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牛逼，装；女人不漂亮，妆。
实在妆不过来，便只好整容了。
好比，采访过一次某整型医院营销男后，我才知道，原来，在鹏城整容过的女性，不对，也包括男性，数字能达到极其恐怖的高度。
记得有次挤公交，一大姐站我身旁，手扶握把，行驶途中司机一个急刹，大姐“哎呀”一下脸撞钢管扶手柱子上，当时我戴了耳机，赶忙拔下，关切地问大姐受伤没，要不让座位给她。
定睛一看，大姐鼻子被撞歪了，很是诡异扭曲那种歪，我吓了一大跳，只见她表情淡定从容，伸出右手，用老练手法捏住鼻梁，“咔哒”一声，鼻子便拧正了，鼻梁瞬间高挺笔直，有那么一抹贵族风范。然后跟我说，哎呀，谢谢帅哥。
噢~那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一
采访闻柯绅是件意外的事情。
那天下午我正整理邮箱里的当月投稿题材，《圳综文艺》‘小葱’板块的投稿范围很简单，好玩有趣的故事、情感经历、文艺范儿的创业历程等，但投过来的稿子各种五花八门都有，比如：
某女性自己也搞不清楚，能和乌七八糟刚认识几天的男性玩1024，但在喜欢的男性——她也能感觉对方喜欢他的情况下，扭扭捏捏故作高冷，然后问我到底为啥；
由于某期杂志我们做过民航题材，某猥琐大叔有次搭乘飞机对一位空姐一见钟情念念不忘连空姐名字都不知道发一大堆情诗到我邮箱嘱托我一定要发表，顺便要求我动用杂志社关系帮忙打听该航空该次航班空姐名字的；
一二十岁不到的小子和他失散多年的堂妹恋爱了忽然发现对方是亲戚写了两万多字过来问我该怎么破顺便求安慰的；
一口咬定白琪一定是美女插画家很执着找我要她手机号的；
一大妈下班回家发现卧室有动静于是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闯入当场捉尖在床逮到老公出轨并且出轨对象是个小鲜肉帅哥现在心里很焦虑希望通过在我们杂志发表文章并以此作为证据离婚判决要全部财产的（额，邮箱附件里还带辣眼睛视频）；
有估计是从事野模的小姐姐直接问我们杂志需不需要拍模特可以免费出镜的，并在正文栏粘贴一大堆浓妆艳抹后的大尺度比基尼艺术照；
甚至，还有莫名其妙的国师级大咖纵谈房价预测未来局势顺便写篇论文，要求我一定要给他发表，不然我会抱憾终生的。
天啦，我们的定位，就是一本文艺刊物啊，名字里都有文艺俩字呢！
总之一般都是看了脑壳痛那种。
懒散地筛选到某封邮件，一瞧署名，是和杂志社有过年度广告合作的一家大品牌公司的正规公司邮箱发来的，不敢怠慢，小心点开。
邮件里是一段含糊的邀请当面采访的信文，原文大意是：
小葱小姐你好：
我是XX软件公司旗下XX子公司的营销总监Vincent，我处对你们杂志的广告形式有一定兴趣，看方便的话，有劳你和对接业务的同事到我司聊聊么？
地址：NS区科技园XXX号XX大厦……
这邮件没明确反映当事人约谈要求，采访故事？还是进一步商业洽谈？其实事情也巧，我同时兼任编辑和业务员，那家软件公司的广告业务是通过业务部直投广告，龚经理挂我头上帮我提工资用的；所以收到这封邮件可以一个人同时处理，于是便按这位Vincent要求，约好时间拜访，并在回复的邮件中特别备注——‘小葱’是男性。
二
Vincent所在的软件公司虽没去过，但毕竟是杂志社金主，每次邮寄样刊由我对接，对地址还算熟悉了，约莫午后三点，填了张不返公司的外出单，搭公交到他们楼下。
他们公司是大到不止一层楼，而是一整栋楼。
当时Vincent所在子公司的楼层，正在开下午茶会，主堂一溜的水果零食自助餐，作为一名吃货，为维系杂志社形象，我严肃地端正坐主堂大沙发上，双手平膝，正襟危坐瞻仰这些高薪白领吃喝下午茶。
天很热，想起出门前包里装了瓶可乐，在众目睽睽下，从大背包里拿出，咕嘟咕嘟开喝。
喝可乐途中，我陷入一番忆往昔的沉思。
那时是大专刚毕业，在鹏城找工作艰难且青葱的岁月，脑海中反复思索，鹏城有这么多的高楼华厦，写字楼繁花似锦般崛起，某面枪色玻璃窗户里边儿，是一群有着正儿八经“工作”身份的人儿，靠学历与特长挥洒汗水与才智，在那么昂贵租金的高端写字楼上班，工资得有多高啊，最少也是年薪十几万起步吧，西装革履、礼貌敬业，表情严肃且职业化。好羡慕呢。
当年的我，唯一欲望便是：在某层甲级写字楼的办公室里坐着，吹空调，叫一份周遭还算不错的外卖，享受可以挥洒汗水产生价值，通过勤奋工作获得财富的职场人生呢。
但在杂志社工作这段时间，也体会到，每个人生来都与众不同，各有各活法吧。
现在的状态，看到在豪华写字楼里，一群互联网IT人士很有逼格地吃喝下午茶的状态，觉得，也还好。
“哟？你是回复我邮件的梅先生？”一个很小但却清晰可辨的声音将我回忆打断。
