她立即就贴上来哄我,她哄我,也无非就是撒几滴眼泪,这一套我早就知道了,可这一次,她并没有这样,她只是咧着嘴冲我笑,甚至不顾形象地扮起了鬼脸,我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见我笑了,也跟着我笑,她真的变了很多,更加的开朗活泼了。
我对她在外面的经历是又好奇又后怕,陛下派了这么多的人去打听她的下落,几乎个个都是无功而返,突然的,她就回来了,甚至是变了许多,莫不是在我眼前的是个假公主,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我眯着眼睛,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打量她。
公主也是了解我的,我什么动作什么心思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拍我一下,无奈道:“莫要瞎想,我真的是檀襄。”
“嗯。”我点点头,“这些日子你都到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好吧,她还是那个糊涂的傻公主,她不是糊涂,她是傻,是单纯,“我一直往前面走,到了长安的时候,发现有许多的官兵再找我,再后来,我就走水路、山路。”
“山路?”我惊讶道,“山中虫兽最多,平日里你最怕这个,那夜里呢,夜里你都是在哪住的?”官兵找人,自然会挨家挨户的找,客栈排查的更是厉害,想来,她也没有住过客栈。
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脸上堆满了笑,眼里是对外面生活的渴望,她对我说:“其实,山中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可怕,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亮那么亮的星星,还有萤火虫,还有知了,青蛙,对,还有青蛙,我还是很喜欢那样的生活的,没有烦恼,没有围墙,只觉得自己能活着,能看到山,能看到水,就是最幸运的事情。”
只要她开心,那便是最好的,只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她定是在外面受了不少的苦,一个女儿家,独自一个人跋山涉水,定是受了许多的苦,别说陛下,就连我一想到那样的画面,都觉得难受,不能呼吸。
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公主,二哥是天大的福气才能得到公主的青睐,可是,他又没有福分,真是可悲又可叹!可我再也不会逼着二哥接受公主,娶公主了,因为感情的事,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勉强的。
我可以,二哥不可以,公主更不可以,这么好的公主,就应该找一个真正喜欢她,疼爱她的人,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若陛下还有选驸马的心思,我一定要亲自把关,给公主选出来一个最好的。
经历了这么多,我以为公主可以忘记我的二哥,毕竟,经历多了就会发现自己的眼界越发的狭隘,心会变大,可以看到更多更美好的风景,或是人,公主的心里,应该可以装下更多的东西,而不仅仅是我那愚蠢的二哥,我希望公主好,真正的好。
可她脸上还是露出一丝的失落,她说:“我去了很多的地方,可都没有找到初宸,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在找他,所以故意躲着我啊,这些日子,我经常在想,若我的胆子再大一些,在你二哥遇到那阿若姑娘之前,便死死纠缠着他,我们会不会早就在一起了?”
这样的事谁能说的准呢?二哥可是个死脑筋的家伙,他是家里最执拗的一个,只要他不愿意做的事儿,谁都逼不了他,我还是想让二哥知道,公主为他付出的,所受的所有苦,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一个人,也会被这样的真情所融化吧!
公主又问我:“初雪,你觉得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我刚刚离开上京的时候,正巧初宸便回来了,所以,我找不到他。”
我不能让公主再这样一直期待下去,等待下去,哪怕是让她面对二哥的残忍和冷酷,浇灭她心底的那把火,火灭了,总还有燃起的时候,可女人真正宝贵的时间,不能一直在等待中。
我要带公主去找我二哥,不论什么样的结果,以公主现在的心性,她都可以接受的,哪怕是以前的她,是我们把她想的太柔弱,我们太想保护她,反而会害了她。我点了点头,很认真地问公主:“是啊,你走后没多久,我便碰到了二哥,他现在很好,人就在上京,我带你去找他,可好?”
我的话刚一说完,公主便红了眼眶,她自然是愿意同我去找二哥,她一定有许多的话想要对二哥说。
我们偷偷溜出将军府,好在,二哥还没有走,我又看到了乔毓,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不和他说话,不去看他,我知道,他一直望着我,我也想,我很想问他一句。
可我不能,我答应了君许,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将阿毓拉入危险之中,二哥见到我时,眼里闪过了愤怒和责怪,我也答应过他不会来找他们,让他们安静地离开,而我,再也不会出现打扰他们的生活,我的话,说了还没两日,就又出现在他面前。
他一定觉得我是一个满嘴谎言的骗子,我就是一个骗子。
我微微侧身,公主就站在我的身后,我一让开,二哥自然就能看到公主,他一定没有想到,我会带着公主来找他,他也许久没有见到过公主,肯定是能瞧出公主的变化,所以,他的眼里才会有惊愕。
他们中间就像是隔着一条很长很长很长的河,必须要有一方冒着被河水淹没地危险,才能走到对方的跟前,而这个最先迈出第一步的人,一定一定深爱着对方。二哥不想见到公主,只要见到公主,他就会想到阿若的死,就像最初见到我时,是一样的。
果然,是公主最先迈出的这一步,明明只是几步短短的距离,我却觉得她走了很久很久,就在公主马上就能走到他跟前时,二哥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这一步后退,委实是伤人,公主一定很伤心吧,她的唇抿成一条线,可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对二哥的爱。
二哥出声阻止道:“够了,我并不想见到你们,你们为何一直要出现在我面前,打扰我的生活,滚,你们都给我滚!”
“初……云若。”过来的路上,我早已与公主说明了情况,二哥不愿在乔毓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公主定然不会说出来,哪怕她更想叫眼前的人一声“初宸”,是啊,她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的二哥孟初宸,心心念念盼着的也是孟初宸,她并不认识慕云若。
“我找了你许久,我只是想见你……”
二哥打断公主的话:“见我作甚?即使我们曾经相识,可在慕某的心里,对你们只有恨,我并不想见你,一点儿也不想,你最好离我远远的,随便找一个人嫁了去。”
还有什么话能比“随便找一个人嫁了去”来的更伤人,我偷偷地望一眼乔毓,他一直都望着我,二哥与公主的事,他并不关心,也不在意,他知道,若是二哥想与他说,会主动告诉他,二哥不愿说的,他就不去问,也不去听,可是,他为什么要一直望着我,为什么要痴痴地望着我,天哪,请告诉我一声,我应该,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