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若诗散发灏光蔓到整个擂台,将白问天手中紫色毒龙衬得更好看了!
头顶晨光和煦,擂台西边杨柳葳蕤,一阵风起,卿尘缀在长裙上的紫砂随风飘飞,她动了,蓦然飞起,手中的太阳亦随着主人划破长空,朝对手落下。
对面白问天原地转一圈,紫龙入地,眨眼带出一方穹庐,迅速笼住自身。
天苍苍,野茫茫,卿尘一剑破紫芒。
“好啊!”台下为数不多的几人情不自禁发出嘹亮的叫好声。
渌淇透过墨镜看到的柳逸凡,皮肤是黑黑的挺好玩,她伸手边把玩柳逸凡的黑脸,边说:“你师父无尘之域与萧子靖的比又飘逸潇洒强势了几分,但是仍扛不住我姐姐惊天一剑呢!这剑真是太恐怖了!”
柳逸凡抹掉额头的一滴汗珠,手滑下的时候顺便拉住渌淇那只不安分的手,安厝怀中,“谁说不是呢!”他顿了顿接着说,“其实我真的不希望师父和卿尘兵戎相见,大家雍顺一些岂不更好?”
渌淇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伸手拂过他的兜帽,带下路上落入的枯叶,“如果渭城处处和谐和睦,人人无欲无求,日出而作日照落而息,没有私心和欲望,那样未必会是好事呢!”
柳逸凡静静看着她,眼眸微讶,沉吟片刻,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呢?”
渌淇另一手亦放入他怀中,脸上笑涡浅浅,容光焕发,就像一朵盛放的兰花毫不在意散发着馥郁香气,她凝着远处一个忙碌的小孩,对柳逸凡说道:“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如果不是蓟洲光头贾之流拼命置业,占地皮,房舍租金的价格就不会涨,王狗蛋的母亲就不会那般操劳,此时狗蛋和她母亲应该还守在破屋子里过活,狗蛋定然不会受张全蛋的蛊惑,为母亲报仇,拿着长剑攮我们!”
说到这里她好像回忆起非常有趣的事情,温柔浅笑,如樱花一样灿烂,“就不会遇到卿尘姐姐,更不会被带来碧水,那么碧水是不是就缺了一个卖力干活的小伙子呢?”她朝着远处努了努嘴。
柳逸凡转头望去,见那边一个忙碌的小身影,果然有些像王狗蛋,当即了然,“渌淇,你的意思是光头贾的欲望和王狗蛋的私心,促进了蓟洲和碧水的发展啊!”
渌淇一笑,回道:“是的呢!”
“可是,以牺牲最爱的人为代价,换来的发展,太过痛苦,如果要我来选,那我宁愿选择和最亲的人待在一起。”
渌淇从他怀里抽出手来,捧着他微微发白的脸颊,眼神就像是在关爱一个孩子,“傻瓜,和最爱的人厮守,也是一种私心呀,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私心,更要不断努力下去才行,不努力吃啥喝啥生病了咋办?你的努力同样促进了发展呢!”
柳逸凡的双手摸到脸上,再次攥住渌淇的双手,脸蛋上闪过一丝倔强,小嘴嘟嘟,“我就不要努力呢,我要像白头上金守义那样,隐居起来呢,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给自足,成为一座孤岛呢?”
渌淇俏皮的用小嘴去轻啃他的耳垂,那点点肉垂,下一秒就染了她唇上涂的脂红,她趴在他耳畔轻声道:“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呢!”
柳逸凡脸皮一跳,惊道:“我怎么觉得这话在哪里听过?”
渌淇淘气的笑了笑,“渭城有一年选拔衙役的时候,考过的呢!”
“嘭!”台上传来一声剧烈的响动,两人目光被巨大动静吸引了过去,只见擂台四分五裂,沙石纷飞,卿尘、白问天傲然退向碎得无法立人的擂台边缘,神色复杂,有惊奇,有迷惘,有兴奋,有敬佩...
“媳妇,加油!”
“姐姐,加油!”
柳逸凡和渌淇在台下喊,他们虽然没看到,但是从擂台凄惨的模样不难推断,台上方才过招有多么动人心魄,惊世骇俗。
卿尘微微颔首,目不转睛盯着对手。
白问天也是神情凝重,目光中充满敬佩之意,不禁夸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再给你两年时间,老朽未必能在你剑下撑得了一招半式!”
“天极真人抬爱了!”
言讫,若诗光华再盛,卿尘挺剑,人融于剑,剑化作人,人剑合一,剑光大盛,气势攀升,直到高不可攀。
台下站立的几人,包括蜀山掌门陆长风,碧水大长老卿尘授业恩师叶孤城在内,只觉一颗比流星还要耀眼的光芒,在台上划过,从北而起,落向南方,如一条逶迤蜿蜒的东方巨龙,龙行龘龘扑向猎物!