来人是个竖纹衬衣男，无框薄片眼镜，大奔头，身高约莫有183，衬衣内隐约透着健身房私教调教出的胸肌。
“是的，您是——Vincent？”
我英语发音不标准，感觉咬到舌头发音发成‘瘟神’了。
Vincent扶了扶眼镜，裤兜里掏张名片递我，上面抬头是这家在我们杂志上投了年度广告的母公司旗下子品牌的——营销总监，中文名闻柯绅。
“我们在搞下午茶呢，这样，咱先到那边小会议室坐坐吧，我想和你聊聊。对了你吃蛋糕不？我帮你拿块？”
“不用谢谢。”
三
在小会议室，闻柯绅从角落的纸皮箱熟练取出一瓶矿泉水扔我，那是我人生第三次或第四次喝依云，前几次都发生在“关茶莉”的故事那时。
跟他聊了很长时间，尽是些有的没的，让人十分乏味的话题，比如我是怎么和他们公司对接上广告合作的，对接负责人具体到谁云云，过程中我忍不住哈欠连连，十分想抽烟，问他可否在会议室吸烟，他说不可以，去楼道口吧。
然后我便到楼道口点了根烟，构思情况。
首先，这哥们用公司邮件的形式找我，但又不像是他们集团的公司行为，再说大规模业务洽谈应该直接找我们龚老大；其次，我和他在会议室里聊了四十多分钟，全是没头绪的瞎扯，要不是有业务往来的公司客户，我估计早就找借口离开了；再次，这哥们为啥会找我？完全不认识啊。难道说和土豪杜友楼一样，是我的读者粉丝？不对，完全不像。
回到会议室，闻柯绅看看手表，说，五点过啊，还有一小时下班，我们先走吧，请你吃晚饭。
噢？离开公司聊，嗯，该入正题了。
在科技园一家湘菜馆包厢里，陆陆续续又来俩人。
闻柯绅对我开门见山直说了。
“这个啊，小梅，刚刚跟你聊了下，我觉得你这人不错，是——出乎意料的不错。可能突然找你过来聊你会觉得有些突兀，我现在正筹备创业，需要拉你过来当合伙人。”
“合伙人？我说闻总，我俩第一次见面吧。难道您是我们鹏鹏的读者，我粉丝？”
“不是的，我从来不看你们这类杂志，现在看啥都是用手机了。我只是觉得，你居然能拿到我们集团公司直投的广告单，你这人不简单。”
一间包间里另外两个都和闻柯绅一样身高超过180的壮汉，我略微有些慌。
“闻总误会了，我也不敢撒谎——这单子应该是贵司的集团营销团队，他们直接下给杂志社的，我只是名义上做对接，你们高层那边负责人是张女士吧，听说你们集团副总是我们杂志的读者，便让张女士给下了个年单。但贵品牌整体投放金额特别大，估计在《圳综文艺》的一个年单不放在眼里吧，所以对接的工作一直都挺简单，就我每月邮寄当月杂志样刊给到张女士，其它的，您说我不简单，这就不懂了。”
“啊？不是你直接跑业务跑下来的广告？”
“不是啊，你们这么大一幢楼的公司，几千号人呢，我连找谁都不知道哈哈。”
“噢噢，那你这人就更不简单了？”
“此话怎讲？”
“运气！你的运气好得不得了，居然我们集团领导都喜欢看你们做的杂志，就你现在随便找工作，跟对方HR说，你拿下了XX软件的广告业务，那分分钟就是营销总监了。”
“呵呵，我可没这底气，再说运气这回事儿，也就折算成那么千把块钱每月的绩效奖金，仅此而已。”我耸耸肩摆开双手。“闻总，抱歉让您失望了，我不是那种可以单枪匹马帮你跑销售的人。”
一出公司刚坐下，闻柯绅便把事情敞开说了，大意是，他现在准备离职创业，招兵买马中，看到子公司书架上摆放新的《圳综文艺》杂志，无意中翻了翻，发现集团公司做的广告，他之前也有半个身份隶属于集团的营销策划团队，知道能让集团做直投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觉得这家杂志的销售人员有点料子，于是想把拉这广告单的业务员挖到他创业团队中做销售。
殊不知，再困难的事情，在他们集团大领导的兴趣下，其实就一句话的事儿，下面的人就给办好了。
不得不说闻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他看到《圳综文艺》插页上XX软件的海报广告，旁边板块有‘小葱’的帮腔解说软文，于是避开不便解释的业务部转接电话，在杂志上翻到编辑小葱的投稿邮箱，发了邀请我的邮件，还担心我误会是普通投稿不会用心去看（事实上每篇投稿我都会仔细审阅检查的，额，大概吧），特意用的公司邮箱。
“小梅，你认为，一家上市公司的品牌，嗯，子品牌吧，运营总监，他的年薪，应该是多少？”闻柯绅松松衬衣第一颗扣子微笑问我。
“一万三一个月？”
旁边两个大汉笑了。
闻说：“四万月薪，我现在拿的是这个数，但我想到更好的法子，能赚更多钱，拉你入伙吧，这是个机会。”
“额，抱歉闻总，那您挖我到您旗下的公司，月薪准备开多少呀？”
四
“额，这样，你在销售方面肯定有很强天赋的，我们合伙人都有出资，所以月薪在7K，毕竟新成立的公司嘛，销售底薪只有2K2，但既然是我主动邀请你，可以给你开到3K2的，提成嘛，多给你些就是了。现在公司创业阶段，也不容易的。”
