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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逆神的器灵(其一)

茂密不见天日的荆棘丛中,传来少女的奔跑喘息声。晚霞的余晖交映在绿枝翠蔓的水珠上,带着充满希望的光芒。

“妈妈,请您不要责怪我。小希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是无可替代、绝无仅有的!”

奔跑中的面面把心声说了出来,好像在渴求母亲的谅解,只是除了她自己,谁也没有听到。但这样大喊出声,让她在漫长的草地上充满了决心。

简单、熟悉的友情,是在面面还是7岁的时候,她遇见了小希,每天相依为伴,无话不谈。

从医学的角度来说,一个人在7岁就会有独立意识,开始看重感情。在心智未开的年龄段,只有亲情、友情、恩情。

在邪神降世,八岐大蛇带着瘟疫侵袭京都之际,这份患难与共的友情让面面无比地珍视。那时,邪神带来了铺天盖地的晦气,让无数家的孩子突然啼哭起来。

孩子们哭着被父母抱在怀里,孩子们带着哭腔说着:“来世,我们还能再相遇吗”;“死亡是否能够避免”等话语。

父母回答说“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如果人生来就盼着死,那每天该多么煎熬。”

对于父母的回答,孩子们那压抑着的心结开始松懈一点,但孩子们仍然感觉心里莫名地悲伤。

邪神的晦气,足以诅咒坚强的战士一夜策反,更何况还是心智不足的孩子们呢。

那时候,面面是唯一没有受到晦气影响的孩子,五大家族的长辈们对她的阴阳师前途非常看好,都说将来等她18岁那年就放她进天守阁参加学习和考试。而最主要的一方面,面面的家族在京都参与了祭祀仪式,因此平氏一族备受五大家族元老的赏识,日子过得相当殷实。

平氏家族之中,大多数人选择在纸醉金迷、物欲横流的生活度过。面面在这样的环境中一直没有快乐过,不得不活成长辈口中的凤凰,她发现每一天的颜色都是黑黑的感觉,伸手也寻不到一丝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身旁。

小希对于面面来说,是孤独昏暗岁月中的一点星光。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是从一起分享各种水果认识的。

两人在京都最高的“柱间山脉”上,附近有几个阴阳师看护,面面送了小希捧在双手上的几个橘子,小希拿给面面数篮樱桃。小时候的快乐就是分享食物那么简单。

面面从小希那里得知,小希她似乎是失忆的异国人,她告诉面面一些神奇的、未曾见过的美好景象,她的家有四个大门,从外到内,每一个大门分别有九扇门、六扇门、三扇门、两扇门。每个大门分别隔着一座庞大的城墙,其中最内部的城屋内,龙的图腾在自家大屋的大椅上影映生辉,椅子前有着金碧堂皇的台阶。房子走廊两旁,设立有三十二道梁柱,每一个柱子都有十米之高。小希感觉自己拉弓都很难将箭矢抵达屋顶。

小希说她那个华丽的房子里,还有一身龙纹的威仪衣袍,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父母经常叹息,对她的态度一直没什么好话。这是她来平安京之前模糊的回忆,当时面面只是感叹小希那远方的房屋有点大,并没有多想。不过现在,她的养母对她关怀备至,她快要忘了老家那些不愉快。

小希还说,在平安京的西部有座三生谷。三生谷的西边是一片领土如巨龙在盘踞一样大的国家,名为西土国。三生谷作为平安京和西土国的唯一的陆地通道,每天都有数万个旅人游走在里面。但是,当自己亲自前往三生谷,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因为三生谷十分庞大,它有十三道峡谷流域,每一个峡谷流域,竟然都天然形成同一种的形状,很难分清自己走到了第几个流域。

在三生谷,迷路耗尽粮食是小事,而可怕的是,你会在里面产生幻觉,能看到死者的灵魂,他们向你倾诉冤情,同时,还带着摄人心魄的刺耳声调。总之,想从平安京渡到西土国需要极高的自理能力、记忆力、心理承受能力。因此,大家都不会自讨苦吃。除非是使命必达的妖怪,比如首无。或者是心怀梦想和好奇心的探险家,再者是挑战心性的阴阳师怀着修炼之心,才会选择渡过这个三生谷大流域。

