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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王兴成借钱

在圪石梁住着一户人家,是虎骑山这山上唯一的住户,别看这山势陡峭、“骑虎难下”,到处可都是绿油油的庄稼。在这烈日炎炎的六月,那些可爱的玉米苗已有一人多高,生得“亭亭玉立”。在玉米林里,还套种着土豆,看土豆的苗子已经干枯,只一些杂草还生得旺盛。王兴成走在这上山的小路上,为这一景象看得赏心悦目,但有一点不明白,想是自己和顾林业这都打了几十年交道,他是怎样的人他最是了解,对于营务庄稼,他最是能吃苦、有耐心的,在这个时节,倒不是说土豆都已经收挖完毕,至少,他不会让草长得如此旺盛,吸收了土壤肥力,这直接影响到玉米棒子的大小,就为这点,他顾林业都能带着全家起早贪黑的干。如今看这玉米的长势,与下面刘家的那一片“小秧苗”有明显的优势,如果不遭遇大风的话,他家今年又有好收成,他们家怎么了?老王一路往上走着,想着。

上山的小路并不好走,一尺来宽的小路两边都是成片的玉米杆子,恨心的庄稼人总是把玉米贴着小路种下,待玉米长高以后,路两边的叶子交织起来,就能布满小路。这时节走这样的小路,就像是在玉米林子里摸索,好在小路也让庄稼人用锄头“舔”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肥泥与杂草。若路两边是两家人的土地,以小路为界,还容易引起两家人的争抢,“界边还有三尺混土”就是这里的人争抢土地的言传,翻地的时候你家多挖一点,我家立马用石头砌一条石坎,若没有石头的地方,两家就争着多挖一点,往往也容易激起矛盾,甚至是吵架。要知道,自八三年集体土地分拨到户后,土地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多么重要,关系到每顿的饥饱,关系到一家人的生计与发展,这是自解放以来我们一直努力着,并试图改变的穷困现状。

老王走到了半山腰的大石头旁坐下歇息,望着天空挂着的这个火球,额头也慢慢淌出了汗,汗水顺着两边脸颊流到下巴尖汇聚,老王一只手拭着汗水,另一只手慢慢摇着草帽,扇去身体的热。自制的“短裤”和草鞋,一身伏天里的标配装备,穿的单薄背心已见得破旧,也被汗水打湿贴在背上,裸露的黝黑的光膀子也微微冒出汗来。

也许是他走得太急了,但他实在是急需要老顾一句实诚话,如果这次不能借到钱的话,志娃子就没办法上学了。心里盘算了几天,有实力又有交情的就只有老顾了,可怎么好意思开口,上次借的钱还没有还上,又要去叨扰他。可他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进了高中,女儿在家也勤快孝顺,待嫁年纪,母亲身体康健,自己对前景又充满了希望。哪怕是厚着脸皮勉强借到,他都要请他们在这节骨眼上帮他一把,把这关挺过去??????想到这些,老王又深深的责备自己怎么过得如此恓惶,以前大集体年成不好的时候借粮吃饭,现在有了土地自己努力营务庄稼,一年喂几头猪、产一只牛犊也能基本拉起一家人的生活。可现在又得供一个高中生,在人前虽是一件体面事,在人后却是挥之不去的忧愁,让这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两鬓一抹白发,稀稀拉拉的胡子也生出一些白色,这都是平时起早贪黑操持家务、忧心钱粮来路积下的。想来他已经很努力了,怎么还要在生存上这么痛苦的挣扎?????他深深望向天空,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看着成片的玉米已经抽穗,映着阳光一片苍茫,又继续赶路。

刚上清风岭就吹来阵阵凉风,清风岭------这个名字起得真形象,常年风呼呼的,特别是冬季天阴的时候,吹来的风冰冷刺骨的。既不知这风的来路,也不知吹到哪里,叫本地风水先生传得邪乎,是个不祥之地,后来来了个不信邪的石匠,一锤一凿把这里打磨平坦后,用石头砌成了很坚固的石头墙房子,但不久后石匠一家莫名其妙的死了,连死因都扑朔迷离,后面就没人再敢在这里逗留,路过时也是速速离开。听老人传言,本来这里原是天然几个大石头,像几座小山,是虎骑山镇压蛇妖的镇妖石,石匠把镇妖石凿掉是遭了天谴。