当时想的是算了晚饭不吃了立马起身挤公交回寝室写稿子去。
毕竟缕清楚事儿了，跟鹏鹏杂志社的工作无关，纯粹是这边的哥们想创业找个廉价劳工罢了。
但看到对面三个超过180身高的彪形大汉，想想还是先聊几段冷笑话缓缓，再做打算，于是询问具体的创业项目。
这时候上菜了，嗯，先不管他们，闷着头海吃，边吃边听闻老板吹牛，吃饱再说。
说到科技园的这家湘菜馆子，在我印象中，湘菜只有两种，一种是好吃的湘菜，一种是好难吃的湘菜，主要还不是湘菜师傅的厨艺问题，而是食材，大多数传统湘菜口味做法其实差不多，但对食材的考究，特别是食用油和新鲜猪肉，以及猪的养殖方式，都特别有要求。
像最快上桌的眼前这道湖南名菜辣椒炒肉——啊，搞不懂，我认识的湖南人一个二个豪爽大方幽默有情怀，可是只要上馆子吃饭必点这道菜，不过，确实很好吃，香辣爽口，下饭吃那是越吃越香，辣椒的香辣很浓郁地渗透到肉丝中，肉丝纤维爽滑细腻，可以体会到当事猪生前生活的幸福圆满，显然勾芡的时候师傅打了鸡蛋进去，竟然能巧妙融合嚼劲与入口即化的平衡比例，而爆香过后的菜油，则无时无刻都在勾勒出辣椒搭配炙肉的辣后回甜，吃到意浓时，闭上眼睛，仿佛眼前有位好看湘妹子在我面前甜美微笑。
另外剁椒鱼头则有些不够入味，砂锅牛肉肉太硬，Z县香干比较有水平。
一边吃，一边听闻总聊他的创业想法。只是，我曾想，自己说不定哪天被别的杂志社或者新兴的新媒体文创团队挖角，依然从事编辑写手的工作，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是人生中第一次被挖角，不过，挖角的原因让人遗憾，竟然是我一不小心接了他们母公司的广告订单，对方小老板认为我的业务能力很不可思议。
“哈哈哈哈，我还在想，闻总您说要挖我，是不是看我长得五大三粗，觉得扛桶装水会特别灵动有力，于是招聘我去到贵司当保安呢~”
热饭下肚，我开始贫嘴了。
五
如果非要做个定位，其实这是一部都市情感题材小说，所以还是要回到闻柯绅的爱情故事中。
先穿插一个段子：早些时候我和蓝京林、Apple姐三人做了一个成人话题匿名采访的题材，俗话说，男人有两种，一种是好色的，一种是非常好色的，于是我们在读者交流群里筛选了大约五十名男性做匿名问卷。
果然，依然，诚然，得出两个旗帜鲜明的调调。
调调一：男人有两种，其中一种是好色的；
调调二：另一种是非常好色的。
闻柯绅显然是后者。
一周后的私下访谈中，闻坦言，自己有个非常漂亮的女友，也很爱她，但是否结婚，看情况吧，源于他的创业项目投资人里面有个富婆，对他也挺有意思的——不止是字面上的意思意思，是因为闻本人虽然在我眼里算不上小鲜肉或粗狂潇洒的帅哥，但183身高，言谈打扮得体，各方面品味到点，还有大块胸肌，对女性而言还是很有魅力的。
这便是闻柯绅的所有都市情感故事。
六
吃饭途中，闻似乎觉得挖我没戏，稍微聊会创业计划后，和他朋友聊起一些我完全听不懂的细节，途中他接到女友电话，电话那头大致是问他吃没吃晚饭之类的要不要回家吃，他说在外边谈事儿呢不回家吃饭了。
估计这些个高薪白领对吃并不太在意，一顿上好的饭菜也就捏几筷子便放下继续闲聊。
我属于那种看别人吃不香自己又不好接着海吃的性格——至少在这三人面前有这种体会。五分饱后擦擦嘴，于是表态：
“闻总呐，我跑业务其实真不上道，但您新公司开张，需要做基础文案，还是能帮些小忙的，毕竟也是用笔杆子，额不，敲键盘混饭吃的，新公司各方面文案我可以为你做个储备，另外，这两年在媒体圈也混出些朋友了，谈的价格肯定比你们大企业对接要便宜，如果不是硬要坐班的话，可以兼职帮你写点东西搞宣传的。”
“这样啊，这样是不行的，你必须人在，到时候不管跑业务还是写文案，大家沟通都方便些。”闻显得很强势。
“是啊，是啊，沟通最重要。”旁边两个大汉跟着附和。
“不是，我就不明白，我这算是蹭你顿饭，当回报，朋友帮忙吧，也没跟您谈稿费顾问费，资源直接给到你我也不求赚差价，您又是刚创业养个员工不容易，我帮忙不是好事儿么？”我实诚地说。
“不行的，不行的，工作我是很清楚的，你本人必须过来。要不工资到时候再谈吧，你要是业务兼任文案策划，常驻公司，就开5K底薪，提成另算吧，这样，你今晚先回去考虑考虑。”
我心里一阵厌恶，一个生平素未谋面的哥们，第一次见面便是用强迫口吻要求我到他创业团队里，开个在鹏城算是相当之低的底薪，然后让我先回去考虑考虑。
做编辑这份工作必需在岗位上给工作对象做明确回复，这是基本职业操守，譬如上头发文件说哪些方向不能写，作者焦急询问稿件可否上刊，稿费是否已出，这些都是缕清情况后第一时间回复的，于公于私也是给对方，或是自己有个爽快交待。
饭毕，我抿口茶，说：
