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云汐冷笑一声，径直坐到铜镜前：“快给本宫梳妆，皇后出了事，作为好妹妹我怎能不去帮她一把呢？”
“是。”静姝应道。
……
片刻后，武云汐原本仅用两只木簪子固定的高髻，变成了满是珠翠的四环抛髻。
她歪了歪脑袋，一支点缀的珍珠步摇就晃得叮当作响：“这个步摇太招摇了，换成先前陛下赏赐的那只外邦进贡的玉簪带上。”
“是。”静姝应道。
借着银亮的对鸟镜，武云汐看到自己仪态万千，姿色远胜于王菱的那张脸。
对着镜子明媚一笑：“走！”
----斯年殿
“公公，您看是不是这个。”一个侍卫手中拿了一串通透黑珠子，恭声询问道。
皇后见到捧着珠子出来的侍卫，便知一切都结束了。
长叹一口气，靠在榻边扶手上，神色涣散望着那华丽的房梁。
思渔不动声色的扯了扯王菱的衣袖，语气相当焦急：“娘娘，小的们绝对没有透露半点消息给其他人啊！”
“不干你们的事，应当是斯年殿里有人吃里扒外吧，不知从何处听到了风声，去告了秘。”王菱浅笑一下，语气相当无奈。
“那如今可如何是好。”思茉问道。佛珠被搜出来后，玄宗定会深查下去，到时候必会牵连到王守一，若是王守一因此也获了罪，王家那就真的结束了。
王菱的视线从房梁移到自己的手中来，她紧紧的握着一支玉搔头，玉质温润。是早年玄宗还是太子时赠给的，这些年她几乎日日带在身边，常年累月的把玩与摩挲，上面早已有了厚厚的包浆，幽光沉寂。
“如今连东西都被搜出来，自然是无可辩驳。”
天要亡她，再挣扎又有何用？
高力士将那珠子拿起来看了又看，这才点点头，问道:“这从哪里搜出来的？”
“回公公的话，是从皇后娘娘的梳妆盒中的里格中搜出来的。”
“嗯。”高力士对着那侍卫点点头，转而对王菱说，“娘娘，随小的走一趟吧。”
高力士看向王菱的神色确实复杂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用这符厌之法。
他顿了顿，对于王菱也是十分惋惜：“娘娘何苦这样？”
王菱端起一旁的茶盏小酌一口，语气相当淡然：“你不懂。”
“娘娘？”思茉问道：“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王菱没有回答她，只是缓缓站起朝外面走去：“过了今天本宫恐怕再也不是皇后了，走吧。”
----兴庆殿。
“妾参加陛下。”王菱一如既往的向李隆基请安，神色淡然得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隆基没有让王菱起身，而是任她跪在地上，没有讲话。
王菱也静静的跪在那里，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好久，兴庆殿中的气氛冷得似要被冻结了一般，李隆基才缓缓开口：“王氏你可知你犯下什么错。”
王菱心中一阵锐痛，这个她曾仰仗、恭敬的男人、丈夫，如今已经如此不耐于自己了吗？昔日还好歹还生疏的称自己皇后，今天的一声“王氏”才知道他有多么厌烦自己。
早些日子的废后，今天的搜宫……罢了罢了，一切都将结束，多说无易。
见王菱沉默，李隆基将放在自己身侧的那串珠子朝王菱扔过去：“事已至此，还不知罪？”
“妾自知犯下大错，不可弥补，还请陛下处罚。”王菱也不辩解，直接揽下来所有的罪。
李隆基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绕着殿内走了好几圈：“好啊！好啊！我大唐的国母竟然做出这等小人行径！”
王菱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看不出她的情绪。
“高力士！”李隆基突然唤了一声：“磨墨！”
“是”高力士应了声，便急匆匆地从殿外小跑进来，为李隆基铺开宣纸，往砚台中倒入了些清水，握着墨靛开始磨墨。
王菱突然挺直了身子，望着李隆基，眼中畜满了泪水：“妾只是想要个孩子而已，真的再无他求了！妾知道作为皇后，没有子嗣，会使朝堂局面混乱，妾心中也有愧……陛下您宠爱惠妃丽妃冷落了妾，更有些人仗着自己得您赏识根本不把妾放在眼里，为了不让陛下您为这些琐事烦心，妾也是将这些委屈一一咽下……妾这正妻做的是何其憋屈，连个妾侍都不如啊！”
这话在她心里憋了好久了，今日若是再不说恐怕就没有机会了，王菱也不顾李隆基愿不愿意听了，只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
之后，唐玄宗一道圣旨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圣旨曰：“皇后王氏，天命不祐，华而不实。造起狱讼，朋扇朝廷，有无将（不轨）之心，有可讳之恶。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念其治理后宫多年有功，特赦之杀头之罪。废皇后为庶人，迁忘北宫，无旨不可踏出宫门半步。赐死王氏胞兄王守一，家产全数充公。”
废后的圣旨一传开后，等候多时的武云汐便立刻去了兴庆殿求见李隆基。
“陛下！”武云汐进了兴庆殿后，不管不顾地径直跪在地上，腰背挺得笔直：“皇后姐姐只是一时糊涂，最多禁足几日便是，陛下您又何苦废后呢。”
说着，武云汐掏出自己的手帕捂了捂眼角，一副焦急的模样：“更何况姐姐素日待我们宽厚，若没了她，谁来把持这兴庆宫？陛下您三思啊！”
李隆基按了按自己印堂下的晴明穴：“此事朕自有考量，你不必为王氏求情。”
明明他才是天下之主，自己下个决定却要受那么多人的阻拦。先前废后一事在上朝的时候被提出来，几乎所有的臣子都在阻拦；如今王菱犯下如此大错，却还有人替她求情。
你们不让朕废后，朕偏要废后！
“陛下这……”武云汐无措地跪在地上。
李隆基叹了口气，走到武云汐面前将她扶起：“来，云汐，先起身，地上凉。”
李隆基的声音轻柔，听不出一丝怒气。
“谢陛下。”武云汐几乎将整个身子的力都搭在李隆基的胳膊上后，才被他扶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