清风岭是虎骑山的“肩”,别看虎骑山到山下镇子上的小路十分险峻,但自上了清风岭,山的背面却是十分平坦,放眼望去,是很大的梯田,这些都是***在世时的土地策略,这里长长的石头坎子都是他们那代人砌起来的,所以,这些田哪里根基牢固、哪里泥土厚实他都十分清楚。想来顾家人能年年都有好收成,也全仰仗这几亩田地,不论是种水稻还是玉米,比别的地方产量都高,年年都有余粮。在当时划分土地的时候,老王其实心里是不服气的,好田地都让他家占了,按理来说也应该各家划分一点,可当时村上的意见是好田地离家太远不划算,又考虑到顾家早年间有参军闹革命阵亡的烈士,所以就将这几亩田全分给顾家,而他们得的坡地虽然宽些,但收成都不好,遇到大风大雨有的地块都没收成。可谁让他们占尽了地利优势呢?

也不怪老王不服气,看这水田里的稻秧苗,一簇一簇的十分粗壮,颜色也深绿青油,不像自家水田里浅绿泛黄的秧苗。他一边柔柔地看着这可爱的水田,一边匆匆地往顾家赶,都忘记了在清风岭多歇息一下,缓缓汗水,可能也忌惮清风岭那清风,别给他吹出什么病来,那他们一家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离顾家还有一段路,老王就开始叫呼起来:“顾大哥!顾大哥!?????”,心想正是中午大太阳的时候,他们应该是在家里歇息,即使不歇息,也得回家吃中午饭吧,谁知道答应声从水田那头的坡地里传来。

“我在这里哦,是不是兴成呀?”

“就是我啊,你在挖土豆吗?快回来哟,我有个事跟你说啊。”

“哦,马上就回来了!”

老王见他在挖土豆,加快了步伐往他那里去,一来是看一下他家土豆的大小,二来是先献点殷勤,到家里去也好说事,他可是来求人的呀。

“哥,你们今年的土豆又那么大呀,这地块真出粮食!”老王走得气喘吁吁,但轻快地收捡着顾林业挖起来的土豆,眼里都放着光,一个个揩去附着的泥土,丢进背篓里。

“今年也全靠天气好,土豆还真是不错,王老弟,你家土豆也不错吧?我上次去镇上赶集经过你家后面的时候,发现你家土豆长势不错,特别是听我说的种稀一点,底肥一定要足,苗子长出来都壮实一点,到收挖的时候自然土豆就大些,比种得密的产量还要高啊!”顾林业显得有些神气,语重心长地说。

“我就屋后那块地还行,早知道我全部照你说的种,那收成又要好些,但我只用那块地作个示范呢,现在已经全部收挖了。哥,你家长顺两口子呢?怎不见他们,如果是你们都来收挖的话,现在也该收得差不多了啊。”

顾林业神气的脸上突然失了光彩,沉吟了一下,说:“他们去走亲戚了。”随后又弓着腰,挖起了土豆,一个不小心,还挖到了玉米根部。

“哪家亲戚呢?我估摸着他们得走了有半个月了吧,在来的路上,我见你们坡地的那块玉米林子里的草都长了那么深,土豆也没有收挖。要是他们也在干活的话,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发生的。”老王带着疑惑且自信地追问。

眼看着土豆已捡满了背篓,顾林业没有作回答,只说了声:“好了,背篓满了,我们回去吧!”于是准备背上土豆,王兴成见老顾今天总有哪不对劲,赶忙上前背起土豆,还打趣地说:“我们哥两都是干这行的,谁背都一样,你家土豆好,背起来人都情愿使劲呢!”于是背上土豆,在前面稳稳地走了。

一路上,顾林业相跟着也不说什么话,望望田地,望望坡地,再望望天空。

很快就到家了,顾林业急忙上前指引着老王将土豆倒在堂屋的土豆堆上,因为刚才那块地种的土豆不易变质腐烂,所以挖回来的土豆大部份留作选种,别看堂屋另一个角落也有一堆,屋外也堆了不少,但用作是不一样的,精细的划分也是年长日久的耕作经验来满足各种需求。