“闻总，这样，您的赏识我很高兴，但现在在《圳综文艺》杂志也是混到了干部储备提干阶段，我们主编提干申请都帮我填好了，走不开。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刀真枪开始创业，项目如您所说很有意思，我可以用自己的职权跟您做访谈稿。”
闻和同伴表现出讪笑的面孔。
我察言观色，接着说：“闻总您本来就是搞营销策划的，你看，一家新开的公司要在全国性媒体杂志上投广告，您有时间查一下XX软件在我们这边投的年单费用，直接除以12，就是我帮你写篇采访稿软文的市场价。这比你给我开的5K底薪——算上年薪都还要可观了，朋友帮忙算免费总行了吧，当然，也要我们主编审核通过才能发布。”
闻柯绅愣了一下，忙站起来跟我握手：
“兄弟，这样也好，媒体有个朋友，确实我们能省很多钱。那还劳烦你了。”
我摆摆手，露出尴尬微笑，说了些闲碎寒暄便告辞了。
从科技园出来，在公交站台等车。当时并不太晚，看表才七点，总感觉今天忘了点啥事儿——晚风袭走夕阳最后一束余晖，天色暗蓝，笼拓四野，沉重的空虚感向我奔腾涌至，我才猛然醒悟，今晚，没吃饱。
七
第二天回编辑部处理好投稿工作，心想下午可以放羊用贺姐送的电影票跑不远的mall场看个电影——不幸接到闻柯绅电话，他电话那头说把创业计划书发我个人邮箱了，麻烦帮忙看下，另外，如果可以方便采访，让我周末到他个人公司，公司地址在邮箱里附带。
呼，打开个人邮箱，发现闻的公司地址居然是在福田某个中档小区里，说好听点叫商住楼，不好听就居民楼里办公那种。
闻柯绅也可以呢，本尊在XX软件担任年薪四五十万的高管，私下开的公司都已经选好地址了。据我所知，XX软件的人事部是非常厉害的，万一查询到闻柯绅在外边开公司估计得找他麻烦，不过像闻柯绅这类“职场精英”，注册公司想必有自己的办法吧。
采访他的事儿还得和贺姐详细商量下，毕竟自己装腔放的嘴炮，这种涉及品宣软文的情况必须跟领导汇报。
敲开贺姐办公室门，看她正在用小型虹吸壶煮我送的猫屎咖啡，心想，嗯，这事儿好谈了。
于是跟贺姐坦白描述了昨天的情况，把挖角的事儿屏蔽，强调我是因为对方发了公司邮件才去拜访的，谁知道会遇到这种比较尴尬的采访机会。
贺姐边品咖啡边沉思，顺手给我也斟了一小杯。
“梅梅，你说的那个闻先生，他跟你谈具体稿费没？我是说——私底下的稿费。”
“没啊，人家可精着呢，要放平时这类大公司找我或者Apple姐出商讯稿，车马红包都往五百以上发呢。”
“咳，公司里别说车马费。”
“抱歉贺姐。”
“梅梅，这次情况还有些不一样，不是普通商讯，是品牌软文化，原则上是要和硬广版位同等规格收费的，这不是你单纯想给朋友帮忙我这边就能批准——你业务部老大龚经理那边一看这种稿子，说不定马上就找你麻烦呢，站在你领导兼前辈的角度，我直说吧，你费不着卖这么大人情。”
“嗯，贺姐指点的是。”
贺姐又抿一口咖啡，显出很陶醉的表情，对我露出个微笑。
“再说了，梅梅，你转编辑部提干的事儿现在都板上钉钉了，龚经理那边没跟你说，但他上周已经签字放人了，他说你在业务部表现很不错，工作都很到位，比起懒散的销售，你在公文和工作流程上执行很严谨，这两年给业务部帮了不少忙，等你来编辑部后，还是需要兼职一些业务的工作呢。”
“哈哈，那是应该的，谢贺姐！”我忙起身给贺姐微鞠一躬。
“只不过”，贺姐忽然严肃地说：“现在还只是报备给人事部，因为你是提干性质，到时还得报到上级单位，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工作，别在这种无聊事儿上出差池。”
出了贺姐办公室，呼啦啦一个开心，屁颠屁颠跑去看电影了，因为开心，闻柯绅的事儿便放脑后了。
不过想想，就算提干了，收入仅仅就多一项车补费而已，但又没买车出不了车补，其它方面也没啥好处了，唯一职权好像也只有找白琪要插画不用再邮件抄送贺姐审批，直接下order就好了……
八
闻柯绅对我提出的“可以朋友帮忙”的说法显得非常执着，或者说我主观觉得他执着吧，大概他找人帮忙跟某些渣男找女性骗个1024一道理，到处撒网说我喜欢你对你有感觉，我现在很苦恼，你找时间陪陪我吧，云云。
同理，这类“职场精英”，善用同样方式，找看上去刚参加工作没几年但特别敬业的愣头青，请吃顿饭逮劲儿夸：我看好你能力哟兄弟你比我想象中还厉害，要不来给我帮帮忙吧。
直到周末前每晚给我发堆资料，发号施令让帮忙撰写——于是我越发反感，心想这人还真是渣渣，没谈兼职稿费也没特别人情，单纯一顿饭，问题是我之前吹牛说可能帮做采访稿的事儿已经“主观性食言”了，觉得对他有些愧疚，于是便帮忙做了不少前期文案工作。
从网上找了打包好的公司文件范本，根据他给到的公司资料做针对性修改，鉴于在杂志社的历练，这些看似繁琐的文案工作实际只花三个晚上便完成了，我自己都意想不到，正式参加工作两年后，能力成长了，不禁有些感慨。
