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黄色的尖牙接近了32号的面庞,但忽然他惊恐地松开了双手,仿佛察觉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一样。
黑影惊恐地茫然四顾,可小巷什么也没有,除了倒在地上的32号和他本人之外,连只猫的影子都见不着。他粗重地喘息,看了看倒在地上的32号,又谨慎地、像是受惊的野兔那样看看四周,然后再看看32号,忍不住想要凑过去大块朵颐。
但黑影察觉到了危机的临近,在食物与安危的抉择中,他选择了后者,不甘心地咬咬牙,然后飞一般地逃走了,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巷深处,隐没在了漆黑之中。
到最后32号并没有被吃掉。
无依无靠还没有身份,要是这样一个人死在了自助餐厅后面的巷子里……恐怕会给这家店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雨下大了,绚烂的城市被雨幕笼罩,水滴敲打在玻璃上溅出花朵,映射着万紫千红。
32号张开嘴巴,冰冷的雨水拍在他的脸上,但却并没有使他的神志更加清醒。
刚来到了这个世界,却又要离别了吗?
“不过这样也好,等到下次自己醒来时,发觉这只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而已……生活一切照旧,每天按时上下班准时打卡,生活之余打打游戏什么的……尾巴兽耳什么的只存在于猫猫狗狗的身上,感染者和天灾只存在于生化危机系列的电影之中……没错,睡一觉就好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说不定还得上班,早睡早起身体好啊……”
32号在内心宽慰着自己,意识在逐渐涣散,眼中好像起了一层浓雾……
“我跟丢了目标,在华特大街32号,一家自助餐厅后面的小巷内发现了一名受害者。”
在意识消散的边缘,32号听到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还有救吗?”无线电那头传来声音。
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从小巷的高墙边沿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地面,然后他蹲了下来,检查32号的伤势。
“没救了,喉咙被钝器完全打碎,已经快咽气了。”男人轻声说,表情有些悲伤,一双金色的眼眸盯着32号的脸,像是要把这张傻乎乎的脸蛋铭记于心的样子。
“那就不要管了,立刻追上那名A级感染者,他感染程度太严重了,晚一分钟就会多一个无辜的人死亡。”无线电另一头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晚了。”男子看着深不见底的小巷说道,“雨很大,我已经跟丢了他。”
“该死的!”
“罗夏岛还没有航行多远对吧?”男子突然说,“我申请调动干员森瞳接管任务,跟踪调查是她的拿手好戏,在这一点上我不如她。”
无线电另一头沉默了几秒,说道:“好,我会调动森瞳接管此次任务,干员楚泽即刻起撤离本次行动。”
“明白。”楚泽说完后切断了通讯。
雨越下越大,将整个城市笼罩在雨幕之中,绚烂的城市在铺天盖地的雨幕下仿佛变得模糊了。
小巷后面的灯此刻又好了,没了那种电路老化导致闪灯的迹象了,就这么照亮着小巷子里的地面,还有倒在地面上的一具“尸体”。
楚泽轻轻地为32号阖上了眼皮,然后起身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虽然没有机会救活眼前这个倒在地上的年轻人,但是总得让这个年轻人的家人知道这件事情,让他们为他收尸。
雨水沿着湿透的发梢滴下,楚泽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任凭冰凉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
嘴唇微动,楚泽好像在说着什么。
片刻后,他调转身影,离开了这个巷子。
............
32号知道有人用两根手指扒拉着给自己合上了眼睛,但他不能说话,也动不了。
32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撑这么久,也许是因为还能呼吸,喉部颈动脉尚未破裂的原因吧......
还好那人拨打了急救电话......32号心说。
但也晚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自己的身体体温正在下降,如果32号能够以第三视角看自己现在的模样,那么他会看到一个喉部塌陷,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得犹如死人的人仰面倒在地上......
其实他已经是半个死人了,颈部瘀血堆积,整个脖子呈现出乌色和红色交融的状态,刚刚他昏迷了一小会儿,现在几乎是回光返照,像是天使带走一个将要消逝的灵魂时最后让这个灵魂重新短暂地回归身体里,让他给家人嘱咐几句,表达一下对于这个世界最后的怀念。
可32号现在说不了话,就算说得了话,他也没有家人能够听他叨叨几句。
他撑不到救护车的到来,楚泽也不是医生,没有正确判断32号的症状。
身体冰冷下去,32号眼皮微动,想要再度睁开眼看看,他也不知道要看什么,只觉得要在看一眼世界,哪怕是黑漆漆的下着大雨的天空也好,哪怕是小巷里的垃圾桶也好......其实死到临头了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孤单,想找个伴陪陪,一个人要是孤零零地呆在黑暗里,连个唠嗑的人也没有,未免也太悲伤了一点。
心跳跳动的频率缓缓变慢,最终这具瘦弱、狼狈不堪的躯体内部再也没了声息。
大雨仍旧下着,这座城市的深夜,多添了一具不知名的尸体。
......
“不要死,像您这样伟大的存在,是不要死去的。”
32号突然听到了某个微妙的声音,这种温柔的声线,甜美的声音......难道是天使?
32号立刻就来了精神,他立刻向天使祈愿:“其实吧要我说我还是应该上天堂吧,您看我一没有殴打过老人孩童二没有偷窥过女澡堂三没有与人斗殴......虽然我失去了记忆,但我觉得我以前怎么也不能说是一个坏蛋吧?”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是欣喜的,因为自己若是要下地狱,上天又怎么会派遣一位天使来迎接自己呢?
32号信教了,只要现在天使姐姐能够带他上天堂过安逸舒服的日子,哪怕是跪在地上要他亲吻神那长满了毛的脚趾头他也认了!只不过现在天使姐姐还不出来。
“世界需要你,伟大的存在啊,您的同胞需要您,他渴求了您数千年的时间,跨越了时间的长河,经历了漫长的等待,终于等到了您的苏醒。”那个温柔的女声再度响起,“请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