老王撂下背篓平躺着,就坐在背篓底部,一边踹着粗气,一边摇着草帽,汗珠子也从脸颊滚落下来。

柴房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就不相信你挖一背篓土豆能这么快,你刚走我就烧火煮饭,现在饭还没熟你就回来了,我来看看是挖的啥金宝银呢!”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没见到人影,老王就说:“嫂子,我也在帮忙呢。你们家土豆这么好,就是一个人挖一背篓,也用不了多久啊。”

“哦,是兴成啊,我说你们回来这么快,是你也在帮忙哦,我听见倒土豆的声音,还有点不相信呢,背累了吧,歇一下来洗把脸凉快些,我给你倒水去。”说完又从堂屋出去,去了柴房。

其实累倒不累,就是天气太热了受不了,稍微动作都能出汗,背这一背篓土豆也不算什么,从刚才的地块到他们家中途歇一肩的话,很轻松就到了,都是平直的路,又不需要上坡下坎,只是路途中走得比较快些,也没有歇息。要是以前年轻的时候,背这点,行这点路都算不了什么。

他坐在堂屋扇着草帽,感觉太阳已把屋瓦烤得滚烫,头顶的热空气压下来,皮肤里的热都散不出去一样,扇着风也不顶事,汗水是渐渐歇了,可这热积到心里终是燥的,他要找好时机来说他的事情,于是拿起放在屋角落的竹椅,到堂屋外的屋檐下坐着。顾大嫂也端来了洗脸水,他急切地接过水盆洗起来,不但洗了脸上,擦了上身的汗水,连头都洗了一遍,就好像是洗洗凉快了,人能更清醒一样。

见大嫂于秀英也在水缸旁洗菜,于是便问:“嫂子,你家长顺两口子是不是找到了什么挣钱的门路,去发财去了啊?”

“长顺他们去湖南走亲戚去了,都出门半个多月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看大嫂于秀英的神情,王兴成瞬间感觉到他们有什么事情,难怪顾大哥今天心不在焉的样子,一路上也没个言语,走在半路也没喊他歇歇,大嫂好像也没以前那么欢喜。可长顺能有什么事情呢?一时他也猜不出个头绪,只是在这件事上,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本想说点他们喜悦的事情,趁机再开口提借钱的事,没想到在这事上适得其反。他心里更没底了,今天借钱就不是小数目,且不说多少,他们是拿得出来的,只是顾家有什么事情的话,他的愿望落了空,他又该如何应付这眼前的困局呀,他一阵失落。

他把脸盆放在身后的架台上,转身又坐在椅子上,自然不自然地就望向了清风岭对面的卢平山,此时山坡上的庄稼已有些泛黄,更下面的梯田里的玉米叶子也灰白颜色,大概是中午的时候卷筒了吧,庄稼已经达到了干旱的极限了,就像此时王兴成的心情一样,被“考验”得失去了温润,失去了精神。望向天空时,天空蓝蓝的深邃,就像他两眼的空洞一样,如果没了这底色,少了这火球,是不是就陷入了永夜的黑暗。他有些急了,掏出“短裤”兜里的旱烟卷抽起来,像是在燃烧掉他的落寞,让思绪也随烟雾散去。

再看看山间两处人家,房顶上都冒出了炊烟,这是中午饭的开始,这些烧火用的渣渣草草,免不了生出烟雾,沿着房顶缭绕,悠悠扬扬向天空飘散,像是信号一样,显示着两处人家的作息。卢平山上就两处人家,卢平卢家,卢平林家,据说原来是一家人,男人姓卢,女人姓林,生了两兄弟,但兄弟天生不和,长大了就分了家,就连老人都是各家一个。但在分家的土地与财产问题上起了很大的争执,到了动刀动枪的地步,后来分开了就连姓都改了,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才有了两个姓,且都传教后人永不往来。不料那两兄弟做什么都比着干,都发展得有家有实,开枝散叶,传下来几大房也兴旺不息,现在在卢平山上面的是卢姓那几大房,房子紧挨着,靠近卢洞河。而林姓那几房在清风岭对面,和顾家几乎是对门人家,只隔着一条卢洞河。