出了三生谷,到了西土国,在那里云集着各种八尾狐妖,他们和三生谷的孤儿院院长一样,都是强大的八尾狐妖。

凡是舍弃了进阶九尾的机会的这一类狐妖,他们都会借此换取了更加绵延的寿命。他们的心性也因此变得非常缓慢,他们在高达几千万年的寿命中与世无争——琴棋书画、歌赋词乐样样精通,在无尽的岁月中煮酒辩尊贤、讨论世间最美好与难忘的感动时刻。甚至有不少渴望心灵自由的狐妖一直是单身,没有谈过甜甜的初恋,可是修身养性的狐妖们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精致起来,因为他们有更多的选择,他们的生活远不止爱情。他们的青春可以包含爱情,但没必要。反正,在那里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不会被打扰和议论,也没什么高低贵贱的歧视,但这些美好的生活是建立在狐妖大乱平息后的时期。

西土国作为历史悠久的礼仪之邦,除了狐妖一族掌控政权。其他的种族、氏族、妖族均可以成为国家的主力。西土国的本地人非常少,大多是流动人口,西土国的结婚政策是晚婚晚育。

一切生命,都能在西土国得到静养生息的安全感,在这个战乱横生的世界中,可以说,西土国就是一片净土,是和平者的朝圣之地。

当面面踱步前行中,天空只剩最后一抹夕阳,不刺眼的阳光在高大茂密的林木狭缝中缓缓隐退,面面有些害怕地看着四周陌生而逐渐变暗的林带与灌木,不时会有小动物上窜下跳的动静声,以及鸟雀扑飞枝头的碰撞声。枯败的树枝被面面踩出响彻森林的高音,原本寂静的林带像一个钟楼一样,被面面给启动了,原本小小的树枝折断声,像战争爆发的钟鼓或天雷一样响彻在天地间。

在通往小希家的路段中,沿路都会有丛生的荆棘带,无情地延缓了面面的脚步。

“面面。”

面面似乎听到黑暗中有什么声音在呼唤自己。当她搜索着四周时,却任何目标也没有看到,一切依旧平静。

面面观察着环生的荆棘丛,眼前一片暗绿色植被,像是自然生成的墙体。墙体的间隙中尽是如针般尖锐的荆棘。

面面试图寻找山丛百花间的小径,她乱步辗转,寻觅着通往明月镇方向的小路。她在反复挑战这个难题时,忘记了时间。她已然感觉自己双腿开始发酸起来。

正当面面束手无策的时候,她感觉到有几股风在轻拍自己的肩膀。

面面缓步转身,发现身后是一名骑着千年乌龟的男性老者,老者的胡须和他的鱼竿一样长。

“请问,您刚才是否在叫我。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哦?如果真有人叫你的话,那可不是我。”

巧的是,老者刚说完话,附近的沼泽声就响彻起诡异的旋律,配上老人轻飘的声调,以及老人身后数条小蛇吐露蛇信的犀利声,这些声音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大,让面面感觉几丝不安。

“那我可以从这里走出去。进入到不远处的明月镇吗?”面面鼓起勇气,用话语打破噪杂的环境,将自己此行目的告诉眼前的陌生人。

“没问题,不过…会途径我的住居。看你的面相,应该两天没好好吃饭了。具体原因我就不过问了。可以的话,请来我的住居吃些粗茶淡饭。”

“谢谢您。”

老人让面面坐在乌龟上,面面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眉目慈祥的眯眼老人竟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全感和温暖。

比乌龟高不了多少的老人站在一旁说:“是时候,舒展下老腰了……只可惜这样安逸的时光怕是不多了,降福的同时亦在招灾。”

面面困惑地伏坐在乌龟上,听着长须老者突然说着奇怪的话。

明明天色渐晚,面面却感觉自己受到阳光一般温暖而光明的福泽。眨眼间,面面的饥饿感在这一小片阳光般暖暖的福祉中,开始被缓解着,她那隐约可见的黑眼圈也开始褪去。

“你是个好孩子,但总让自己不开心,可不是长远的生活状态。我看你的手心一直紧绷,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之前,有一个名为琉璃纸月的女孩来过此地。她在这里停留了几年之久。”

“她来这座山祭拜她的双亲,只是其双亲的墓冢看样子已经有了几百年的痕迹。看来,她已经变成了迷恋世间的地灵,并非人类。”

