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是问题，早上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昨天吃的什么，明天又要吃什么？
他们站在大街上相视一笑，他指了指一家毫不接地气看不出来做什么的餐厅。她抱着手臂对他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角落里一家极接地气的小店，麻辣烫……他眉头拧了又拧，她笑着拉着他过去
他对于吃还算是没挑剔，倒也吃的开心，只不过他讨厌留在他身上的味道，她闻了闻自己，嗯……吃饱了闻饭味都想吐……嗝……
“走吧”她拍了拍肚皮，他起身去结款
电话响了，是个本地号码，她看了一眼正在跟老板扫码的朗子秋接了起来，但是她没有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
默契成就了他们，一通无声的电话，最后挂断了。她看了看挂断的手机出神，这是新买的号码，道理上说，应该没有人晓得才对，她回头看了看和老板买水的朗子秋出神
“想什么呢？”他走过来问
“我换号了”她说
他一愣
“你知道号码吗？”她盯着他的脸，想要捕捉一丝丝的变化
“什么时候换的？”他站在桌前低头俯视她
“我发给你”她扯了扯嘴角，希望是她多心了
微信上李总跟她说了很多话，附带了几张图纸，她随意的点开扫了一眼皱了皱眉，这张图纸的手笔她看不出是谁，思路有着断章取义，看起来像是东拼西凑而来的，她不信梁凯哲会拿这东西给客户，她打开梁凯哲的对话框，犹豫了一下依旧没有拨出去，她有些胆怯。再回头看了看图纸，叹了一口气，用手机编辑画了几个圈圈保存了又传了回去
半分钟不到，李总就发来了微信说她的电话打不通了，她想说打通了才出鬼了。她说手机丢了，回去之后会补号，附带了现在的号码
片刻不到电话打了进来，她抬头看了一眼朗子秋，他识趣的又坐了下来。电话的整个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对整个图纸的讨论，她把图纸照片发给了朗子秋，让他把手机借给她看，而对于项目的每个重点几乎都遵循了她的意见，这只老狐狸这么乖巧总让她觉得肯定有什么阴谋，因为前期比较隐晦的讨论让她多费了很多口舌，到后期干脆直截了当的指出来。
朗子秋看她看的认真，她不好太漏锋芒，草草的挂断了电话，随手在他手机里删除了图片。
他笑着接过手机说“你总是这么严谨”
她一愣说“职业操守而已”她站起身说“走吧”
一通不尴不尬的电话把她打回了原型，这么多年她都只会这个，也只做这个。它曾给她带来多少磨难就给她带来过多少惊喜。她喜欢每一个难题带给她的享受和快感，可如今她已经不能随心所欲的享受这种乐趣了，她有些气馁……
朗子秋在一旁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她有些莫名的烦躁，工作也好，感情也罢，如果不是这个人，那些她热爱的东西一个都不会失去，她现在的孤立无援都是拜此人所赐……
想到这，心底的埋怨又重了一分。
“想不想自己开个工作室？”他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说，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她冷笑了一下“你给我投资吗？”
“我可以为你投资”他说的坚定
“说不定我会坑你的钱”她笑着说
他没有做声。
她说“回吧，我累了”
大把的好时光真是白白浪费了
她看着一边开车一边若有所思的朗子秋，乐了出来
“你笑什么？”他问
“我在想，如果你真的为我做投资，我一定二话不说毫不犹豫的坑掉你所有的钱，你信吗？”
他顿了顿有些痛苦的说“你别这样说”
她心里微微的刺痛，苦笑着接着看着窗外，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好看闭上了眼睛，因为无心看风景的时候哪里都一样。
他们一前一后踏进酒店的时候，迎面碰上了蒋老师。他们都是一愣，这出其不意的见面方式让她有些无措。
蒋老师一歪头“聊聊？”
她看了看在他身后钻出来的邱颢，也是一怔。她点了点头。
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他们都有无数个想说的话题，却也都不知道从何而起，邱颢和朗子秋的桌离他们远远的，可她还是一抬头就能看见朗子秋投过来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她问
他摸了摸鼻子轻声的咳嗽了一下没回答，她觉得她自己问了一个无比愚蠢的问题。
“我是说，你现在不应该在公司吗？”她补充道
他盯着她说“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他看着她
“我应该知道什么？”她问
“荚蒲被收购了”他说
她想起李总给她的图纸为什么那么怪，怪不得她认不出来是谁的手笔，一愣“什么时候的事，谁收购的？”