其实,卢平山上也是贫瘠之地,坡陡且土薄,纵着几条弯,山梁上凸出来的全是青石头,那是土地“改造”时期都没办法改出的二等荒地,庄稼的收成还不如虎骑山这边。但就是那些瓦片石头却值了钱,卢、林两姓人家地上都占着石瓦资源,把瓦厂都开得红火,最近是属于收庄稼的时候,才止了剥采瓦片的声音,在平时,他也时常去做工,一天也有几块钱的收入。就在一个月前,他和长顺还一起去背石瓦到镇上,装上拖拉机,听说是要运到县城,把开出来的瓦片切得方方正正,运到远处卖大价钱。想来,他们那几家都随便拿得出那些钱,但那些人不好打交道,借钱要交利息,再说,那两姓人个个都装着心思,肚子里装的是弯弯拐拐的算计,喜欢勾心斗角,弄不好就能得罪一大片,于他是不利的。想来想去,还是顾林业厚道,他喜欢和厚道的人打交道。

“你哥呢,他是回来的吧?”顾大嫂洗好菜站起身来问道。

“哦,回来的,去猪圈那边了的。”

“还不过来洗洗。在干啥呢?”说完又喊了几声“顾林业,顾林业,回来在干啥?快洗洗来帮忙烧火啊,我要炒菜了。”带点愠怒的声音。

“我看一下母猪就这几天要生猪仔,我抱了些干草去!”说着走过来了。这时,听见小孩的哭声从屋里传来,老顾立马加快了脚步边走边说:“看你这么大声干啥,把孩子都吵醒了!”脸上也显着不高兴,而且,脸上的汗已经结成盐霜,在两颊显出两条印记,清瘦的脸更黑了。

“你急啥?你看你还一身灰呢,手里都是泥!孩子有你妈哄睡呢,刚才我煮饭那会儿老是哭,就缠着他祖母抱,哄好一会儿才睡着。本来是让妈煮饭,我去地里捞一背篓猪草回来的,盼盼今天不好睡呢。”她大概意识到刚才大声叫顾林业,吵醒了盼盼,所以说话时都柔声细语的。

“哦,那我先洗洗。给兴成到茶水没有?”

“哦,茶已经泡好了,在灶台上,你看我顾着洗菜,都把这事忘了呢,这几天真是,做什么都不顺心呢?????兴成,到屋里来坐啊!我给你倒水喝呀。”

“不了,嫂子,屋外凉快些呢,等会儿我自己来倒水喝。”他正想着怎样开口说自己的事,他脑子里正在预想各种场景,最终,他还是想直接聊到启志上学的话题,再从他们的难处入手,目前看来,就是需要人手帮忙除草和收挖土豆,这些他都可以帮忙,再说,长顺也不知道什么事,他能帮到的尽量帮,这样,借钱就变得容易一些了。他预感着今天这事能成,难免有些激动,坐在椅子上申了申懒腰,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顾林业洗了洗,看起来人也清爽许多,他索性将茶杯端了出来,手里还拿来几条烟叶,递给王兴成。

“哥,你看我这还抽着呢,就是你上次给我的,我还没抽完呢,怎又给!”说着推脱着不收,同时接过水杯放在架台上。

“怎不收呢,抽烟的人呢,有时候还真离不开这口呢!也不是自己夸,这烟叶“口劲”不错,拿着吧,我家里还多呢。”说着把烟叶硬塞王兴成手里,转身去柴房里加柴烧火。

这时,一个裹着头巾、披着旧式围腰儿的老太太抱着一岁大的孩子走出了屋外。显得有些慌乱,“小鞋”还没有穿上,只垫着脚后梆子拖着,围腰儿的扣子也没扣,就抱着孩子在院坝坎边把尿。孩子眼睛不情愿的睁开,感觉还没有睡好,为这强光线不适,可能也是没有尿意,任老太太怎么哄着都不尿,还“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像只虫子一样地在老太太怀里蠕动,老太太没有办法只好作罢,穿上孩子的衩衩裤,孩子立马收声不哭了,抱起孩子就到大门前的柱子旁的椅子上坐下。

还没等老太太坐稳当,王兴成就笑盈盈地说:“舅母,您老身体还是那么康健啊,这一把年纪了还是脚轻手快的,像个年轻人一样!若我到了您这岁数,怕是行走都费力了??????”