“墓冢上的高空树林一直洒落黄叶和枯枝,她呆滞站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开,因此她的头发上搭满了枝叶。她纹丝不动,其原本清媚的眼神在疲惫中恍惚了几个小时,最后俯身蹲坐在墓冢前。”

“我曾见证了这个家庭的所有事件,见证了她的母亲生前化解数千种疾病的光辉事迹。”

“可惜,琉璃一族注定要承担医学世家的宿命,京都东部的西北方有一个村庄爆发瘟疫,琉璃纸月的母亲在医疗支援后。她的母亲不幸患病,明明离药屋仅百步之遥,她母亲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病倒于家中,被发现再送去别的阴阳寮医救时,已经为时已晚。当时,受到琉璃家帮助的人,一个都没有理会纸月那病重不见次日晨光的母亲。她的父亲陪伴她的母亲直至生命最后一刻,最终也染上瘟疫离开了人世。琉璃一族的屋内,尽是四散的医学卷轴,伴随着春风拂在唯一幸存的女孩脸颊上,还有着不知何时天亮的光芒,面面感觉生活显得异常无力。”

“瘟疫结束后第四年,前去哀悼者长队足足有几百人那么长,他们是阴阳师、妖怪、神明,他们只是感叹着岁月中有这样一位博识的医生,让大家不会因为特异疾病而与亲人阴阳两隔。他们跟琉璃一族幸存的唯一女孩纸月,说道:“当时,我们之所以避开这位医者,也只是那瘟疫太过可怕。”

对此,琉璃纸月并不在意四年前那些人的无情,她只剩下对双亲绵延的思念。一切的话在此时已经变得惨淡无力。

“我作为地神。在岁月中见证琉璃家族如何衰落。琉璃一族,曾是京都南城的医学世家之首。他们面对天灾的同时,还被京都其他家族所排斥,因为是京都最低阶的一族,连有结亲关系的平氏都有少部分看不起琉璃家族,致使姓氏为琉璃的人被别的京都五大家族人当作工具驱使,甚至在祭祀仪式中不幸丧命。

“在琉璃家族近乎因为各种因素灭门前夕,京都政府正和满怀敌意的妖怪、恶鬼、僵尸、恶意的神明交战,根本管不上京都南部的人民疾苦。”

“纸月,她为了生计,同时迫于琉璃家族衰败。她选择参加京都的寮内战,走上战场。选择了上、中、野、辅、射手,五个位置之一的射手。”

“当时,她学习了所属京都的白狼、妖狐两类妖族射手,作为她当阴阳师的战场定位。她专注这一个位置,给自己细分为两种战斗方式。”

“大阴阳师伊美莱,他在新一代学员中,注意到了琉璃纸月,并主动成为了她的老师。伊美莱特意帮她制造了两个人偶——狐妖和白狼体格的人偶。两个人偶,会随着纸月的动作一致行动起来——当她挥剑、射箭时,人偶亦会如此。这种人偶,被称为御灵。”

“在京都,阴阳师晋升段位的道路,无非就是资质赛和斗技。前者划分为九大段位——其中最后面的两个,作为最强的段位会变为胜点积分制:大允、大阴阳师。”

“至于,名为斗技的战斗方式,则分为八个段位,段位名称和资质赛不同,只是数字,没有特定的标示。”

阴阳师和式神不同的是,自身的战斗力仅限于阴阳术、武器两者的结合,而提升自己和大妖怪的差距,就是将阴阳术雕刻在名为御灵的容器内,让其成为人造式神进行同动作的协同作战。此外,借助邪神的秘术,可以让邪念注入到家传宝刀中,化为活生生的器灵进行有智慧的协同作战,只不过需要牺牲灵力强大而通透的孩童灵魂,完成八岐大蛇祭祀仪式。

“琉璃纸月,她克服着孤独感,不断学习战斗技巧来麻醉自己无助的心灵。只要在资质赛取胜,她会获得成就感,不时、不经意间露出难得的笑意。也许,自从瘟疫爆发开始,她就忘记自己该怎么笑。现在,她想要找到安全感,或者说是明白了多年想不到的真相……或许这些事都足以令她感动的美好,她脆弱的心被她自己慢慢填补着。”

