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岳林在白千岚死后就明白了以后他会绝后,可他从未想过招赘或是过继。他只是早早将自己的大部分资产算作了青澜和灵溪的嫁妆,只剩余部分日常花用,可在他死后还是要留给两个女儿的。
然而斐灵溪没想到,斐青澜在知道自己怀了第二胎之后就想好了这件事。这样的确可以继承斐岳林的香火,可孟家却绝对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她和离。
斐青澜却微笑对她说:“既然和离太难,那休妻总该不难。”
斐灵溪震惊的看着斐青澜,过去的斐青澜绝对是说不出这种话来的,她甚至怀疑斐青澜和她有一样的遭遇,从未来回到现在。
可事实上,斐青澜的确变了,却不是斐灵溪猜测的那样。
她只是明白了过去斐灵溪对她说的那些话,彻底对孟庆平死了心,甚至在那一夜之后对他有了深深地恐惧。
她想要离他远远的,无论什么方法。
在这种情况下,被休弃损失的这点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家是联姻,若没有太大的过错是不可能将你休了的。”斐灵溪艰难的说出这些话,“就算这样,他也不可能让你带走淑静和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她说的这些斐青澜都明白,她眼中闪过了疯狂的神色:“那就想办法,让这两个孩子不是他的,这样他就不会拦着了。”
斐灵溪张了张口不敢说话,只是看着斐青澜深深的后悔,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是她,都是她改变了一切,让姐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以斐青澜现在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斐灵溪甚至有种她已经疯了的感觉。
然而斐青澜却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明:“这有什么不好?我能离开孟家,而这两个孩子也可以冠上斐姓。倘若家主不肯为他们上族谱,我就自己分府出去住,最后也是一样。”
斐灵溪还是不能认同她的想法,最后只能问:“那你可有想好人选。”
斐青澜听闻便转头看向门外:“杜康。”
斐灵溪只觉得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杜康跪在了斐青澜床前:“杜康谨遵大小姐吩咐。”
她这才记起了杜康这个人。
这人她只在斐青澜成亲前见过一次,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只记得这人是父亲特地培养的死士,在斐青澜成亲前送给了她保护她的安全。
这人总是融合于阴影之中,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他的存在。如今一看,虽然总是面无表情,依旧是一个身材欣长清冷俊美的青年。
斐青澜看着他:“你知道我叫你来做什么,我要你陪我演一场戏。”
杜康并不说话,使得斐青澜好似在自言自语。
然而斐青澜今日好似心情颇好,这时仍是笑着的:“你陪我演这场戏,我会帮你将你妹妹送到灵溪那里做侍女,如此一来那人自然不敢再纠缠她。”
杜康这才有了些变化,许久未使用的嗓子带着些微沙哑:“谨遵大小姐吩咐,还请大小姐救我妹妹。”
斐青澜这时却不看他了,转而看向斐灵溪:“杜康一直跟在我身边,演这场戏再合适不过。”
斐灵溪深思过后,其实若是斐青澜不在意名声,这方式倒是比起唐采樱的方法更保险一些。一般人怕是也不会想到,会有人故意搞臭自己的名声让自己遭万人唾弃,只是为了被休掉。
斐灵溪咬紧牙关,如果有别的方法她绝对不会让斐青澜这么做,可她没有办法。
她总有一天会让孟庆平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斐灵溪做了一个决定。
斐辰漪慢慢走到虚舟的院子,虚舟这时正在念经,她便寻了个角落坐着静静看他。青莲灯滴溜溜的旋转,因着是白天就没点上,却依旧好似散发着细微的青光。
虚舟一定会喜欢的,斐辰漪红着脸想。
这时候已经是九月份,天气有些冷了,一阵风吹过,斐辰漪没忍住咳嗽了两声,将虚舟从诵经的状态中惊醒。
虚舟看着她略微单薄的衣衫皱了皱眉,斐辰漪却开心的伸出了手:“我第一眼见它就觉得你一定喜欢,佛祖与莲有缘,你与这青莲灯也是有缘。”
看她期待的表情,虚舟叹了口气一手接过青莲灯放在一边,并取了一件颜色素净洗的发白的袈裟给她披上。
“施主身子不好,应多穿上一些。”
斐辰漪闻着袈裟上竹叶的香气脸色通红,她从未接触过这样粗糙又陈旧的衣料,便是她身边的下人都要比一般的商户小姐穿的好。
可这件袈裟披在她身上时,却让她觉得比起传说中的鲛人纺织的鲛绡还要珍贵。
斐辰漪留在了寺中过夜,斐灵溪晚上便独自提前回了斐家。恰逢半路看见了斐家为了斐黎汌放的烟花,虽然有些刺耳,却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转瞬即逝的光芒,即便喧闹,也能让人心静下来。
真美。
斐灵溪很少见到烟花雨,家主不喜欢烟花的花哨,这次能看到还是多亏了卓君朝喜欢。
在她记忆中的五岁,也见过这样一场烟花雨。那时的白千岚已经虚弱的不能出门了,冬日又色彩单调,斐岳林便不顾家主的厌恶买空了整个柳阳城的烟花为她送上一场花雨。
当时的白千岚很开心。
斐灵溪想到这里垂下了眼睑,不再去看外面绚丽的烟花。
突然间就觉得这烟花有些烦躁了。
今日整个斐家都喜气洋洋的,斐家家主斐弘烽也心情不错,所以当斐灵溪求见时,斐弘烽便同意了。
斐灵溪向斐弘烽问安后,便道:“灵溪有些重要的事情想要禀报家主。”
斐弘烽皱了皱眉。虽然他和斐灵溪并不亲近,然而平日里斐灵溪见到他也是会叫上一句祖父的,如今这样严肃,怕是果真出了什么事情。
随手挥退了下人,斐弘烽让她坐下:“说吧,出了什么事?”
斐灵溪组织了自己的措辞:“这事事关斐家产业,孙女也是查证之后才来禀报的。”
“我听闻在百花楼地下,有人私自开设了赌坊。而这百花楼,正是澄兰孟家的产业。”
“因着姐姐的关系,我本不信,可查证后却发现赌坊不止这一处,这才发现此事我独自一人是解决不了的,只得来寻家主决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