该来的周末还是来了，虽以拒绝别人见长（仅仅是作为编辑必须拒掉恶意投稿），但我还是不好直接开口说不能给闻总你出采访稿了，硬着头皮到他公司坐下，假装提些问题，看到时候再回他说领导不批准便好了。
我的内心反复告诉自己：“给闻柯绅已经免费帮了不少忙了，之前吹的牛帮不上也别内疚啦。”
然后自己对我的内心应答道：“是啊是啊，反正分文不取帮他做了不少事儿，也没啥好愧疚了。”
抱着这种尴尬心情去到了位于FT区某小区商住楼里的闻柯绅的“公司”。
开门是位女性，额，非常好看的女性，长得有些像长泽雅美。不用说，一定就是闻柯绅未过门的女友了。
九
闻柯绅指挥女友出去买水果招待客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很有范儿。他女友便拎着钱包出去了。
一房两厅的居室作为新办公室，里面几个空置的隔板办公桌，一台立式中央空调，一台饮水机，一盆硕大的富贵竹，对排两个三人座的二手布艺沙发，中间茶几，上面摆了茶具，墙上显眼位置挂了带木框的营业执照，便是这家新公司的全部。此时闻柯绅已办好了从XX软件子公司的离职手续，开启自己的事业。
之后有次我还跟XX软件和我对接杂志广告工作的张女士有过一次当面拜访，试探性地问她是否认识以前一个叫闻柯绅的同事，她那边显得有些谨慎，说认识，听说过，人挺高傲，具体不清楚，在子公司有过一些小情况，离职创业去了。
“啊，小梅，随便坐，我呢，办离职有些匆忙，还没来得及找正规写字楼，先在这儿办公，等公司上正轨了再往写字楼搬，还是在科技园，嗯，必须要在南山科技园。”
之后，我进入角色，虽然明知不可能为他出稿，就连有直接把控权的商讯豆腐块都不能帮他出（因为之后几个月的板块都私底下真金白银卖给业务部同事了），但还是一如既往地认真提问，抓要点，写笔记。
内心深处，既有假惺惺装腔应付了事，又夹杂一丝能学习到新事物的心情。
采访过程中，听他把自己经历吹得邪魅狂狷。
我慢慢在脑海中补充画面，大致是，闻柯绅工作这些年，通过名校毕业拿到一份好工作，营销策划方面用自己的一套二元论模式做了个定式，以定式发扬光大（估计是抄袭了几本老外的广告营销丛书吧），不断跟同行领导鼓吹，直到后来得到一名大boss信任，**X软件挖角——事实上他大学是传媒系毕业，在XX软件并非从事技术工种，到得XX后，有高薪，也有自己的一番天地，主要收入不止于小几十万年薪，通过职务便利，间或还能从乙方广告公司处吃拿卡要。
这事儿他也没含糊，坦言在XX软件的时候，因为利益冲突，他的同级同事卡了某个大型广告公司的基础资料，那家广告公司原本和他私下谈了回扣，但单子最后没做成。于是在利益冲突中，他便被集团的同事背后捅了刀子，算是失势了。
说白了，就是他的某个同级同事，和大老板关系更好，用手段把他连带他对接的乙方干掉，换个新乙方，从此闻柯绅便失宠了，也没肥水差事儿了。
但他也不甘心，认为自己的“二元论营销方案”可以有更好的发展，特别是在电商自营的“厂家对消费者”、领域能做出建树，于是开启属于自己理论的创业。
听到此处，我心中有些纳闷，这些吃回扣职场捅刀子类的题材，就算我真帮他写成采访稿，编辑部也不可能通过啊。
但放眼现今社会的职场常态，觉得还是有必要在小说里稍微反映一下的。
只是，闻柯绅这些年虽然收入颇丰，但花钱也是十分大手大脚，泡妞、请客、巩固圈子，甚至在NS区首付了套七十多平的房子，总之，以他的收入和开销比例，要创业，需要更大的金主投资。
于是他把XX软件的一个大客户兼投资人拉了过来，就是之前说的那个富婆。
当然，这些话题是在闻柯绅打发漂亮女友卢小姐去买水果后跟我吹的。富婆给到闻柯绅的钱解决了前期诸多问题，并且是联动型投资，又由富婆牵头拉了几个闺蜜型富婆参加。
我能想象闻的种种难堪，但也惋惜闻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友却毫不尊重，整体给我的感觉便是，闻有些像《三国演义》里的马谡，只是论才华实力相差整整一大截，迄今为止，他的收入，大多是靠一份浅显的包装过的“方法论”，以及耍各种小手段得到的吧。
敢这么肯定，是因为，闻创业期间的公司材料和理念，都由我在短短不到一周时间帮他整理或总结成文字稿的。
职场常态，妖艳的职业经理人不都这样么。
是的，妖艳的职业经理人，至少他给我的感觉就这样，特别是几天下来帮他捣鼓那些简单文档，发现此人虽是做营销出身，却在许多基础文案技能方面都需要一个刚认识的连朋友都谈不上的旁人协助。
也许是这两年我积累了些许采访技巧，或者说擅长倾听做出认同表情顺便拍拍马屁，闻柯绅和我聊得有些过于投入，于是开始忘乎所以了。
