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年的混乱终于告一段落,“寒丹石猴得其一可得天下”和“岁在甲子,天下大安”的谣言终究成了一个笑话。
这一天风和丽日,秋风送爽,柳逸凡一大早在碧水的住宅山蹿下跳,翻箱倒柜,渌淇睡眼半睁,摸了一下微微隆起的小腹,声音倦怠,道:“柳逸凡大清早你不睡觉搞什么鬼!”
“我的猴子呢?白猴子呢?我的猴子不见了!”声音慌张不安。
“大概是和二哈、龑兽出去玩了吧,他们最喜欢在一块玩啊!”渌淇五指并拢用中间三根指头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说。
“我找过了,小龑和柳色儿都在,只是两只猴子不见了!我养的猴子我最清楚,那个家伙最是懒床,每天直到哈士奇过来喊,它才会起床,而且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出门散步,这个习惯风雨无阻,雷打不动,而今天哈士奇还在狗窝里睡觉,猴子怎么就出门去了呢!难怪我今天早上醒了就心神不宁的,果然还是出事了!”
渌淇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倚身坐在床头,一绺头发垂在耳畔,她也不管它,用右手挠了挠头发蓬乱脑门,声音也带上一丝焦急,“你先别着急,一会儿咱们一起出去找找,要是还找不见,就让卿尘姐姐发动碧水所有人去找,总能找得到的!天气有些凉了,你先把外衣披上!”言罢,她拿起柳逸凡的衣服下床给他披上,随后掬水洗漱起来。
听了渌淇安慰的话,柳逸凡神情紧张焦虑的神情稍微好了一些,他反手理了理衣服,忽又想起一事,说道:“渌淇,下个月也就是八月初八,咱们举行婚礼吧?”
渌淇正在弯腰洗脸,手上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如常,继续前后搓着脸,闭着眼问道:“卿尘姐姐那边说好了吗?”
柳逸凡叹了一口气,说道:“卿尘的意思是想先立业再成家,所以她还想再等等,让我俩先成礼!”
渌淇捧清水将脸冲了一遍,用毛巾擦干,踱到柳逸凡身边,抬眼看着他,认真道:“这样不好吧,我们先结了,我岂不成了大的了...”
“是啊,这件事我说过,但是她说没关系...”柳逸凡执起渌淇的手温柔道,“问题的主要方面是啊,你真的不能再等了,你看孩子们都替咱俩着急呢!”他接着用手去摸渌淇圆滑白嫩的肚子。
渌淇低头有点娇羞,嗔道:“还不是你,有时候只顾自己的感受...唔!”
柳逸凡突然低头吻向她,一个热烈的早安吻是治愈一切坏情绪的良药,许久,柳逸凡抬起头,动情道:“媳妇,你辛苦了!”
渌淇被他吻得心猿意马,又听到他煽情的话,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暖流,情不自主贴向他的胸口,“柳逸凡,此生遇见你,便再无遗憾!”
柳逸凡举起胳膊搂住她,手掌轻拍打一下她的后背,用责怪的语气说道:“傻瓜,你想什么呢!啥再无遗憾,我们还要供孩子读书呢,我们还要一起给孩子买房子置业呢,其中一样做不好,不都是遗憾吗?”
“柳逸凡,咱们诓人家这么多钱,也要发愁孩子的教育和婚姻问题吗?”
柳逸凡思绪飘得很远,半晌才幽幽道:“穷人有穷人的活法,有钱人有有钱人的活法,咱们虽然有了几万两银子,坚强算个小资,但是,比咱们有钱的人太多太多了,为了以后咱们的孩子可以跟他们的孩子更好的竞争,咱俩还是要努力挣钱呀!”
渌淇的头埋在他的怀里,依旧不住点着。
太阳升刚刚升起,整个碧水上下乱作一团,所有人脸上慌张,行动慌乱,看得出来所有人俱是发自内心的着急。
内心不安的人们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情:找一只黄色的和一只白色的猴子。
前几日碧水遭奸人陷害围攻在最关键时刻,一只白色猴子出场,用大神通击退来犯之敌,从而解除了一场极大的危机,这件事已经官宣,猴子已然成了碧水的守护神,有个别迷信鬼神之人,竟给那对猴子建了庙宇,请了尊像回家供奉起来。
可是,光线熹微的早晨一道晴天霹雳蓦然落在碧水上空,所有人的心头布满阴云,他们的守护神兽不见了,于是,上从碧水总部最核心领导层,下到刚会走路咿呀学语的三岁孩童,都在寻找这只蓦然不见猴子的踪迹。
碧水总寨会议大厅,站了不少人,卿尘主持,大家正在开会,此时五长老立在左边,右边是以蓝机为首的五个辈分低了一阶的新人。
如今柳逸凡因为寒潭石棺争夺战立下“汗马功劳”,被大家一致推举为长老,同时他还是蜀山常来峰的名誉首座。
柳逸凡对于这两个称号始终觉得实在受之有愧,因为整个事件从开始到结束,他除了公报私仇,揍飞了当初说过他坏话的齐郁风首座以外,就再也没有出过一点力,如果真的要依据功劳大小来陟罚臧否的话,那他以为自己养的那一只从大山请回去的猴子,反而把他更有接受嘉奖的资格。
“报!”一个探子拖着很长的尾音从外面冲了进来。
卿尘景靓一喜,忙问道:“怎样?有消息了吗?”