“说到琉璃氏和平氏,这两个家族,这两家在七十年前是亲家关系。那时候京都南部还没有城市化。京都南方尽是村落。琉璃一家出身平民,而平氏则一直是皇族后裔。”

“琉璃一族有名男孩至今没有名字,只记得是一位穿戴白袍的童子。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那就是琉璃纸月的太姑爷。可惜的是,这个男孩十分善良,自愿成为祭品。而另一家,平氏的黑衣童子因此幸免,可是两个童子自小就一起生活,黑衣童子唯一的朋友就是白袍童子。白袍童子深知这一点,对于黑童子总是关怀备至。”

“但结果出乎意料。最终,山神的祭祀被中断了。同时,平氏和琉璃氏的两名童子消失在那场凄切、寒冷的雨夜中,我当时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踪迹。两个童子在心智未启蒙的年龄,永远停止了生长,他们的友情会从萌芽生长得犹如茁壮的苍云树,比皈依的佛僧还要纯真、无邪。”

矮小的老者轻快地走在千年乌龟前面,他的长须和他的长鱼竿一起向上摇曳,他以不紧不慢、悠然自得的速度活动着筋骨。仿佛,他讲述的故事只是岁月长河里的一缕清风,或许太多的悲伤让他早已无所适从,只能将带着爱的感情传递给别人吧。

面面确认自己不会从千年乌龟上掉下来后,露出坚定而略显疲惫的神色朝老者老者问道:“老爷爷,那她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只是京都南城门的瘟疫总是隔着二十六年就必定会发生一次,想必她还在跟灾害作斗争。在西土国,类似的故事有精卫填海。这一类故事,同样是执念的人杰在牺牲后会化作地灵,继续守护着生前珍视之物。”

“说了这么多。我们也要抵达百草园了,目前我们身处目的地的前哨营地。”

当面面专心听老者讲完故事,从故事中牵引回思绪后,听到了某样东西被踩碎的声响。

面面才发觉,自身附近尽是狼藉。破碎的物资散落一地,原木集装箱生长出翠绿的嫩芽,少见的酒水装在大葫芦里,堆放在右侧林道间。

前方的开拓地有不少人类留下来的物资。其中,如铠甲一样透出淡淡的光泽的防御塔,在前哨营地左侧的木桩堆里屹立着。无数的长矛和短剑、弯刀、弓矢、箭弩散架在右侧的方形武器铁架栏上。

面面感到,这一带一丝风都没有,加上夜色降临,四周只感觉是灰暗色的荒凉感。

隐约间在夜色里,面面看到了蓝色恒星般璀璨炽热的眼神,一位蓝衣白袍的男子从林道一旁走出来,他身后挂满悬空的神秘碎块,如繁星一样。

“惠比寿——”

“荒,怎么不叫我金鱼爷爷了?”

“………”

“根据天照大御神的预言。这个女孩不能前往明月镇。她的命运会在那里结束,同时引来了灾祸。”

“荒,人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惠比寿,京都之所以能抗衡高天原。也是数位无上的神明在背后扶持所致。人类永远不可能离开神明而独存。天照大神的旨意,对世间的生灵向来都是平等而慈爱的。”

惠比寿像长辈听孩子诉苦一样耐心地听完男子的话后,转身面向平七面说道:“面面,你先去左侧林道里的一座木屋休息吧。”

待平七面的身形和散发,及其奔跑的脚步声消失在林带的拐角,惠比寿重拾对荒特有的慈爱目光。

“荒。让你的分身回去吧,你的本体还在高天原第八层云山上吧。命运这种事,我会解决。如果改变不了,那也是一种结局而已,她还是个孩子,不应该承担太多的重量。”

“天命,不可知、不可改。具体的灾祸,会由明月镇的人承担。天命已经选择那些人类。如若你们前去,也会受到牵连。而平七面更是命运中,必定引发明月镇更大危机的钥匙。”

荒和惠比寿,两个神明不约而同地转身,同时背向而行,两者的对话转瞬间就结束了。

面面乖巧地蹲坐在满是草药类的麝香的磐石材质的屋内,看到熟悉的矮小身影后,她听到惠比寿说道:“面面,你有喜欢过一个男孩吗?”

