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沫预感到成朗会生气,毕竟牵扯到了高远,然而,当电话被强势挂断后,内心仍旧一阵酸楚,不由黯然神伤。小沫原以为自己的迁就能得到对等的理解,现在看来,她错了。或者说,她搞不懂成朗为何会如此生气。
难道一定要和高远彻底划清界限?恐怕做不到,世交就是世交,铁打的事实不可能说断就断,更何况,高家早已把小沫默当成未过门的儿媳看待。高远更是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小沫,从小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立下誓言,非小沫不娶!而且退一步讲,倘若自己不近人情,果断拒绝上台表演,高远势必迁怒于成朗,甚至会打击报复,而这,是自己不愿看到的。
返回图书馆座位,一向机灵可爱的小沫明显安静了下来,天真无邪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愁容。轻轻翻过一页书,用笔袋压住书角,向来老实规矩的右手开始搓捻橡皮,面部像湖水一样平和静谧,完全看不出丝毫波澜,但凝固呆滞的眼神终究还是暴露了心迹,眨眼一瞬,眼泪滴落,打湿了书本,滴答作响。没有伏案痛哭,没有低声抽泣,就默默的低着头,静静的落着泪。
坐在对面的苏晴和文婷看愣了,从未见小沫如此伤心过,短暂的不知所措后,两人同时递上纸巾,但小沫谁的也没要,抬起手背扫了下脸颊,语气含混的说了句不舒服,低头抱着课本急匆匆回宿舍了。
关于和高远搭档跳舞的事,小沫曾私下找苏晴念叨过,尽管苏晴没有给出具体意见,但她相信成朗肯定能理解小沫,但事实证明,成朗的小心眼在作祟。小沫离开后不久,坐立不安的苏晴再也忍不住了,借口去卫生间离开了图书馆,边走边拨通了成朗的电话。
“在哪?想和你聊聊。”苏晴脚步如风,俨然大姐大风范。
“宿舍附近的凉亭。”成朗相反,像霜打了的茄子。
图书馆离成朗的宿舍有段距离,苏晴憋了一肚子话,走的很快也很认真,似乎在用心组织语言。眼看走出五十米开外时,苏晴突然止步,苦笑一声赶紧原路折返,我嘞个去,咱可是有自行车的人啊!
苏晴飞车赶到时,成朗依然原封不动的枯躺在亭下。
“温柔小男人,躺的挺舒服哈。”苏晴所说的温柔小男人是成朗当时的扣扣昵称。
成朗缓缓坐起,满脸阴沉,没吱声。
“怎么着爷们,说说吧,怎么又把小沫弄哭了?”苏晴背着手,一副法官审讯犯人的模样,“是不是因为跳舞的事?”
“唉…”成朗深深叹了口气,情绪有点激动,“她明知道我最烦高远,还跟他扯不清,我都无语了。”
“嚯!这醋味!”苏晴盘腿坐下,“成同学先别激动,你的心情呢可以理解,但我劝你能够站在小沫的位置换位思考下。你觉得小沫能拒绝高远跳舞请求么?”
“为什么不能呢?!啊?”成朗的气愤全挂了在脸上。
“咱们先不论他们两家的交情,如果小沫真的拒绝了,高远会怎么想?难道你还想再挨一棍子?”苏晴冷冷的看了一眼成朗,“小沫在担心你,难道不明白吗?!”
“不是…你…怎么知道是高远打的我?”成朗的眼神开始聚光。
“呵,那次在医务室我就猜到了,不过后来也证实了。有次我们班干部聚会,拼酒的是时候有人提起你,说你的酒量好,高远可能喝大了,说漏嘴了。”
“他说什么?”
“他说啊,您老人家不仅能喝,而且抗揍。”苏晴发觉有些跑题,重新调转枪口,“怎么扯到这来了,我问你,你能不能稍微收收你的大男子主义,别再惹小沫哭了好吗?今天在图书馆,小沫难受的…那眼泪都止不住!”
“她还哭,我还想哭呢。”成朗依旧窝火,怒气未减。
“我知道你很在乎小沫,但你用冷暴力能解决问题吗?我一直在纳闷,你怎么能忍心对这么单纯善良的姑娘使用冷暴力,难道就因为人家倒追的你吗?”苏晴越说越气愤,“成朗,你知道小沫为你改变了多少吗?啊?因为你是山东人,为了以后到你家吃饭显得不矫情,人家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小姑娘愣是学着啃馒头。还有,自打你说小沫有点婴儿肥,她几乎戒掉了所有的零食,每顿饭只吃几根蔬菜啃几嘴馒头,前几天我们去洗澡,小沫愣是因为低血糖在澡堂里晕倒了你知道吗?!”
苏晴的话让成朗心中一颤,惊异的眼神替换了沮丧。
“怎么着,你还不信啊?”苏晴一个白眼翻出天际,“成少爷,你知不知道小沫曾多次获得过拉丁舞冠军?就因为你的保守,她把自己的唯一爱好封存了,我估计她甚至都没敢告诉你这项爱好。再说回这次年终晚会,小沫为了减少和高远的身体接触,多次要求编舞老师更改动作,而你呢成朗,除了冷暴力你都做了什么?只要小沫做的不和你意,不问原由,直接生冷的甩脸子,你自己数数,小沫哭过多少次了?”
成朗一直低着头,惊异的表情开始被愧疚感侵占。
“我知道这些话不中听,你也可以认为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我觉得,好姑娘可遇不可求,既然遇到了就该好好珍惜,我不希望你成朗将来后悔?”苏晴结结实实的看了一眼垂头不语的成朗,随即转身走向自行车停靠处,“你待着吧,我走了。”
苏晴乘风而来,随风而去,风一样的将成朗心中的阴霾一扫而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