相比巨龙,擂台之南,只有一条紫色的“蚯蚓”,盘踞在原地,头颅高高扬起,不卑不亢,不惊不喜。
“噼啪!”巨龙和蚯蚓撞击在一起,龙腾天空,其靁虺虺;蚯蚓饮足黄泉,上食埃土,邂逅巨龙,当仁不让!
四分五裂的宽阔擂台,再裂一次,八分十裂,千疮百孔,终究成为蚯蚓最爱的埃土,漫天飞舞的扬尘造成的烟雾弥漫的情形,比两日前卿尘挥剑斩碎陨石之时好不了多少。
“咳咳咳!”四下咳嗽声四起。
风青阳扑打着身上灰尘,对一旁叶孤城道:“你的好徒弟啊!”
叶孤城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轻捻胡须,眼睛微眯,颔首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吴不易和沐婉清不知何时出现在台下,两人手拉着手,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欣慰之意。
不过他们没看见,身后不远处,一人蓬头垢面,眼圈通红,举起腰间酒壶,拔起塞子,便往嘴中倒酒,仿佛在给一头即将被宰掉的鸭子灌水。
酒水顺着嘴角混着眼泪,扑簌簌流入衣领,秦歌如英雄末路,又如情人断肠。
扬尘起的第一时间擂台方向难得有了片刻的静谧,倾刻之后,兵器交戈之声再起,柳逸凡在台下纳闷,他师傅竟用的什么兵器,能与无坚不摧的若诗对攻这么久,还完好无损呢。
不过他想到紫泥金正天仅用一根手指头,便能克制卿尘惊天一剑,心中随即释然。
倏而风起,不是海风,不是山风,不是南风,不是北风,总之不是大自然的风,而是一阵人造风,先微风拂面,再飘起外衣,再要刮走他的眼镜,最后人有些站立不稳。
他赶紧扶稳渌淇,妊娠四月,渌淇身材尚未走形,仅仅在脸上隆起一个双下巴,还不至于能稳住不被狂风刮走,碧水女人不少,但是像渌淇这般可爱美丽的女子不多,万一刮入寻常百姓家,对方是轻易不会归还的。
风眼来自台上,确切来说,是来自台南,擂台偏南!
擂台位置悬浮的尘埃一股脑被风眼卷走,朝着台上涌去,集聚积聚急遽激巨!
一刻之久,风沙散去,一个三丈高的黄色巨人就此形成,眼如钟,手如松,腰如弓,行如风。
“嗷!”它仰天咆哮,如小山一般大的拳头,砰砰拍着自己胸口,幸亏是个土人,否则真容易将自己拍死。
它忽然睁开巨目,黄土覆盖下的眼眸,漆黑一片,里面什么也没有,却散发着摄人心魂的力量。
眼眸看向头顶巨龙,三丈巨人嘴唇裂开,露出三尺獠牙,大嘴“啊”了一声,口中呼出的狂风,足以卷走十个老毛那般体型的女子,但是卿尘却端庄立在那里,除了神色凝重了一些,并没有异样。
巨人虽体型硕大,但行动丝毫不慢,手掌迅捷朝着天空一捞,卿尘剑气化作的巨龙,便被它抓在手中,先咬了两口,觉得味道不怎么样,“呸呸”吐了出来,接下来拽着飞龙的尾巴,在地上接二连三掼了二十余下,掼完之后,一手提着半死不活的飞龙尾巴,一手提着龙首,龇牙一拧,只听清脆的“咔嚓”一声,老龙魂飞烟灭。
“嗷!”巨人再次啸天捶胸顿足,砂砾盘踞的面庞,泛起得意之色,空洞深邃漆黑如墨的眼眸,戏谑凝着脚下如蝼蚁的人类。
它眼光扫过,所有人浑身一颤,下意识运起功法,准备随时逃离,黄色沙巨人一怒,恐怖如斯!
柳逸凡嘴中喃喃:“聚沙成塔!这是我师父的压箱绝技聚沙成塔啊!”
渌淇十指抵着圆润的脸颊,反问道:“聚沙成塔很厉害么?”
柳逸凡挥舞着双手,认真道:“我小时候,随着师父出去猎杀妖兽。”他的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就这么大一个妖兽,被这个巨人给生吃了!”说道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表情夸张到极点,舌尖打了结,音调都有点走样,“了”字平声硬生生被他读成入音。
渌淇听得很认真,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待他说完,忙问道:“这是砂砾和尘土组成的虚幻的东西,还能吃生肉?”她歪头想了一下继续问道,“它吃了那只妖兽能不能消化啊?对了,那么它是不是还要如厕啊?要拉出多大一坨啊?”
柳逸凡听着她一连串发问,挠着头不知所措,“我只见到它吃兽,却不曾见如厕的呢!”
“哦!”渌淇有些失望,好像只吃妖兽而不登东的怪物,并不是她内心所渴望的一样,于是她不再关注怪物,转而看向卿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