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国天昭二年,春,三月六日。
对峙多年的琉凉两国,终于是化干戈为玉帛,签订了和平条约。
一时庙堂江湖,万民欢庆。
多年的征战,总算有了一个结果,远离故土的游子,终于可以回家了。
回家了。
而有的人,却只能永远的留在这里了,他们的忠魂依然守护着这方土地,千秋万载。
临走之际,翊王率领军士在忠魂冢上举行了极为隆重的告别仪式。
情至深处,一向铮铮铁骨的汉子,也是流下了泪水。
同生共死的兄弟,阴阳相隔,怎能不让人悲痛呢?
天琉城。
“报~”,一个信使疾步穿越过几座大门,脚步急促匆匆跨过百余台阶。
皇城东门早已大摆阵仗,天昭帝坐在龙椅之上,群臣在下毕恭毕敬,全都翘首以盼,望着远处的神武门。
“禀陛下,虎骧将军已至平阴军营,部队悉数留下,将军与使节已快马加鞭赶来,距城还有三十里。”边上的赵公公接过使节的信,朗声念给天昭帝。
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
初春的太阳虽不是火辣辣的,但长时间站在这,确实也是不耐烦的,反观天昭帝,确是一副十分兴致的样子,底下的官僚见皇帝如此,也收敛了几丝不快。
终于,神武门上的侍卫回头摇了摇皇旗,赵公公俯身,“陛下,来了。”
随着大门被推开,一小队军士鱼贯而入,身后一名白袍银甲将军,双手拉着缰绳,正随着座下的骏马一起前进,身后几十个凉人紧随其后,后面的仆从抬着数十个大箱子。
凯旋而归,荣耀之至。这怕是很多人看见翊王,心中想说的话。
远远望见皇帝的华盖,白袍将军翻身下马,身后几个千夫长快步跟上,走到华盖阶下,作揖行礼。
天昭帝眼见将军,一丝欢喜早在眉角显现,站起身来理了一下衣冠,受礼后赶紧把白袍将军扶起来,“辛苦王爷了。”
“臣不负陛下所托。”将军正色回答,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那般严肃。
“快,赐座。”
将军坐下后,又起身言:“陛下,收复失土,臣不负所托。”
言毕,以眼示意天昭帝身后跟着的凉人。
“与北凉国签和之事,我在奏章中已尽数说明,陛下的旨意,臣依旨而行,请陛下明鉴。”
天昭帝摆了摆手说道,“王爷不必着急,这事明日朝堂之上再讲也不迟。”
后面的使节被吩咐带到了使馆界,等待着明日上朝议和大事。
庆功宴上,大臣将军推杯交盏,觥筹交错。
很多大臣都在庆祝着数年以来的琉凉两国恩怨对峙终于有了一个结果,可总有一些居安思危的人和目光长远的人知道,这场对峙只是暂时宁静了,之后的归向恐怕远远要超出想象。
宴后,天昭帝留下了翊王,坐上了一艘小船,随之一起的还有御林军首领贺冥和兵部尚书柳登,小船轻摇,缓缓驶向了湖心亭。
湖心亭里,四人四方而坐,天昭帝坐北朝南,左边是翊王,右边是兵部尚书柳登,对面则是惴惴不安的贺冥。
贺冥,是平成年间的武举,当年的武状元决斗的时候暗地里使了诈,拳头里藏了刺钉,贺冥忍着伤痛卸了他的胳膊然后向考官认输,跳下了比武台,平成帝爱其刚直不阿嫉恶如仇的性格,就封他做了御前侍卫,这贺冥对着朝堂之事毫无兴趣,每天除了跟着皇帝之外,就是练练拳脚耍耍刀棒,年近三十也不曾娶妻,平成帝驾崩了之后,天昭帝即位后就升了他的官,统领御林军,保护皇城安危。
这贺冥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心里藏不住事,嘴里藏不住话,见到皇帝把能征善战智勇双全的翊王和柳登两个大佛叫到一起,还想着是不是要来场决斗分个高低,那自己还用不用手下留情啥的,故此心里惴惴不安。
可之后皇帝所说的,让贺冥浑身起了数十层鸡皮疙瘩,他的表情开始惊讶最后变为了凝重。兵部尚书柳登也算是在西戎一带叱咤风云立下赫赫战功见过大场面的,也依旧被皇帝所讲的深深震撼,这件事的重要程度,远远比想象中还有可怕。
绝无仅有!
在商议了有一个时辰左右,天昭帝看着三个人,说道,“既如此,就按此所言行事,不得有误,不得外传。”故作兴奋的语气中,还是能听到几分沉重。“违者,斩,诛九族!”
三个人立刻退到桌后,对着天昭帝深深一跪,一磕,话里满是坚毅,“臣等,遵旨。”
俯首的翊王,嘴上扬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不过,却没人看得见。
翊王府。
翊王一脸冷漠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下面几个将军面面相觑,他们被翊王叫过来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可翊王一句话也不说,翊王的脾气他们还是很了解的,就只能在干等着。
这时,翊王身后掌灯的婢女说道,“王爷,亥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