“都是兴成夸说的,这都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好在腿脚还算利索,人呐,上了年纪,这眼睛也模糊了,耳朵也背了,逢那阴雨天气,关节都酸痛麻木,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就像煤油灯一样,都快油尽灯枯了???????”说着长叹一口气,似乎是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要操心的还没有操心到一样。说着把怀里的孩子抱起来坐在腿上,把轻挽在孩子脚腕上的布鞋细心地给孩子穿上,系上鞋带,满面都沁着慈祥。

王兴成接着说:“您老现在儿孙兴旺,重孙都有了还这么硬朗,就是有福啊,您一定是多福多寿啊。”见孩子盼盼朝他张望,那小小黑眼珠子像两颗刚剥出来的黑豆子那样黑润放光,浑身肉嘟嘟的,关节处都积出深深的印记,粉嫩粉嫩的,新生孩童,真是如春季初生的秧苗那么鲜嫩,又那么可人,王兴成不由得张开嘴巴耍起舌头,逗起盼盼来。盼盼也在老太太怀里一躲一藏的,像是在玩游戏躲猫猫一样,也不免露出一些见生人的害羞与害怕。

“哪有啥福气哦,人老了不中用了,儿孙的事情也就是能管一点是一点,现在也就还能带带娃娃,地里的活是干不动了,经不起劳累啊?????”老太太说话间淡然地笑笑,脸上、嘴上的皱纹倒是让咧开的嘴把皮肤紧绷起来,挤到鼻翼两边形成深深的褶皱,而嘴里仅剩的几颗黄色牙齿也展露无余,不知道是看着王兴成逗盼盼那龇牙咧嘴而发笑还是对于人老去后劳力的丧失又看开后的淡定。

她又讲起了她旧社会里的事情,王兴成每次都能听到不同时间的故事,都说人老了记忆力会下降,眼前的这位老人似是越老记忆力越清晰一样,每次到顾家来总免不了听她讲说,那些婚丧礼节、那些鬼神传说、那些旧时轶事、那些谚语趣话等等。她讲起来有条有理,说话还带着风趣,不是让人听得开怀大笑就是让人听得津津有味。顾大哥还背地里埋怨她的母亲话多耽误事,干活的都只管听她谈笑风生地讲话,都忘了干正事的时辰。难怪从王兴成小时候都听说顾家有个嘴上功夫特别厉害的女人,那时的顾老爷子都忌惮她三分,旧社会里,这可算是了不起的女人,因此让顾老爷子在人前常被人取笑。怎料顾老爷子去世得早,卢舅母全权当家,一个人把三个孩子拉扯大,也实属不容易。

说起卢舅母的来历,王兴成也只是听他父亲提起过,说是和卢平山上的卢姓没什么关系,她是从湖南那边过来的,她们一家过来得比较早,算是逃避战乱随她父亲一起来的。若不是她们到这边来什么都没有,可能也不会借顾家钱粮订下婚约,她姐姐也不一定就一病不起,她也就不一定是嫁到顾家做媳妇。卢继姐——这是她早起好的名号,难道这就是天意吗?注定要继她姐姐嫁到顾家,缓和一下她们家借下的债务。在这些年月里,谁的故事里没有个“穷”字,这种物质上的短缺能让人压抑到卑屈,甚至能让人在精神世界里短浅。

盼盼不知怎地,在怀里总是不适,两条小小的腿总是乱动,让他坐在腿上他也直起小小的腿要到地上去。也是,天气本身就热,太阳已经晒到了柱子边的地上,像是画了一条警戒线,院坝里已烤得火热,他们坐的地方虽有房梁屋瓦遮阴,也热起来了,而且会一点点被阳光侵占。有时一股热风吹过来,像是植物呼出的热气一样,有种植物烤熟的味道,加上两个人的体温,汗水已将盼盼的青布小衫湿了一块印迹,也难怪盼盼浑身的不适。

“盼盼,来,到王爷爷这里来,你看,我这里有帽子扇风哦。”王兴成伸开双手,满目含情地看着盼盼,盼盼对刚才这个人的样子终是感觉到了亲切与放心,但真正扶着走到王兴成跟前,王兴成去抱的时候,盼盼又拼命地往老太太怀里钻,几次尝试,终于抱起了这个小家伙,也不知怎地,王兴成的手心都出汗了?????

