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五人各自回府磨刀霍霍,披盔戴甲,为明日伏杀蜀悖作准备,本来是万全之计,只待五人杀了蜀悖以后下城墙打开城门望城外一逃,天大地大,便是再来三五十个唐吉,也休想追到他们半根毫毛。
然而几人也是命里该死,可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古至今亦无人见过渔翁感鹬助翁困蚌或蚌助翁困鹬之恩而放走其一者,这相争的鹬蚌最终皆逃不过渔翁的刀俎。
你道这五人秘计杀蜀悖,天知地知五人知,本是闭罐里二蛐相斗,死一方,便能活一方,如何凭空蹦出个第三方作了渔翁将二者皆送了西天耶?这一番,就要怨红卫了。
却说蜀悖与彩虹七卫自夺了下龙城以后,已两三年没有操练兵器了,天下皆知下龙城固不可攻,这蜀悖与彩虹七卫自然也知道,于是每日只消轮流往城墙上走一遭,看看有没有来犯者,便悠游然享乐去了,那甚么兵器盔甲、神通法宝,全丢在各自府邸的角落吃灰。
这红卫是个极易振奋的人,一想到自己明日要与其他四卫伏杀蜀悖,便亢奋得睡不着,直将自己那放在庭院角落里吃了几年灰的神兵法宝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至三更时分,紫卫从宰相府劝解完蜀悖出来,打算回家,期间路过红卫府邸,却见其庭院熠熠然,紫卫心道:“这红卫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庭院里放什么光?”于是攀墙往院内一看。
但见其院内有一副和之国的白色制式宝甲挂于七尺高的木桩之上,月光洒下来,照得宝甲鳞光闪烁,宝甲的旁边,立着红卫,正在细细地擦拭其手中的利剑,那剑在月光之下,同样寒光闪烁。
紫卫见了大惊,心想这红卫半夜三更不睡觉,却在此擦拭久不动用的兵甲,必有所图,又想到白日席间几人闹得不痛快,红卫留在那里劝解事主绿卫等人。心中已将事态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紫卫与红卫素来交好,又晓得宰相蜀悖武力高强,唯恐红卫自寻死路,于是翻墙而进,想要劝红卫罢手:“红卫!你要作甚么傻事!莫非想刺杀宰相耶?”
红卫正在那里神态亢奋地擦拭兵器,忽然听得一声低喝,那声音还将自己欲伏杀蜀悖的事说了出来,顿时惊得一个抖擞,手里的兵器都掉在了地上,红卫忙往那声源看去,看清来者是紫卫,方才长出一口气。
红卫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糊涂!”
紫卫轻喝道,
“我们已多久没握过兵器了?在下龙城持兵甲者要么是抵御外敌,要么是造反,我如何不知道你要干甚么?”
“那你意下如何?”
红卫复问道。
“我劝你莫要脑子发昏,”
紫卫反对道,
“那蜀悖剑术高超,所向披靡,你又不是没见过他杀敌的模样。”
红卫却是胸有成竹道:“无妨,那蜀悖的剑、甲想必也与我们一样放在哪个阴槽里吃灰哩,明日正午,我将他诱至城墙上,他赤手空拳,想必是斗不过我们重装上阵的!”
紫卫皱眉道:“这等以下僭上的事,县官知道了,你们也难逃一死。”
红卫嗤声道:“杀了蜀悖,我们便直接出城而去,海阔天空,帝力于我何加焉?!”
“你们又要叛国?”紫卫捂面长叹。
“大惊小怪,叛国而已,既然有了第一次,便有无数次,”
红卫笑道,
“疯王得国不正,且残暴至极,众叛亲离亦理所当然。”
紫卫默然,良久方道:“你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样,我便助你一臂之力罢,你要走,我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红卫喜道:“有你相助,胜算便又高了一成。”
紫卫离开红卫府邸,回到家中,却是焦虑不安,他深知蜀悖力量之不可匹敌,就在今夜,他于宰相府劝慰蜀悖时深有感触,那蜀悖震怒间若有若无散发的血戾气息直教人胆寒。紫卫认为,就算他们六人合力击之,亦与蜀悖难分胜负。
紫卫心想:这几年一直是彩虹七卫一齐与蜀悖暗中制衡,不若此次将蓝卫也请过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遂出门往蓝卫府邸行去,到了那里直接翻过墙头,径直到了蓝卫卧室门外,这里有一层结界隔着,紫卫遂大呼将蓝卫唤醒。
蓝卫起床开门,将结界撤掉,问道:“天塌下来了么?”
“下龙城哪有天?只有救世主。”紫卫笑道,“不过救世主们却要堕下来了。”
蓝卫作惊恐状道:“你们…不会又洒了一次春药吧?”
紫卫听罢一愣,笑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就算全心国的诗人都死完了,我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去年的场景。”
“那你半夜三更跑老子闺房来干嘛?”蓝卫问道。
紫卫:“今日你离席后,蜀悖与绿卫他们闹了个不痛快。”
蓝卫:“所为何事?绿卫又偷了蜀悖的女人?”
紫卫:“倒也不是,不过与女人有关,绿卫提议让县官迎娶和王幼女,而蜀悖觉得绿卫没良心,二人便争吵了起来,橙、黄、青三卫你是知道的,向来与绿卫同仇敌忾,便也对蜀悖冷嘲热讽。”
蓝卫:“然后呢?蜀悖找他们麻烦了?”
紫卫:“蜀悖虽然大为光火,倒也没有在席间发作,只在家中与我大吐苦水。然而绿卫几人却是想要杀蜀悖。”
蓝卫听罢神色一动,问道:“你站队了未有?”
“我与红卫意欲相助绿卫伏杀蜀悖,而后离开下龙城,你……”
紫卫还未说完,蓝卫便抢声道:“那我和你们一起。”
紫卫有些意外,若说蜀悖是开国功臣,那么蓝卫便是治国功臣,可以说整个心国社会都是蓝卫的心血了,怎么却是答应得如此痛快。
蓝卫见紫卫面有疑色,解释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也不想再干这等人神共愤的差事了。”
紫卫便不再多疑,二人商定了计划、时间,而后散去。
待紫卫走后,蓝卫却是难掩目中笑意,连夜写了一封书信,命从者送至宰相府中,而后也不准备兵甲,直接上床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