那人哈腰揖手,动作利索,声音嘹亮道:“有人看到一个老头儿,拎着两只猴子朝东去了!其中一只和咱们碧水神祇很相似!”
“老头?”卿尘眉头皱成了一簇,“那人可还记得此老头什么特征?”她又问道。
“具体他记不清了,只道记得是一个黑胡子老头,还是个算卦的!”探子朗声回道。
“为什么知道是一个算卦的?”卿尘问。
探子道:“因为他手里拿着一杆幡,幡面上面写着仙人指路。”
“张大仙!”柳逸凡、渌淇和卿尘三人同时喊。
“张大仙为什么要抓我的猴子?两个应该没什么仇怨吧!”柳逸凡百思不得其解。
渌淇托着腮帮,喃喃道:“如果没有仇怨的话,那就是出于别的原因了。”
卿尘接着道:“如果不是因为太喜欢动物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
“什么原因?”柳逸凡渌淇同时问。
卿尘眼神更加深邃,神色变得凝重道:“他想抓的应该是那只刚出棺的白猴子!”
“为什么要抓白猴子呢?”柳逸凡追问。
“这件事就不得而知了!”卿尘接着又吩咐道,“吩咐下去,查这个手拿仙人指路竹竿的人,将渭城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是!”一人领命而去。
知道了猴子在张大仙手里,柳逸凡反而不那么担心,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张大仙就是个贪财的家伙,那个混蛋从他身上弄走那么多钱,就算不给他面子抓了他的猴子,难道好意思将猴脑当作菜吃了么?想吃猴脑哪里没得卖?一定要吃他的宠物猴儿呢!
猴子去哪儿专题会议散会后,他径直走回住处和渌淇一块睡起了回笼觉。
直到太阳高高升起,到了午饭饭点,两人才起来。
随便在附近找了个饭馆,点俩菜吃了起来。
“柳逸凡,卿尘姐姐真的很忙啊!平时会见这个访问那个的,回总坛还要批阅公文,开会讨论处理事务!”渌淇咽下嘴里的红烧肉说道。
柳逸凡又给她夹了一块,忧郁道:“谁说不是呢!起早贪黑的,我都替她累得慌!”
渌淇把筷子往桌子上一置,响起一声清脆的“啪”声,她噘嘴不悦道:“那你还不帮帮她,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把自己当猪育肥呢!”
柳逸凡有些无奈道:“好媳妇,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不是帮着打个架就简单解决了的,我真很想帮他可是根本插不上手,有些事情没法说,更没法做!”
渌淇想起她哥来了,以前她也想帮他哥处理公文,可是经常弄得他哥更加焦头烂额,后来有一次,她将唯一的救灾粮批给了一个相对还算富裕的地区,逼得他哥哥不得不自掏腰包为受灾更重饿殍遍野的灾区籴粮之后,就彻底放弃扼杀了帮助他哥的想法念头。
“那你以后打算干什么,总不能一辈子呆在碧水吧?”渌淇问道。
柳逸凡将嘴里的香菜咽了下去,回道:“渌淇,我发现到目前为止除了想办法捞更多的钱以外,依然没能找到人生的意义,在找到之前,我想先去一趟蜀山?”
“去蜀山作什么?”渌淇问道。
“你还记得金守义吗?”
渌淇回忆片刻,说道:“那是一个不错的人!”
“恩,他当时告诉过我,说三转返璞归真功与五口箱子有关,所以我想回那个山洞看一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意外发现。”
“这样啊!”渌淇手肘抵住桌面,撑着双下巴想了好一会儿,又问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柳逸凡伸手,把她嘴上的一粒米,拈到自己嘴里,道:“不用,我去去就回,你在这等我就行了!”
“嗯!”渌淇点点头,嘴上笑涡浅浅。
...
同一时间,远在两千里之外的紫泥白头山,那条柳逸凡和渌淇曾脚踏过的青石小山路上,正信步走着一个人,那人就像回自己家一般,轻车熟路来到金守义的茅草屋前。
茅屋和柳柳逸凡他们来时一样,外面散布针法,屋内一片安静祥和。令人感到惊奇的是来者并没有陷入山公倒载迷幻阵中,那个阵对他来讲犹如开档小孩子玩泥巴,信手捏的巍峨城堡一样,大人们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怎提可以对大人造成丝毫阻碍。
茅屋的门蓦然打开,金守义一身戎装从屋里出来,见到来者的那一瞬并没有感到意外,拉家常般问道:“你来啦?”
“我来了!”那人答,声音平静,平静的有些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