“有过,只是他像个木头人。在小的时候,看样子,他对我只有兄妹之情。长大一点后,步入青春时,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当他再度现身,并许下一次约定后,又再次消失,我感觉很伤心。当时,我写了一封辞别的书信,找到家族成员试着寄给他,他一直不肯见我、找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没有勇气,还是……觉得我身体动过大型手术,觉得我身体不再完整,嫌弃我。抑或是他觉得自己地位不是贵族,怕我家里人说三道四……他的忽冷忽热,让我无所适从。我也想过甜甜的初恋,只是没有花月春水般浪漫的机会。”

惠比寿望着面面那焦虑中,却不乏女孩青春气息的脸颊和明亮柔情的大眼睛。她那符合少女特有的短发散在肩膀外侧,另有巧媚和抚顺的天生画眉,加上盼着心上人的样子,惹人怜爱。

“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缘分。只可惜缘起缘灭,也许没有恋爱的青春是可惜的青春。”惠比寿心里想着,并且替面面担心着。

“那么,面面。永远不要放弃希望,不要绝望地以为——只有死神才会在相同的时间里,忍受着相等的孤独,怀着满心期待,马不停蹄地赶来和你见面。”

“第一个选择,只要满怀希望,值得陪你共度终生的那位男孩一定也在孤独中成长,他也在等着你。你要相信他。在这个乱世中有一席之地,不会挨饿、受苦才是真,除此以外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当然,有第二个选择,如果你拿不准,也可以不等他,因为你需要一份依靠、陪伴。这一切都是你的选择。”

“人生总会有低谷的时候,如果能穿越到未来见一见你倾心的真命天子,怦然心动间……面面,你这样想的话,是不是发觉,其实生活每一刻都是值得的?”

“面面,记住。一个人,首先是父母的孩子,其次才是别的身份。你现在幸福快乐,也是未来爱你的人所希望看到的样子。可不能让忧愁摧毁了你原本精致的容颜。爱是一种和呼吸、饮食一样自然的真实感受,真正的爱没有罪过般沉重的压力。不论男孩、女孩,都有六个宝物:时间、心灵、身体、青春、梦想、尊重。比如,男孩可以为心爱的女孩赴汤蹈火、跋山涉水,女孩也同样可以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造一座桑田和有温馨屋檐的暖帐,在帐中用纸笔描绘昨天、今天、明天最期待的美好愿景。还可以用琴瑟小鼓撒播最丰收的乐曲、用医学和柔情敷贴男孩最薄弱的创伤。女孩可以和男孩面朝一个方向,一起走向远方、踏遍山水与高峰,歌颂千缕各色的阳光、游遍醉意朦胧的两人世界。”

夜色已经抵达最黑暗的时刻,困意开始席卷着平七面那饱经迢迢山路的疲惫身躯。

面面感觉有一面温热的光滑瓷器在自己的手心上,面面犯困的意识清醒一些。

“面面,把五元粥喝了。所谓五元,指的是眉豆、糯米、小麦、花生、红豆。这份粥熬制了三十分钟,散热了十五分钟。现在正是食用的时机。”

面面露出真善的微笑,感叹着:“您真好。现在我的心也是暖暖的。”

“嗯。我也感觉得到,这个季节不会苦涩和寒冷。”

“爷爷,您年轻的时候有过爱情吗。”

“有的。”

“那友情呢!”

“嗯,你可能不知道。在平安京,有一处广袤的海域,名为荒川。我的战友、同乡们,大家都离开了荒川,开始四处游历,除了荒川之主及其少部分人还留守在那里。我虽然一直没回去过,但我在高天原有了自己的一牌神位,也算有所得失吧。”

“那,爷爷,您还记得自己的父母吗。”

当面面说道惠比寿爷爷的父母时,趴在石壁门口的千年乌龟突然飞速地爬了出去,乌龟离开后,原来它趴着的石板上留下不浅的痕迹。

“当然记得。那是……很遥远的记忆。我现在习惯了孤独,但是已经不再难过了,上了年纪的话,能够简单的生活就是很幸福的事情。”

“那,爷爷……”

“怎么了,孩子。”

“对不起,让您难过了……令您回忆里不好的事情。”

