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分何从祠堂回来后,整个人都钻进了书房里。不久后,他听到了他夫人孙氏的哭叫,他却无动于衷。
孟庆平都能看出来的事,他岂能看不出来?
孟家没多久风光日子了,他本就不愿意铤而走险建立赌坊,可是族老们却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在那人面前答应了下来,他也不得不照做。
族老们总觉得孟家是最厉害的,可他却清楚的明白他们和斐家为首的那五大家族的差距。明明百花楼能够在柳阳城立足已经足够占便宜了,毕竟柳阳城与澄兰城不同,那是多么繁华富丽的地方,叫人一个不注意就会沉溺其中。
可族老们却不满足,总是贪婪的奢求更多的利益。
本来近日因着杨家的关系,孟家的产业就有了不少问题,如今赌坊又有些暴露的苗头。如今孟家这情况,一时不察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今日孟庆平来寻他,他就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将庆平送出去,或许看在斐青澜的面子上,那些人可以饶了孟庆平一命。毕竟斐青澜是斐家的嫡长女,就算和孟庆平不太和睦,却也不至于见死不救。
他只能这样保住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即便让所有人都不理解。他沉思良久,最后写下一封信装在一个荷包中,让小厮交给孟庆平。
孟庆平在第二日就带着斐青澜和孟淑静搬了出去,只带了香兰和杜康,孙依蔓站在门口独自一人看着他们离开,没有跟上。
几乎所有人都出来看热闹了,斐青澜那些嫁妆又让他们酸了一番,话里话外都是怎么能将这些钱截下一些来,不能都叫她带走了。
最后还是管家带了孟分何的口音出来,这些个人才嘟嘟囔囔的回府。而孙依蔓没有回府,她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对管家说了一句话。
“帮我给姑妈带上一句话,我回家去了,不必送我。”
管家还想着说什么,孙依蔓就孤身一人上了路。
她来的时候还有马车和车夫相送,带了一车的礼物和平时用的小物件。而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穿着一双布鞋背着小巧的行李,一个人踏上了回程。
明明是那么单薄的样子,可管家觉得这样的孙小姐反而比来的时候更加有气度,仿佛身周围绕着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人为她披荆斩棘。
自从得知孟庆平搬走之后,斐心炎就动手了,一家一家将那些赌坊连根拔起。她费劲心力查到了那些赌坊背后所有被掩埋的罪恶和人命,杨家握着这份资料将孟家所有人一个个告到了官府。
孟分何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早早远离了这些麻烦住进了监牢之中。他现在最庆幸的是,孟家的小辈对这些事一概不知,就算不能脱罪,也还有孟庆平能够安然无恙。
可他忘记了他背后的人,怎么会就这样让他们暴露,最后供出他来?
斐青澜逐渐适应了新的房子,其实孟家那么大的地方她平时也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所以对于房子大小倒是没有太大的要求。
杜康的腿仍是不能走路,斐青澜将他放到了偏院中,又从新买的小丫鬟中抽出两个人去照顾他。
刚刚搬家需要的事实在太多,一时之间她忙得团团转,反倒是想不起来和离的事了。
而这段时间孟庆平的伤口不能下床,他便教导孟淑静的功课。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淑静看他的目光有多么的陌生,甚至看了他半天才喊下一声“父亲”。
他真心悔过,而小孩子向来不记仇,过了没多久两人就混熟了,等斐青澜反应过来的时候,孟庆平已经可以短时间下床带着孟淑静满屋子乱窜了。
这一日,孟淑静去树上找她的风筝,竟然意外见到了孟府的方向着了大火。她整个人都吓呆了,一时不察从树上掉了下来。
孟庆平叫她掉下来连忙快步过去:“怎么了,哪里疼?”
“火!”孟淑静突然大声说,“爹爹,爷爷家着了好大的火!”
孟庆平愣了愣,他的新房子离孟家十分近,他撑着走到大门前,就见到了不远处那滔天大火。
“不需要了。”他不由得自言自语,他哪里看不出这火已经烧了不短时间了,甚至临近熄灭。
该烧的,早就没了。
这场大火不可能是意外,一定是人为。孟家是多大的一个宅子,若是意外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逃出来,又怎么可能烧了这么短时间就要熄灭?
除非,在火光燃起来的时候,里面已经都是死人了。而因为燃油带得不充足,所以没有烧完整个孟府就已经快要熄灭。
孟庆平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就这样站在门前,直到衙役来到了他面前。
他面如死灰:“发生了什么?”
衙役道:“抱歉,令尊等人在牢中被刺杀,如今已然是去了。”
孟庆平只觉得他一句话都没有听清,什么令尊,什么刺杀,他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怎么就这么突然,什么都没了呢?
孟家的衰败他早就有预料,可他以为再怎么如何,只要活下去大不了东山再起。可是如今他明白了,父亲定然有什么没有和他说,所以才会被灭口。
而他,正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逃过了这一劫。
他摇摇晃晃的进屋去,这种时候他异常的想念斐青澜,他想要看见她,只要看见她他就能安心了。
只是他最终还是没能看到斐青澜,在孟淑静惊恐的叫声中,他看到三寸长的刀尖从他胸口出现在他的视野。
那个衙役看了孟淑静一眼,擦了擦长刀上的血迹,露出一个森然而狰狞的笑。只不过上级并没有让他动斐家的人,他也知道忍下自己杀人的欲望。
也不知,这么年轻的小女孩的血液,是不是都和成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