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位胡掌柜一口说出自己家里的情况,孙承古无奈向后退了一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关于对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而人家已经把自己查了个底掉,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若说先前院中诸人对刘掌柜退却多少还报有些幸灾乐祸,此刻却是心都沉到了冰窟里。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人物,怎对青州药商们如此的熟悉。照理来说此刻该是颜沐萍站出来的时候,可颜沐萍担心此人知晓颜北异的事,一时不知该是进是退。
胡掌柜好似看出了颜沐萍的犹豫,直接将矛头对对准了颜沐萍:“这位就是颜姑娘吧!听说您爷爷身体不是太好,方便的话晚辈恰好有一位炼丹师朋友……”
“爷爷的身体不劳烦您费心。”颜沐萍说的轻松自在,粉嫩的手心却满是汗水。爷爷与魔教勾结的事一旦为人所知,颜家便难逃覆灭一途。
眼见着事情越来越混乱,易谦不愿趟这趟浑水,拿了几枚桌上的果子准备带给兰芷后便想离开。谁料刚起身就听胡掌柜道:“据说颜氏药坊有一位高人能轻而易举炼制续命丹,请出来一见吧!”
颜沐萍朝易谦望了一眼,摇了摇头:“那位前辈并不是我颜家的人,炼制续命丹无非是帮忙而已,如今早已离去了。”
“是吗?但我想知道这止血散、筑基丹出自哪位的手笔。”伴随着尖细的嗓音,一位干枯瘦小的老人手握一尊黑鼎走进了颜府。
此人一出现在院中,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还是个人吗?浑身皮肤青绿,疙疙瘩瘩的像是只蛤蟆。
颜沐萍强忍心中不适,上前一步道:“小女子已经说了,那位前辈已经离去了。”
“前辈,我想那该是个毛头小子吧!这止血散丹方是一等一的丹方,只是手法实在是太过生疏稚嫩了。”说着话那老人竟然将外敷的止血散全数倒进了嘴里,吃完一抹嘴发出了声满足的叹息。
这一幕吓坏了不少人,止血散内服可是有毒性的,人吃了怎么会没事。但易谦倒是据此看出了老人的底细。师父曾经偶尔说过世间有一类极其偏门的功法,统称为药人。乃是通过各式丹药改造人体,功成之后百毒不侵还是其次,其肌肤、毛发、汗水等都蕴含剧毒,普通人触之既亡。
年幼的易谦当时对这类功法十分好奇,可师父却不肯多说了。只是不屑的说其是雕虫小技,并叮嘱易谦人身乃是得天地造化而成,切莫随意以毒或药改变。
但这些又关易谦什么事呢!他现在只想离开这,当他走到了门口时,老人却伸手拦住了他:“这丹药是你炼制的,是吗?”
“不是。”
老人笑道:“不是吗?可你身上散发的味道和这副止血散一模一样。”
易谦神色如常道:“是吗?可能是因为我也用过这种止血散。”
“武人相见切磋武技,你我这样的炼丹师相见当然要切磋炼丹之技。这样吧!我们比一场,你输将止血散、筑基丹的丹方交给我。我输我将这药鼎给你。”说着他将那尊黑鼎高举过头,也不见有如何动作,其鼎突然喷出一股烈焰来。
院中诸人何曾见过这般神异的药鼎连连惊呼。其中颜沐萍更是眉头一皱,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此鼎乃是仿造上古神鼎玄龙而成,在三年多前出现在玉京多宝阁。当时她很想买下,只是十万金的价格她实在是狠不下心,当然更关键的是颜家没有配得上此鼎的炼丹师。
或许院中大部分人对此鼎垂涎欲滴,只可惜在易谦眼中此鼎虽然神异可还是比不上他腰间挎着的青莲药鼎。“对不起,我不会炼丹,对这鼎也没兴趣。”
这次说话的是胡掌柜:“是吗?那可惜了。不过还要麻烦小兄弟你一下。你暂时不能离开这。等生意谈完你才能走。”
“什么生意,我们之间……”易谦话还没有说完,胡掌柜就粗暴的打断了:“这不是和你的生意,这是和这间院子里所有药商的生意。在座的各位如果愿意拿钱退出青州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那真是很可惜。从今往后青州便再无你们的立足之地了。”
此等狂言一出终是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青州药商可不单单是青州这一城一地的药商。南陵多深山大泽,天下五道之中药材十有七八源自南陵。而从南陵出来的药材必经青州,可以说青州药商占天下药商十之三四,自古以来还从未有过一家独大的局面。