老者耐心地听完平七面讲完最后一个字,他矮小的身影早磐石屋内的烛火蜡灯下,开始像不倒翁一样晃起来,同时用高昂却不乏慈爱的说道:“哈哈哈哈。如果没有死亡,生这个字将从每一个书中抹去。永远不会被提起。”

忽然间,面面依靠在石壁旁,再也控制不住眼帘,终于可以安心进入了梦乡。

在太阳刚出山头之际,头戴大斗笠,浑身裹着蓑衣的一行人,他们身后的披风不时蹭到了坑洼的小池塘。这伙人来到了京都东城的晴明庭院,却发现这里一空无一人。

“将发生的事情向冥界汇报,看来晴明沉溺在许久的和平中不能自拔。仅仅是一个魔化的地震鲶就被打的措手不及。黑晴明那边,我亲自放置了魔化的土蜘蛛、30多名我国的大阴阳师以傀儡之术加护下的初代鬼王尸首、魔化的海妖、以及仇恨阴阳师的两位大妖级狐妖,才勉强将其的晴明井也破坏。”

“殿下,已经将晴明和黑晴明逮捕至冥界,即将发动阴阳复合之术,将其还原成一个完整的人。下一步将他送至您的专属房间,再移交给处决者。另外,希望您不要再挂念皇后了。”

朝向殿下说完话的人,立刻转身急忙离开。

“没想到,母上大人来到这里,改名换姓,我找了几年,没找到她的踪影,连京都在源赖光的大革新中,都变得令我觉得陌生了。嗯……究竟是葛还是玉,同母异父的晴明是最大的线索。”

自言自语的男子,其蓑衣细缝里露个忽隐忽现的黄袍,眼眸中偶尔在阳光下显出狐妖的魅影。

因极端的暴雨和狂风摧残下,土地在一下午的时间里,已经水土流失,出现了沙漠。风尘仆仆的士兵帮殿下备好马匹,那是覆盖诅咒装甲的高原马种,殿下踏马,以起风夺路的气势奔向远方。

“殿下怎么回西土了。东部的战事全权交给了大臣欣毅。”

“殿下想念他的发小兄弟,摄政王未戈。”

“为什么回去找未戈将军呢,殿下至今没有一位妃子,难道殿下喜欢的是……”

“不可能啊,城北周公,城南海公,都是美男子,也没见殿下看一眼,整天忙着事务,以及跟未戈将军勉励共进江山的前程。”

“不要多想了,我们还是吃后勤部队在今早送来的西瓜吧,这瓜超甜的,最主要是为数天的征战解渴。”

“你们在窃窃私语什么?准备好狩猎下一个攻城级世界鬼王。不想当将军的士兵是要受罚的。”

欣毅巡视中,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驾驭着全身冒火的马匹,他的眼里也在阳光下不时显出狐火的光芒。

西土社稷殿,看到一身黄袍仿佛活着一样,激昂地凌风飘扬在殿下的身上。偌大的宫殿和外围众多殿阁,如群星揽月一样,只等着殿下的归来。

“弥月,我回来了!”

殿内的深处,身体负担着厚重而多层的铠甲而看不清面容的人坐在龙椅上。

“兄弟,你何故抛弃东部的战事,回到我身边?”

一种奇怪的语气,从高丽华美的殿堂宝座上的铠甲里冒出。

“这里没有外人,何必武装成这副模样?也不必再兄弟相称。”

“我想上战场,我们师出同门,我的剑术不比你的差,为何不让我随你共赴前线?”

“弥月,你自幼饱读诗书,知道我们国家万年的历史中,1000个皇帝中,女皇帝不超过20位。你不想扮成别人的模样,想做真正的自己,我都清楚。可是敌人是无情的,你有状态不好的时候,会有几天连剑都拿不稳,战斗时会像个初学者一样,不堪一击。敌人不像我们学剑演练的时候点到为止,我最放心的就是让你在后线帮我摄政。”

“所以我真的想当男子,哪怕战死沙场,那会非常自由,我的确想做真正的自己,可是女子在传统文化中没有正面上战场的,不想再活成别人的模样,梳妆打扮各种打理太麻烦了,我好烦。”

“父亲他已经因各种欲望荒废了政治、家庭,我也可以不是一个好皇帝,但我最少也要成为优秀的夫君。我可以现在就退位,也可以为你烽火戏诸侯!自幼青梅竹马的我们未曾别离过,我养的有狐妖旁系势力,不怕乱世中不能生存下去!”