“这个我们谁也插不进手，我只知道收购的不是梁氏”他说“公司是刚刚注册的，其他的查不出来”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她问
“你问我？我不知道”他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知道”
“我不知道”她一愣，有彻骨的寒意从脊梁骨爬上来。
“蒋叔叔那没有出面吗？”她问
“哼！你是觉得他自己会回去求他还是指望他那几个哥哥会救他？”
“事情都闹成这样了，梁家不出面吗？不管怎么说丢的都是梁氏的脸啊”她说
“你梁叔叔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什么意思？”
蒋老师看着她好一会就像是在辨别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片刻后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在她面前，“偷税”她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
“好大的手笔”她苦笑
“你最清楚我们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是吗？”他说
“对不起”她闭上眼睛说
“说什么对不起啊，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不过话说回来，要怪你也轮不到我，我只是替他不值”他顿了顿看着窗外“其实就算没有你，我们也难逃这个结局，只不过比预想早了点”
“梁凯哲现在怎么样？”她问
“他是你哥，不是我哥”他看着她说的清楚“你问我什么呢？我能知道什么？”
她伸出手在脸上搓了搓“怎么会变成这样”
“顺水推舟而已”他说
“都怪我”她说
他没有说话，扭头看着窗外，她苦笑，他说他没有资格怪她，可她也没有得到原谅。
“小乔还好吗？姜珊呢？”她问
“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他的眼里充满着不屑和冷漠
她没说话，她说不出来，一字一句都说不出来，她不怪他把错都归在了她身上，她也委屈，可她又偏偏不能为自己做任何的辩解，她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是他们点灯熬油的奋战，一会是现在荚蒲的残败景象，一会又是梁凯哲卷土重来的景象……
她有点佩服自己直到现在还这么跳脱
她以为梁凯哲总有办法，她以为他封闭了自己就能阻挡事态的流转，可终归是她太天真了，她到底是连累了一个她最不愿牵连的人
原来在蝴蝶效应中她就是那个挥动臂膀的那只可怜的蝴蝶，闯了祸可不知哪里出了错，想来也是可笑有可悲
她叹了一口气，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手脚逐渐变凉
蒋老师喝完了咖啡，起身走了。陈晨看着窗外两个背影变成了四个，四个在变成八个，最后变成模糊一片……
一人递给了她面巾纸，那双沾不得阳春水的手蛊惑着她的心，她闭上眼睛没有接，那人就这么举着。一直藏在心底的怨气终于完成了小面积喷射，她甩手打飞了来人的手
来人依旧站在她面前，只是垂下了手臂。
“都是你的手笔是不是？”她问
他没有说话。
“我问你话呢，是不是你？”她瞪着他怒喊，恨不得分分钟生吞活剥了此人
“说话”她狠狠地拍着桌子，手掌传来酥麻的痛感她已经无法顾及
他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温柔的怜惜
“哈哈……”除了怜惜，他眼底还有不尽的悲伤和痛苦
四周有人向她们看过来，她已经不在意了，爱谁看谁看吧，如果有谁认识他们，就再曝光一次吧，她无所谓了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是吗？你知道一切令我动摇的东西对吗？你拥有一切能扼住我的命脉的能力”她的笑意还没有退，可她心里就像是一块荒漠，茫然又无援，她向他伸出手，他往前走了一步，低着头看着她。她的手轻抚在他的脸上“你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为什么看不到你开心呢？”
他蹲在她面前，把手覆盖在她的手上说“只要你哪里都不去，我就能帮你”
“真是辛苦你了，兜了这么个大圈子，挺累的吧？”她在他脸上搓了搓，悲从中来“这么煞费苦心值得吗？你知道你再跟谁作对吗？你知不知道你日后的结局会是什么吗？”
“我不在乎”他红了眼睛说
“你疯了”她说
“是。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疯了”
“你不值得”
“值不值得你说的不算”
“你后悔吗？”
“后悔，后悔没有再早一点认识你，在他之前”
她闭上眼睛笑了“陈泽阳……跟这一切没有关系，你不要动他”
“我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