这类话题即便我是个好色纯爷们，也实在听不下去了，心里骂了不下二十次渣男，并且替那位漂亮女友感到惋惜，为啥会跟了这么一个不尊重女友隐私的人。于是打断了闻柯绅谈话。
话题改为，我将表情调整至纯面瘫，把之前帮他做的各类文档做了解说，顺便跟他提出他公司现在还需要哪些更专业的以应对相关单位报备对接的文案，虽说这类公函类文件我也能做，但涉及许多专业术语——建议他另找相关事务所做专业处理，顺便把这些天做好的一份树图表格给他做了一次演说。
闻柯绅很是虚伪地对我的工作赞赏一番，说好，不过现在这些暂时用不上，等有需要再找专业人士弄吧，辛苦了小梅。
其实给他做这些事儿，全都源自当初跟他吹牛说要帮忙出采访稿但食言的内疚感。
十
每个行当都有自己的规矩，好比之前杂志社接了大牌导演兼摄影师秦鼓瑜的优质街拍和采访内容，不但刊登，还支付给他稿酬稿费；但杂志社也要生存，也要给我们编辑发工资，所以但凡商业广告性质的采访，收取广告费也是天经地义的。我只答应尝试帮你，并没确保一定通过，这也是当时的原话呢。
内心反复告诉自己。
不久后，闻柯绅的女友小卢回来了，左手拎一大袋水果，右手提了坨生日蛋糕。见我时面带腼腆微笑。
闻扶了扶眼镜，笑眯眯对我说：
“小梅，正巧今天是我生日，先吃点水果，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啊~也太巧了吧。”
一整个下午的聊天访谈画风转得很快，闻柯绅和女友小卢在小区附近一家老牌粤菜馆子里，很是温馨甜蜜地开始跟我聊天，聊他们怎么认识的，怎么相处起来，小卢数落闻柯绅看似讲究其实邋遢，闻则不住夸小卢，说她笨，才跟他走在一起。
仿佛，下午闻跟我说的他的风流韵事从未发生，他委身于富婆拉投资也仅仅是段子。他身旁的小卢便是情之所至金石为开的终极目标。
而我，则很是诡异地，像个电灯泡，在两个正在热恋，聊天如讲相声的情侣面前，显得局促不自然。
心中不禁暗自赞叹闻柯绅玩弄女人的手段高超演技精明。
小卢看上去并非那种闻柯绅说的蠢姑娘，在我眼里的表现恰好相反，感觉非常得体，一方面夸自己男友能干，一方面怂恿我，要是有机会便不当编辑了，陪他们家老闻一起创业，说不定今后便是有钱人呢。
小卢还真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原本我是这么想的，但想着想着作为编辑写手本能反应脑海中出现了下午闻聊到的她，好尴尬啊！
我的理性给自己下了禁令：今后不能和闻柯绅交朋友，把我给带猥琐了。
切生日蛋糕时，我上前主动帮忙开切，将小小蛋糕划分得尤为均匀仔细——归功于在《圳综文艺》里除了实习生算是最年轻的员工，平时聚餐时的琐事大家都丢我弄的。
小卢看着我认真的样子，笑盈盈问：“小梅，你有女朋友没？姐认识一女孩儿特不错，改天给你介绍？”
“哈哈，暂时不找呢，等今后有钱再说吧。”我很无奈地说。
“你该不会说的你那个同事小苏吧，说不定人家小梅已经有意中人呢，你可别给人家添乱了。”闻柯绅露出很是正派的微笑跟小卢说。
……
啊~谁承想，若不是私下和闻柯绅聊了一下午，这对模范情侣聊天的画面，是多美好多让人向往呢。
十一
当晚，平复情绪后回到公寓楼下，恰巧楼下保安大哥叫住我：
“梅老师，有你快递，过来签收下。”
我纳闷啥时候网购了呀，没印象哇，走去保安亭一看包装，上面写的“数码产品”。
十二
那晚我想，闻柯绅的故事差不多该结束了，他无非是个有一点点本事，或者说野心大于本事，对猎取女性很有经验与自信的渣男，在鹏城有很多类似的人，甚至，他的故事近乎低俗无聊，仅此而已，该帮的忙帮了，以后估计不会再有交集了。
但，因为钱的事儿，一个月后，又有了交集。
电话那头，闻跟我说有个私活想让我接，他朋友新开的公司，需要写之前我帮忙做的类似文案，事儿挺简单，照着先前的内容改改，但需要联系一名优质设计师，顺便把宣传画册也弄好，小梅你人脉广，帮忙操作一下。
我其实本身对闻有些反感，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藐视他私生活泛滥；仅仅是出于男人的妒忌，觉得有个那么好看的女友还到处沾花惹草骗富婆，于是电话里头很市侩地说：
“闻总，您看，我这也是专业写手吧，靠写稿赚稿费养活自己呢，再说请设计师，高手的话，人家可是需要预付全款呢，这忙不太好帮吧，呵呵。”
“一万，你和设计师分，怎么分你自己安排，明天你上我朋友公司聊聊，他们也急，有我作担保会马上给你付款的，不过你最好找家广告公司下单，这样有正规发票。”
我手拿电话愣了一下，赶紧称谢答应下来——找白琪帮忙做设计？可一想最近自己提干，私活儿尽量少和公司同事接洽，传到总经理那儿不好，秦鼓瑜太忙了。脑海中马上检索到曾经采访过的另一位大牌设计师大班，忙给大班去个微信，班二话不说便答应帮忙了。
