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现代社会的云飞,根本没有保小的概念,但怎么保大,云飞心里其实也没13数。
蹲在石榴的身旁,面对血淋淋的洞口,云飞的手伸在半空中,剧烈的颤抖,仿佛洞口内藏着一头洪荒猛兽,下不去手。
不由得又想到手术室外,那个无助的瘫在墙边悲鸣的身影,倘若大夫都没有办法,当事人又能怎么样呢?
咬了咬牙,云飞还是把手伸了进去,开始还是小心翼翼的,结果半天摸不到孩子,想到石榴现在早已昏迷多时,云飞心一横,粗暴的攥起拳头,狠狠的把半截手臂戳了进去。
想不到在原始社会第一次上手操作,居然会是这样……
手掌缓缓展开,仔细的在里面摸索。宫颈口早已打开,血水就是从这里渗出来的,湿漉漉的,一个肉团堵在门口。
云飞摸了摸这个小肉团,小肉团还调皮的跳动了一下,就是这个小家伙,害的石榴死去活来。这一跳,云飞又摸到了两条……腿?
云飞心里当下就是一惊:横胎!
正常的顺产,必然是胎儿的头在外面先出来,然而现在胎儿是横着的……胎儿也想努力钻出来,但这种情况下,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同归于尽!
所谓保大,就是要把这小东西弄死,再弄出来。
斗大的汗珠沿着云飞的脸颊顺流而下,石榴身边围着一圈妇人,看着云飞惊人的举动,大气也不敢出,任由云飞作为。
压力很大,想到要亲手弄死一条命,另一条命也没把握救活,云飞这心里就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不知道为什么,云飞这时候又想到了老爹,想到老爹吹牛皮时候的样子,想着老爹意气风发的在饭桌上嚷嚷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那时候就是有种……”
石榴的家人并不会让云飞签什么责任书,在原始社会做医生,可没有什么职业操守一说,全凭良心。
想到这里,云飞缓缓把血淋淋的胳膊抽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不大但是字正腔圆道:“小竹剪!”
很快,一柄灼烧的黑漆漆的竹剪被递到了云飞的手上。云飞再次深吸一口气,右手宽大的手掌把竹剪包裹其内,攥着拳头再次伸了进去。
“嘶~”
几声惊叹陆续响起,而后又迅速转为安静。
云飞的手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再次摸到了那个软软的肉团,心里轻轻道,“对不起”,便从攥起的拳头中,分出了一根中指,摸索着,插到了胎儿的两条腿中间。
紧跟着,手掌艰难的微微放开,努力的用拇指抠着剪刀撑起来,剪刀的一脚顺着中指送了进去,另一脚则用两根手指护着,送到了一条腿的外侧。
做完这些,云飞感觉比追逐金钱豹还要疲惫,大口大口的,贪婪的,呼吸着,喘着粗气。
然而,这只是开始。
云飞感觉自己就好像把手插进淤泥里一样,每一个动作都要比平时多耗费万分的精力。
略作休整后,云飞调整了手掌的位置,只见云飞的麒麟臂上青筋暴起,云飞嘴里发出了“呃”的怒吼!
喘着气,云飞把手抽了出来,血淋淋的手臂上是血淋淋的手掌,血淋淋的手掌上是血淋淋的剪刀,细看之下,云飞苦笑:竹剪并不好使,伤敌又伤己,剪个小东西还行,剪这种东西,自己手上也弄出了触目惊心的两条伤口,蛰的厉害,所幸剪刀还算结实,质量过硬……
忍着疼,云飞再次把手伸了进去,摸索了半天,手伸出来的时候,掏出了一截东西,随手就是一丢。
“呀!”
几声惊呼响起,一群妇人倒吸凉气,石榴妈更是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明明红肿的眼睛挂满泪水,却不敢说一个字。
云飞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们的认知。
正在此时,一声惨叫把众人唤回来,却是石榴又醒了,胎儿的临死挣扎,更是加剧了石榴的痛苦,叫声惨不忍睹。
“嘴巴塞上。”
云飞努力的想要镇定些,话到嘴边早已变成了沙哑的声音,说完,云飞还微微的对着石榴妈和六姥姥笑了笑。
一群女人被云飞吓呆了,这是何等的心理素质,血泊中,一个男人,脸色惨白,汗如雨下,他竟然还在笑!
天使和魔鬼的结合,佛祖和阎罗不分彼此。
很快,石榴的嘴巴里被塞了一小块兔皮,惨叫声变成了“呜呜”的声音。
“擦汗。”
一块柔软的兔皮送到云飞的额头,几下擦弄,原本被汗水模糊的双眼,瞬间变的清晰。
云飞再次攥着剪刀伸了进去,而后闭上双眼,用心的感受。
此刻,石榴“呜呜”的声音,石榴妈想要哭又不敢哭偷偷抽泣的声音,姥姥们喘息的声音,更远处窃窃私语的声音,恍惚间,全都消失不见,世界仿佛一片黑暗,黑暗之中,老爹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老爹还抱着一只大碗,吸溜吸溜的吃着面条,头也不抬得意道:“我把人救活了!”
“啪嚓”,血淋淋的竹剪被随手扔在地上。
“咕噜噜”,又是一截,顺着台阶滚到了族火边,很是渗人。
随着石榴的挣扎越来越剧烈,更大的一坨东西被拽了出来,随后,石榴又昏过去了。
又是一阵摸索,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被掏了出来,俨然是多来A梦的百宝箱一样,取之不尽。
直到见到了脐带,剪刀剪断,云飞才脱力的瘫软在地上,道:“找块石灰处理过的兔皮塞进去堵上,再流就真没了。”
说完便干脆的也昏倒在地,不多时,传来“呼噜呼噜”的声音,睡着了。
……
云飞醒来的时候,天光依然大亮,还有阳光斜着钻到山洞里来,连下了十一天的秋雨终于停歇了!
雨儿和落守在云飞的身边,见云飞醒了,雨儿立马大叫起来:“我阿公醒了!阿公醒了!”
落递过来一个竹筒,里面是干净的水,清可见底,云飞一口闷了,落立即又给儿子递了一块烤好的肉,这感觉真是舒服的紧。
至于石榴的事情,云飞没问,反正能做的都做了,甚至云飞超越了自己的极限,做到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剩下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石榴活了自然皆大欢喜,石榴死了不过是徒添烦恼。
不多会儿,石榴妈出现在了面前。
看到石榴妈,云飞开心的笑了,结果不言而喻,如果石榴死了,怕是石榴妈根本不会主动找自己。
看着这个卑微的小妇人,这个自己的远房表姐,云飞轻轻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多吃肉,好好养着。”
一句话,又把云飞带到了从前,这是大夫曾经对云飞说的话。
记得那时候,妻子已经出院了一个多月,有一次闲聊的时候,两人又说到这件事:
“你不知道,当初我一进妇产科的门,看到是个男大夫,心里膈应的很。”
“呵呵,我那时候也这么想的,我还跟你说,医者无性别,其实心里也不乐意。”
“后来住院的时候,那男大夫直接就说切,他们主任说可以保守治疗,我那时候都吓傻了,要不是你陪我,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最后不还是切了么……”
“你那钱最后塞出去了没啊?”
“真没有。”
“呵呵……想想也挺逗的,当初嫌人家是男大夫,最后还就数人家主意正。”
“谁说不是呢!”
“男医生有男医生的好,男的有种,可下的去手。”
“幸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