原因一是因为太大,很少有人有这么大的胃口。二是因为背后牵涉的利益太过复杂。有的和朝廷千丝万缕,有的则代表各大宗派的利益。从胡掌柜的先前显露出的消息灵通,在场的人毫不怀疑他有能力吃下两三家。可听到他要吃下全青州的药商,不得不说大部分人反倒是定了心。若说胡掌柜只想吃下两三家难保不会选到自己头上,可若与全部青州药商作对,“哼”那只有一个死字。
胡掌柜环顾一眼四周,一拍手:“把东西端上来。”不多时,两位青衣仆人端着一口大箱子进了颜府。胡掌柜一把掀开箱子,里面的东西说其普通那是足够的普通无非是纸而已,说其惊人那也是足够的惊人,足以买下半座青州城。
胡掌柜一摊手笑道:“这里面是多宝阁的银票,汇通四海。如果有意者,现在就可以来取银两离开此地。”此言一出满院寂静无声,皆为胡掌柜气势所慑。可又有谁愿意放弃一辈子甚至数辈子打拼出来的家业,钱是越用越少的,能传一代就不错了,家业可不一样。
院中无人应声,胡掌柜倒也不急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微闭双目好似神游物外。而那位皮肤青绿的老人则一直盯着易谦在笑,笑的易谦好不自在。
月亮东升直至明月当空,此期间无人与胡掌柜交涉。正当院中诸人打定注意僵到白日,一切从长计议时。终是有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忍不住跑到了胡掌柜身前,特意扯着嗓子道:“我的大寿堂卖你,作价十万两。”
这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叫做孙大寿,诸人本对他不能齐心最先低头恨的牙痒痒,可一听他开出的价码,都大笑了起来。孙大寿的大寿堂没能力从南陵运出药材也没能力把南陵的药材卖出去。甚至也没有好的坐堂大夫,就算是青州城百姓生病都不会去。
天下间药材之多恐怕少有人能说清,更别说备齐了。各大药商是怎么也拉不下面子去其他人家买药,而大寿堂则靠居中为各家药商调配药材,赚些差价和赏钱存活。就是这么一家大寿堂怎么想也不值十万两的一个零头。
胡掌柜听了这个报价也犹豫了一会,不过也仅仅是犹豫了一会便从箱子里抽出了张五万两的银票丢到了孙大寿手里。
孙大寿拿着这张银票翻来覆去验其真伪,满脸的不可置信,“这银票是给我的。”
“你的大寿堂不值十万两,不过是几间破房子值不值一千两都值得商榷。”一句话让孙大寿面色灰黑伸手就欲把五万两银票送回来。他虽然贪财可却不欲受人这般侮辱与赏赐。
“我话还没说完。”胡掌柜将五万两银票推回孙大寿手中,“你的大寿堂不值五万两,可是你却值,青州城有几人能有你的辨药之术,有几人能向你这般预知药材行市价格波动。你有能力,你的能力只是因为你没有钱而施展不开,而我可以帮你施展你的才能。大鹏鸟也要乘风才能翱翔于九天。”
孙大寿紧握着手中的银两,思绪万千。他是一个小药商没脸没皮的穿梭在那些大药商之间,受人白眼、讥讽还要陪以笑脸。他常常问自己,他真的愿意做这么个小人物吗?那些他仰视的大药商真的就比他强吗?
孙大寿知道改变的机会就在自己眼前,成则为人上人,不成则为丧家之犬一辈子再也回不到青州城了。可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拱手道:“烦请差遣。”说完便站在了胡掌柜身后,与青州院中诸药商成对峙之局。
胡掌柜笑着起身为孙大寿掸了掸肩,哪怕其肩膀处一丝灰尘也无,而后转过身道:“各位,在下收购你们的药铺并非是为了阻了你们的发财之路。而是为了更好的赚钱,如果有人不愿意收钱,入股分红也是你们的选择。”
凡事皆是如此一旦有了开头便不知结尾在何处。不多时又有几人站出来高价卖出了他们的店铺,拿钱离开了颜府。
这可是让易谦开了眼,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花钱如流水。仅仅半个时辰过去易谦估摸着胡掌柜便撒出了百万余两。当然这些只是些小虾米,像颜氏药坊这样的没个千万两是怎么也拿不下的。
相较于易谦,颜沐萍看的更明白。青州药商每年能赚多少钱,她心中有数,全部药商加起来也不足千万两,再说做生意哪有光赚钱的。如果说胡掌柜愿意以数千甚至万万两白银收购青州所有药商,他要多少年才能赚上来。再说许多的药房、库房根本是他所不需要的。胡掌柜的身份颜沐萍不知道,可颜沐萍知道这人绝不是一个傻子。如此撒钱定有其不为人知的其他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