第二天顺利在闻朋友新开张公司接到私活，这次只用了两晚上不到便做好全部方案，大班那边更不用说，光任职的公司就够唬人的，开票是用大班自己注册的工作室公司走公账，我俩一共花不到四天时间便把项目完成，对方老板非常满意，去了发票和大班一人赚了四千多零花钱。
人生中突然多了几千块钱零花，很满意，打电话给闻道谢，看方便的话回一千给他作为介绍费，要是瞧不上一千块钱，那也请他吃个饭呗。
闻在电话那头苦笑，他说，还是他请我吃饭吧，最近创业失败了，想找我聊聊。
因为是实打实金钱换来的人情，我只好收拾自己的小情绪，去见那个一点也说不上喜欢的人，听他说创业失败，心里很平静，平静中带有一丝失望，失望的原因仅仅是自己参与了他创业过程中的一些文案细节工作，但因为他的失败，我的工作白费了。
两人开始只是简单地寒暄，因他已经坦诚创业失败，我便不再假惺惺称呼闻总，直呼闻哥。吃过一顿不错的午饭后，下午，闻选了家精致的咖啡馆坐下——每次，和采访对象进入咖啡馆，我就知道会有真正的故事发生，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这故事来得还真是紧凑。
闻点了壶四百多的蓝山，问我吃点儿啥不？我说不吃了，刚刚午饭吃好饱。然后，他便开始跟我诉苦——也许算不上是诉苦吧。
那天我们从下午一点聊到快晚上九点，期间我接到一通电话，陌生号码，打断闻的倾诉，电话那头居然是小卢，小卢问闻跟我在一块儿么？打他电话一直关机，她说闻最近心情不好，想来想去很可能找我聊呢。
我把电话给闻，闻戳戳自己苹果手机的肚脐眼，估计忘充电给自动关机了。他在电话那头安慰小卢，说没事儿，和小梅聊会儿晚点便回家。
“我说闻哥，你女友怎么有我手机号啊？奇了怪了。”捧过闻还我的电话，我纳闷问他。
“我把重要合伙人清单给小卢了，本来预计公司占股3个点以上的都是重要合伙人，上面有你的联系方式。”
“合伙人？你还没死心要拉我入伙呀？”
“哈哈，现在已经死心了，当初看你做事情的效率和态度，确实让我非常欣赏。”
那天从下午一点到晚上九点，闻柯绅跟我说了他的创业故事，技术角度说，是创业失败的故事：
新公司开张不到半个月时间，闻的投资资金链中断。原因很简单，闻跟大金主富婆坦言，要从此断绝私人关系，因为，他要娶小卢了，小卢怀孕了，他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风流快活，愧对妻子。
富婆说这个不介意，你结你的婚，照样陪我便好了。
闻跟富婆说，他之前做了许多对不起小卢的事儿，小卢从没管过，但她心里很清楚。
小卢的心里清楚，是直到瞒着他悄悄去医院准备堕胎前四十二分钟零二十八秒，他才知道的。
当时，小卢去医院堕胎前一晚，电话里跟她妈妈哭了很久，叮嘱她妈妈千万别跟闻说，可是为人母亲，怎能不说，小卢妈妈辗转找到闻手机号——据说还是从闻之前上班的XX软件那边找到的。联系上了闻。
据闻说，那天他接到小卢妈妈的电话，还没来得及问对方是谁，便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一开始还有些懵逼，得知情况后反应过来，身不由己一股刺骨寒气如水银倾泻般从头顶一直沿袭到尾椎骨，感觉全身都在发冷，甚至发颤，忽然猛醒，狂奔冲出办公室，钻进车发动引擎，疯狂拨打小卢电话，可打不通，后来想起他生日那天小卢说要介绍一个闺蜜同事小苏给梅幸浩认识，于是赶紧打电话到小卢公司前台，要到小苏电话，才得知具体医院。他冲入医院后，抢着小卢被带进手术室大门一瞬间，把她抱了出来，泪流满面当场单膝跪下求婚。
啊，把我都说感动了。
把小卢接回家后，闻说，他至此算是洗心革面了，在跟投资人富婆坦白后，也很直白告诉富婆。
富婆其实也很感动，但感动之余觉得自己被甩了，于是撤资，并且让其她闺蜜一并退出。
整个撤资过程闻只是笑脸以对，爽快将打入的款项奉还。
而闻的创业项目不止于他的理论，更重要的是网页建设、APP，包括安卓和IOS、服务器租赁，平台数据对接等，还必须申报相当多的许可文件，总之，前期必须猛烧钱，投资一断两个月都撑不住，所以，干脆就把前期基建做好的底板，用很便宜的价格打包卖给另一位投资人了。
也就是上周给我发一万块稿酬的那家公司，闻说，我作为朋友帮了他不少忙，可是没让我赚到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刚好打包卖公司呢，顺便让我也捞回之前的劳动果实，算是给我补偿。所以，应该他请我吃饭的。
讲究！
“对了小梅，下个月摆酒，记得来参加，请帖回头发你微信。”
“哈？噢噢，好~”
十三
一个月后的某个周六晚上，参加了闻柯绅和小卢的婚宴，虽然那时闻刚创业失败，但卖了公司卖了创意，还是小赚了一笔，婚宴上的朋友也非常多。万分可惜的是——循酒礼前，小卢穿着婚纱美美的，提着雪白裙摆小跑穿过众人，“嘿”一声跑到我身后，拍我肩膀，跟我说：