“不要!我们4岁就开始习武,练了12年本领。建设国家长达9年的努力不能就此白费!斐源,答应我不要做傻事。”

人类的4岁,折算成狐妖的比例,大概是288岁。

弥月想起家族因为无情的权利斗争,出现了同类相残、六亲不认、狼子野心、家破人亡种种混乱局面,只剩自己和另个家族孤苦伶仃的狐妖从小相依为命,她的眼睛逐渐变得朦胧。

狐妖的势力错综复杂遍及世界各地,玉藻前、妲己、褒姒、华阳天,无数的纷争从没有断绝过。

“弥月,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不认输的做事风格,有时候我笑你终究执念的决心,太可爱了,令我着迷。”

斐源在弥月身前,亲自为她卸下重装:双手环抱后颈,缓缓抬下战盔,又像捧鲜花一样摊开缕缕秀发,长达腰部以下的秀发犹如披风。

当斐源为弥月打开繁琐的上身铠甲,同时抬眼深情注视弥月,说道:“我这次回来,要陪你几天,东部的战事已经尽在掌控。”

斐源用心地卸光弥月的累赘战甲,之后,在龙椅下隐匿的地方,拿出梳妆盒,娴熟地为弥月打扮起来,好像做过几百年这样的事情,迅速而精准:用量不会多到腻歪、力度又如蜻蜓点水。

不出几分钟,弥月那原本就极美的容颜:天生的画眉、含情脉脉的杏眼、好似说不出话的小嘴,经过梳妆的洗礼,因而变得更加清秀多丽。

“再过几年,战事消停,我们就结婚。我既做不褪色的丈夫,也是优秀的父亲,纵然身心千疮百孔,也不辜负你们。”

斐源掏出两个面具,其花纹是狐妖独有的画法,在西土没有人会仇视狐妖,因为这里狐妖居住的密度非常高。说不定转个身就遇到一位纯血统狐妖化作的人。

“来戴上面具吧,我们去逛街,买些琉璃纸,给我们未来的孩子编织最璀璨、最富想象力的小屋。”

弥月劳累了很久,作为摄政王,繁重的铠甲压迫声带,身旁有负责传话的狐妖亲信,由殿下亲自安排的忠心氏族成员,大家很难发现所谓的未戈将军是男是女。

斐源只相信弥月一人,他在弥月附近安放了一种狐妖眼目的阴阳术,能随时观察基地的动向、另在每个能直接面见弥月的人身上埋下能洲际引爆的契约,自己才放心远征。

未戈,不见兵戈,即不用打仗直接取胜,是形容战无不胜的名号。而现在,弥月可以享有最普通的幸福———约会,她开心的轻轻点头,不用再被威名牵累,两人相视而笑。

当两人正准备离开,殿堂大门外却突然响起膝盖磕碰地面的声音,是一种清晰的清脆响声。

“殿下!恕臣冒昧,打扰了您的心情。只是我们刚刚得知。哪怕是阴阳复合之术,也难以对晴明的生命造成威胁。只不过是让晴明再次去地狱走一个来回罢了。”

“退下吧。桦艺。我会解决这次争端。让我们西土国的内忧得到最完美的谢幕。”

斐源殿下的一双眼眸隐约间迸射几下九重狐火,在桦艺起身即将告退一瞬间后,又消失不见一丝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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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点第二编辑组签约作品】两百年前凯洛大陆上的惊世之战,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挑战三大裁决的人被封印之后一切似乎又趋于平静。之后的凯洛大陆上大批神魔兽涌现,破坏着人们貌似平静的生活,而神魔兽的涌现似乎是因为挑战者破坏了大陆的平衡。苏赫,一个在作为人世与裁决所联络站的幻城内觉醒的身份不明男子,挟持幻城公主芙罗娜逃离幻城,而芙罗娜一直将他视为“儿时玩伴”并决定帮助他找寻失落的记忆。在两人的旅途中,发生在他们周围以及身上的各个事件,让苏赫的真实身份逐渐明朗起来,他与裁决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让他迷茫。与此同时既是战友亦是爱人?的芙罗娜身陷险境,苏赫再次面对痛苦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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