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岚最终还是没有一个人前往顾长尧口中的小院,她折返回宫,正巧碰到福公公送那个壮汉回去。
看到对面走来的两人,她下意识地闪身躲进了假山后,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远去,这才出现。
说起来,中远山这些人会被绑架,又遭遇了那些恐怖的对待,都是因她而起。姜清岚十分愧疚,有些不敢面对他们,只好先躲一躲了。
等她找到秦承曜和沈雁之,两人正在为顾氏的事情犯愁,见她回来,连忙又问起了中远山的事情。
“他们都是中远山的人,”姜清岚坐下来喝了一口茶,“等这阵过去,我就把他们送回中远山。”
这就是要秦承曜再看护一阵子了,他点点头,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纠结,转开了话题,“顾长尧那边处理的怎么样?”
这句问话正中下怀,姜清岚当即放下杯子,把从顾长尧口中得知的三个小院的事情对两人讲了一遍。
“你们觉得要不要去看一看?”姜清岚将这三个小院的地址默写下来,向两人征询道。
秦承曜看着这三个地址没有言语,这三个地方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街道,在他的印象中,这几条都是冷冷清清的小街,除了一些住户外什么都没有。
沈雁之则伸手拿过那张纸,扫视了一遍后,目光回落在最下方的地址上。
那是距南城门最近的一个小院,也是姜清岚差点就去一探究竟的那一个。
“我觉得是这个。”他气力不济,言语间却带着十分的笃定,姜清岚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不由得问道:“为什么这么确定?”
“直觉。”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少年般清澈的笑容,“愿意试一试么?”
“好啊。”姜清岚心念一动,像是回到了从前,两人去各种地方冒险的时候。
这二人心有灵犀,一拍即合,若不是沈雁之伤势反复不定,怕是立时就要出发,秦承曜站在一边摸了摸鼻子,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好在两人并没有当他不存在,确定了探院的路线便转过身子朝向秦承曜,“顾府你打算怎么办?”姜清岚问道。
“我本来以为,顾长尧两兄弟入宫就意味着顾氏要倾注所有开战,没想到他们兄弟被抓这么长时间,顾远山那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秦承曜想着仍在顾府外墙监视的暗卫,感到摸不着头脑。
“顾远山会不会提前离开了?”沈雁之也是皱着眉头,“顾府肯定有很多密道,他又那么老奸巨猾。”
“我觉得他不会,”姜清岚一边回忆着顾远山的记忆,一边摇了摇头,“这个人非常自负,又多疑,他一定会留在这里,亲眼看到计划成功。”
“不错,可是既然计划已经失败,他为什么还没有动静呢。”沈雁之也反应过来,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着,姜清岚手指叩击桌面,换了种思路,“会不会顾氏还有后手?”
“有可能,”秦承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顾远山素来狡诈,做事喜欢环环相扣,看来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
“顾府的监视再多加一些吧,我们需要知道更多顾远山的信息。”姜清岚道,她与沈雁之对顾远山也十分忌惮,秦承曜闻言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而此时,在三人眼中留有后手的顾远山,正罕见地在府中大发脾气。
黑衣人给顾远山带回了他们的两个同伴和顾长禹被杀死在南门外的消息,这个他在他心里最得力最能干的儿子的死讯让他心痛不已,也因此对秦承曜三人的恨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把自己关在屋中,里面不时传来的瓷器碎裂之声让下人们胆战心惊,纷纷避走,顾远山的老管家孤零零地站在门边,默默地陪伴着自己的老主人。
顾远山砸碎手边的最后一个瓷瓶,感到大脑一阵发晕,他重重地坐到椅子上,看着满地狼藉,悲从中来。
他子嗣虽丰,却多是庸才,除了他一直带在身边培养的长子,只有三子可堪大用,他在这个儿子身上也倾注了最多的感情。现下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连尸骨都不能收殓,顾远山捂住脸,老泪纵横的时候,他也和一个普通的,痛失爱子的父亲一模一样。
可他并没有低沉太久,老管家只听得里面的声音消失了一小会儿,顾远山便一如既往地打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去查查,长尧现在在哪里,”他声音平稳,面色沉静,“还有顾氏的那些小辈。”
老管家应了声是,目光一下也不敢往屋内瞟,倒是顾远山见他要走,又自然地补上一句,“找人把屋子打扫一下。”
终于被父亲想起的顾长尧正双手反绑,坐在北城大营的柴房中。
顾氏其他的小辈都被关在一起,只有他被单独关在这里,身边还有八个精兵监视,只要顾长尧一动,便立刻有一圈目光注视。
柴房外,秦泽正在听自己的亲卫报告着顾长尧的动向,越听,他越觉得顾长尧就像自己看到的那样,是个草包。听亲卫说,他在柴房不是流泪就是发呆,精兵一个眼风扫过去就能吓的他两股战战,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这与平时他接触或听说到的世家老爷相差甚远,秦泽皱起眉头,心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命令手下打开柴房,自己走了进去。
正如亲卫报告的那样,顾长尧蜷缩着身子靠在一垛干柴上,目光涣散,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秦泽上前将他的头掰正,“顾大人?”
说起来,秦泽之前作为禁卫军统领,与顾长尧也曾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顾长尧想着自己阶下囚的待遇,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尴尬了起来。
“秦统领,”良久的沉默后,顾长尧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好久不见。”
秦泽与他从未交谈过,因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确定了眼前人是真的顾长尧后,他冷淡地点了个头,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