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葬了万妖王仅存于世的黑狼尾后,众弟子又为他立了一座丰碑,上书:故挚友万妖王之墓。
虽然夜翎与万妖王并算不上什么挚友,但夜翎知道,万妖王的死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
站在墓碑前,夜翎又想起那个穿着白衣、脸上戴着看不出五官的白色面具、腰间别着一条长鞭的冷酷而又变态的人——或者不能称其为人——傀儡师。
先是地灵师,再是安林,后是莫未,再又是路敬天、苏以葵,现在又是万妖王……
夜翎感到压力越来越大,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或多或少地都受到了傀儡师的影响,更何况他会随时危及清安及一干弟子的生存。
这一次,他出现在几千人眼前公然挑衅,就是一个前兆。
……
清安将夜翎叫回无量阁,锁上房门,站在夜翎面前,凝视良久。
而夜翎十分冷静地站着,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准备好启程前往五洲国了吗?”清安问。
毫不犹豫地,夜翎说:“早就准备好了。”
清安点点头,转身前往无量阁后的书房中。
不多会儿,清安走出书房,双手捧着一个布包。
那布包长有四尺左右,材质华美柔顺,包裹得严严实实,里面仿佛是什么很坚硬的东西。
清安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一层层打开布包。
刚一打开,布包中的物体寒光毕露,耀眼异常,夜翎的眼睛竟然一时被那光芒所闪到,过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等里面的物品完全露出庐山真面目,夜翎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把崭新的长剑。
那长剑全长约三尺六寸,通体银白,晶莹圣洁,而且锋利至极,看上去削铁如泥,吹发立断。在剑柄与剑身的连接处,镶嵌着一颗璀璨夺目的宝石,刚拿出来时那刺眼的光芒就是这宝石散发出来的。
夜翎感到这把剑有些眼熟,在搜索了全部记忆后,他想起来,在虚天境除心魔的时候,心魔背上背着的就是这样的剑。
当时夜翎还很奇怪,为什么心魔的剑与自己的不一样。这时夜翎才明白。
而夜翎原来的剑在与万妖王搏斗时缺了几个口,虽不至于完全不能用,但已经大不如前。
清安双手捧着剑,递到夜翎面前,说:“这把剑名曰周天剑,是你下烛山后,我亲自炼造出来的。这剑上熔铸了先代掌门所流传下来的所有咒术,威力无比,采用的也是天下最坚硬的铁,经过九九八十一天锻造而成。只要得当使用,它一定能爆发出巨大的威力。”
“现在,我把它赠与你。”清安伸出捧着剑的手。
夜翎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清安会把这么珍贵的宝剑给予自己,但毕竟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夜翎收下了周天剑,就像虚天境中心魔一样,把长剑背在身后。
随后,清安又传授了他御剑飞行术,以便于他们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五洲国。
……
路敬天房中。
路敬天坐在床上,靠着床头,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身边,胤堂正端着药碗,碗里装着满满的土灰色浑浊液体。
显然,清安精心配制的草药并不怎么好喝,路敬天皱着眉头,怎么都不肯喝下去。
夜翎刚一进房,就看见胤堂正苦口婆心地劝路敬天喝药。
见夜翎脸色严肃地进房,路敬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乖乖地自己夺过药碗,捏着鼻子大口喝了下去,“咕咚咕咚”,只几口便喝完了。
放下碗后,路敬天脸色狰狞,连眼泪都快溢出来了。
胤堂心满意足地拿着空荡荡的碗出去了,经过夜翎身边时,还感激地冲他笑笑。
房间里就剩夜翎和路敬天两人了。
夜翎并没有直截了当地说自己的来意。
他知道,路敬天现在最缺乏的就是信心,在亲眼目睹傀儡师的屠杀场面后,丧失信心是很正常的事。
因此,夜翎要帮他重拾信心。
他搬了一张凳子坐在路敬天床边,眼睛却并不看他。夜翎双手撑在膝盖上,眉头紧锁,假装正在沉思的样子。
果然,路敬天看到他这么严肃的样子,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以为他要找自己的麻烦。
不等夜翎开口,路敬天抢先小心翼翼地说:“夜道长,怎么了?又出事了吗?”
夜翎故作思绪被打断的样子,吃了一惊,连忙笑笑否认说:“不不不,没出什么事。”
“只是——”
听到“只是”两个字,路敬天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我想请你帮个忙。”夜翎故意顿了一下,说道。
“什、什么忙?”路敬天开始紧张起来,但还是故作轻松地说:“只要是我能帮的上的,夜道长尽管开口。”
夜翎神秘地笑笑,轻轻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路公子凑个人手。”
“凑、凑人手?!”路敬天有些惊讶:夜翎之前那么神神秘秘,搞得自己七上八下的,原来就是想让自己加入他们。
“你知道的。”夜翎叹口气,“现在傀儡师的猖狂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路敬天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听说了,他在烛山出现了……”
“因此,我们要尽快打败他,才能避免更多类似路府和苏府这样的悲剧发生。”夜翎说。
“我见识过傀儡师的厉害,他是不可战胜的!”路敬天嘶吼道,那个晚上的血雨腥风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说什么丧气话!”夜翎愤怒地站起身,“难道我没有见识过吗?!至今,我两个师弟还在他手里生死未卜,我难道不知道他的厉害吗?!”
路敬天愣住了,他并不知道傀儡师与夜翎之间有这样的过往。
“不说我两个师弟,以葵的境地与你又有什么差别吗?她还不是一直顽强地走到现在?你难道连一个弱女子都不如?!”夜翎大声质问着路敬天。
路敬天低着头,呆滞地坐在床上,两眼无神,或许他想起了那天自己的无能和傀儡师的肆意妄为。
他还想到了自己父亲的样子——头颅无力地垂在胸前,脖颈上有一个深深的伤口,鲜血正从伤口里汩汩流出……
还有就是,站在父亲身边的、手中还提着长剑的、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傀儡师,他就像一只笑面虎一样,只不过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
突然,路敬天抬起头,双眼通红,血丝遍布。
良久,他才用低沉的语调缓缓地说:
“我相信你,别让我失望……”
夜翎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