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初秋
今天是二丫21岁的生日,以往十多年的生日都是大山陪她过,但是今年她只能自己过了。
黑乎乎的四方房子里,仅有的一丝亮光从门缝溜了进来折射在二丫布满血污的脸上,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这道光芒,痛苦好像一下都消失不见了,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了大山在呼唤她,她想要回应,但是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她想要努力的撑住,但是全身已经没有了丝毫力气,慢慢的黑暗将她全部侵蚀。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好的梦,她梦见自己离开了自己,大山在拉着她奔跑,地上是以前绿油油的草地,是那么的漂亮又充满着勃勃生机,每一丛他们经过的小草都舞动着,仿佛是在为他们祝福。
前方是一道拱门,上面满是五颜六色的花朵,漂亮极了。拱门的两边摆着许许多多白色的椅子,是那么的亮丽圣洁,但是奇怪的是椅子上却没有一个人。
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二丫就将视线重新看向大山,慢慢的他们停止了奔跑。
大山的面容才渐渐清晰,他身着得体的西服,梳着好看的油头,从前圆润可爱的脸庞也变得白皙俊朗,轮廓分明,眼中充满柔情,让二丫简直挪不开眼,她的大山哥哥几时竟变得如此好看了。
大山温柔的笑着,双眼弯弯如月牙般,让二丫忍不住一下吻了上去,眼睛上,鼻子上,嘴唇上,尝了尝,是一种甜甜的味道,像大山摘给她的野板栗,甘甜中却又带着一点涩,不过她喜欢这个味道,像初见时就有的甜蜜。
直到大山将她拉开,满眼笑意的对她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誓词,她只能听懂大概的意思,大山想要娶她,和她共度一生。
二丫傻傻的笑着,不住的点头,大山突然笑着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一下羞红了脸。
原来此时自己身上正穿着低领的洁白婚纱,就连一直不曾发育的胸脯也大了许多,不禁让她又羞又涩,将脸一下埋进大山的怀里,大山一把将她抱起,穿过一片树林,走向一栋小洋房,房子很漂亮,红红的瓦片还在屋顶上可以为他们遮风挡雨。
大少低头告诉她,这以后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家了,二丫心里充满了幸福,只一下脑中就闪过无数未来的片段,她以后想要在这栋属于他们的房子里生下她和大山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家四口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她每天照顾大山上班回家,给他做饭吃,两个人一起给孩子讲睡前故事,直到她困了,她还要抱着大山入睡,这样就好像一天的疲惫都会被一扫而光,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幸福和向往。
大山抱着她穿过红木长廊,将她轻柔的放在床上,她想要好好的看看他听他讲这些年都发生了些什么,可是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她看不见大山了,这让她心里充满了恐惧,她无助的呼喊着大山的名字,这时一只手抓住她,她能感受到这是大山的手掌,充满了温暖,让她一下安心下来。
可是没过多久她感觉到大山的手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整个世界只有一片黑暗,耳边传来大山焦急的呼喊声,她想回应,但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任由大山急切的呼喊着她。
梦醒了过来,一阵微风拂了进来,传进一阵花香,是风云树的味道,仿佛是从那遥远的山际传来,让她心安。
脑子里不断的闪烁着他们经历过的画面,大山带着她在山涧边的小溪旁玩耍,两人欢快的踏着水,玩累了就靠在小溪边的一颗大树旁休息,他们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幸运树,他们喜欢待在这棵树旁,仿佛充满了无限力量。
直到天黑前跑回家,在那条不知名的小路上,远远的一棵树上散发着好闻的香味,一路上都被香气填满,大山笑着摘下一根小小的枝桠插在她的发间,说这样的她很漂亮,二丫害羞的低下头。
漂亮是赞美的意思,大山告诉过她,所以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她笑得无比的开心,两个人绕着这颗树转着圈追赶着笑闹着,玩到天黑才回家,一路上商量着给这棵树也取一个名字,大山想着用两人的名字来命名,但是二丫摇了摇头,她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有太多束缚。
大山点点头给二丫取了一个叫云,给自己取了一个叫风,因为二丫说过人如果有下辈子她想要做一只快乐的小鸟,可以自由的飞翔,他想要陪伴着二丫,这样谁也离不开谁了,大树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就叫做风云树。
淡淡的花香不时的传入二丫的鼻间,她就要变成小鸟飞走了,她想大山应该也闻到这个味道了吧!
过了一阵,直到二丫再也闻不到风云树的味道,但是耳边呼呼的风声,好像是大山在她的耳边轻轻说着最甜蜜的誓言。
一滴眼泪从二丫眼角滑落,小片的桂花从门外吹落进来飞舞在二丫微微蜷缩的手里,二丫像是感受到了大山在叫她,“二丫,二丫。”嘴角扬起一抹甜甜的笑。
一直到晚上,这两块厚重的木门才得以被打开,大批的混混围绕过来,探头进去,纷纷被眼前的场景恶心得直吐黄水,一个面色凶戾的老头捂着鼻子看了看,向后挥了挥手,两个精壮的汉子就跑了进去,将地下的女人抬了出来。
这似乎已经成了苍山约定俗成的一件事,而且这种事也无人敢管,其一是这里地势偏僻,其二是警局的手根本伸不到这么远,而且他们根本不知道,当地的原住民没有人会愿意引火烧身把这件事传扬出去,再就是因为他们这里基本是光棍娶不到媳妇,只能靠这伙人贩子给他们提供。
老头骂骂咧咧的很两人说了几句什么,两人点点头抬着人往山上走去,没有人看见他们身后的三道身影。
老头往屋里看了看,狠狠的往地上呸了两口,骂了句:“不会下蛋的母鸡,死活不让我做,本以为饿个几天打几顿就好了,没想到性子这么烈,早知道就不从那个臭婆娘手里买下来了,也不知道是几手的,妈的,真是晦气。”
往后扬了扬手,很快一个小混混又扯过来一个身材瘦弱头发枯黄得像稻草的女人,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庞,老头看了一眼就觉得来气,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骂道:“贱人,还不快点给老子把里面收拾出来,恶心死老子了。”
女人被打倒在地一点声响也不敢发出来,生怕惹得老头不快又是一顿毒打,唯唯诺诺的走进屋里,满地的血迹和镣铐上的血污让她害怕的捂上嘴巴,颤抖的收拾着屋子,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当做垃圾一样随便处理掉的人。
门外老头啃食野果的声音像是一口一口的咬在她的心脏上,血涔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