“嘿！小梅！”
“额，卢姐好，恭喜恭喜，咋啦？”我显得有些慌。
“唉，你这真是太不珍惜机会了，我原本要介绍个女孩给你认识的，结果你两个月不回复，人家小苏前两天有男友啦，你看你……”然后抛个白眼便屁颠屁颠走开了。
我满嘴是油嘴里叼着只烧鹅腿，顺着白眼的方向望向伴娘中的小苏姑娘，哇，好漂亮的美女呀！嘴巴哈大了合不拢鹅腿都掉桌上了。唉~
肠子都悔青了。
半年后，闻柯绅卖了在南山的房子，又净赚三百多万，于是找了关系好的移民公司朋友，和小卢申请美国的移民，计划以美籍华人身份二次创业再战梦想。在等待签证过程中，他们的宝宝出生了，是个小美女，母女平安。
闻柯绅向来很少在微信发朋友圈的，有天，我离开《圳综文艺》，在漫无目的的奥德赛式旅游途中，行走在一座无名古城的小巷，看到他发的照片，小卢捧着可爱的宝宝，超美。
配图文字是：
“一生挚爱的情人，和小情人。”
备注：在此跟读者道个歉，小说中提到闻柯绅先前任职的“XX软件公司”，在一部小说中用“XX”显得很突兀，但因为这家公司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无论笔者是用谐音还是稍微提到这家公司的主营业务，读者都能马上意会到具体是哪家总部位于鹏城的互联网企业，所以，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便用XX软件了。
番外篇
戒烟断肠歌
至于戒烟的原因，印象中就跟发小张佬有过一次解释，只跟他一人解释，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每次找他玩他都会买挺贵的烟分我，那次怕他浪费钱，就一本正经地解释了一番。
具体原因，小说最后会提到。
戒烟第一天，人很飘忽。
第二天，更飘忽，在寝室发现还有一包没开的‘吼日子’，把持住了，纠结，是明天带编辑部分给蓝京林，还是直接扔了免得知道身旁有烟心痒痒，纠结了大概一颗渔夫之宝薄荷糖的时间（我戒烟了所以记时间不像以前用一根烟的时间而是改用一颗薄荷糖时间了，两个单位换算下来差不多相当于人民币和港币的汇率吧），然后就把‘吼日子’扔垃圾桶了。
扔垃圾桶后，大概十六颗薄荷糖的时间，还是一咬牙，眼不见心不烦，把垃圾袋打个结，拎起扔到一楼垃圾收集桶……
一夜难眠。同时，因为明知道自己的毅力匮乏，难免扔掉一包烟，愧对蓝京林。
戒烟第三天到第七天，每天下班走大街上，看到地上有烟头，都会东张西望，四下无人的时候，想要悄悄咪咪把烟屁股捡起来抽一口，但是，想归想，正要付诸行动的时候，觉得，这样跟条狗还有啥区别？于是就放弃了。
第十三天，深夜两点，心中饥渴，宛如千万只蚂蚁爬行于唇、喉、气管、肺部、心脏，我从床上，突然挺尸，一跃而起，高喊一声——“妈蛋劳资特么不戒烟啦！”
于是我穿好衣裤，打算夜行一公里到附近城中村24小时便利店买烟。
穿好衣裤去拿手机的一瞬间，当初戒烟的动机浮现于脑海，画面闪烁，不定，霎时泪流，良心发现，本能反应，右手一记重拳打在自己脸颊上，嘣~一声，随即失去知觉，倒在床上。
第二天肿着脸到编辑部，幸好我本来就长得胖，平时就是可爱的娃娃脸，即便略微的浮肿，那也是精致的婴儿肥呢，所以颧骨淤青，也没有被同事发现。
在脸肿起的一个星期时间里，我意识到，或者说，不是意识，是实实在在感受到——大半个月没抽烟，一共省下了235块钱，哇，哇，哇，哇~
真的有仔细算过呢，假如以前对外宣称是一天一包烟的话，20天有17天抽紫云，11元X17=187元，有3天抽砖头黄鹤楼，16元X3=48元，187+48=235，这还只是对外宣称的数字，可能实际还要再多55块钱……
是的没错，这段痛苦煎熬的岁月，意外省下两百多块钱，心里民工专用小算盘一嘀咕，假如算平均每月能省350，一年能省4200，再过30年，说不定能就省出一辆捷达啦~
第48天，不知道怎么解释，期间经历了戒断过程中应该出现的各种情况，包括不限于内心煎熬，手脚发冷，盗汗，手指抽搐，半夜失眠，口吐白沫，呕吐，极度困乏，等等等等。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这些小事情我是不会写出来，让大家开心的。
最严重的情况出现了——香烟的尼古丁长期汇聚在口腔，原本可以缓解牙龈神经紧张，并且起到口腔内杀菌的作用，所以吸烟的人少有牙疼。
戒烟第48天后——可恶，牙龈肿得好夸张，婴儿肥化作巨婴。这种疼，估计体验过的人都会明白，已疼到怀疑人生了……
敷冰块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