“舅母,盼盼现在多大了,一岁多了吧?”

“盼盼过了今天就一岁零两个月了!”

“哦,那也该走路了呀。”王兴成看着盼盼,感觉小腿脚已经很硬实了,拉着走起来也迈得开步子,就像他家志娃子练学走路还没这么硬实呢,于是他拉着盼盼就在门前来回走起来。

“我们就是怕娃娃走不好摔着了,又不是自己的娃娃,再说长顺就这么一个孩子,他们又不在家,当祖母的带得不好摔着哪里了怎么交代呀!”说着眼眶湿润起来,那深陷的眼睑为岁月留下的一道道纹路映着零散的银丝尽显岁月沧桑,给这位老人每个年轮刻上了痕迹,那深灰的眼珠、恰如的老态,那么自然地给这位老人添造了年龄的形象。

“舅母,你看,盼盼自己会走路了吧,我说这孩子自己可以走了,如果是带得再早些时候,他现在肯定走得很好了。”王兴成很高兴地大声说起来,似是要把这个喜讯传到顾家的每个角落,传到虎骑山、卢平山,最好能让长顺他们都听到。

还没等他说完,老太太立马到盼盼身前蹲下,拉着孩子的手说:“来,乖盼盼,走一下给祖母看看,你看,你爷爷奶奶都站在门口看你走路啊!”

顾林业本在柴房里无精打采地加着刚砍回来的刺藤和小树,心情像活了这些小树小枝上的叶子,焉成了软绵绵的灰绿,加在小灶里还哔哔作响,冒出一股烟冲向房顶,再被屋瓦挡着翻滚,挤着从瓦缝里流出去。习惯了这样的烟雾缭绕,眼睛也早早适应,只是一直熟练的顾大火夫今天也叫刺藤扎伤了手。

但听到盼盼能自己迈开步子,他也是一激灵,从柴草角落里蹿到柴房门上,看盼盼学步。其实,顾林业自是十分欢喜盼盼能走路,这对盼盼来说是多大的进步,他以后慢慢地就能自己完成一些事情。其次,自己的母亲也能腾出手来,不说做其他什么,就在家里煮饭,然后喂喂猪,其余时间照顾着些孩子,这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都要好很多啊!

看着盼盼从王兴成这里走到母亲怀里,又从母亲那里走到王兴成怀里???几个来回下来,盼盼“跑”得笑嘻嘻的,就像小鸟儿刚学会飞一样,有点兴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别人怀里扑。虽不远一段距离,也不看着地面,就在两个人之间不停歇地来来回回,可能于盼盼来讲,他只是觉得好玩,在同他们玩游戏,而且,还有两个人站在柴房门口笑咪咪地望着他,他没有一点紧张。

顾林业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这才连忙叫于秀英去照看锅灶。他知菜也差不多全了,就上前到王兴成不远处蹲下来,满面慈祥地伸开手说:“来,到爷爷这里来,爷爷抱你去吃饭哦!”怎料盼盼几个大步就扑到他怀里,顾林业哈哈大笑。随后又说:“妈、兴成,吃饭去呀,都啥时候了,今天都饿了吧??????”随后抱起孩子,相跟着进了柴房。

柴房里光线有些暗,两边的窗户上的塑料薄膜被柴烟熏得黄黑,刚进屋的时候两眼一黑,什么都看不清楚,随后,眼睛才慢慢调整过来,看清柴桌下面的板凳和椅子。桌上摆好了几盘菜、酒杯和筷子,王兴成也让老太太请到一进门的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坐在中间的长板凳上。顾林业把盼盼放到母亲身旁,提着桌下的酒壶去里屋打酒,盼盼也哼哼唧唧缠着他祖母吃这样菜那样菜,祖母没有答应,说他没个样子,客人来了应该是客人先吃。

待大家都坐在桌子上,老太太就给盼盼夹他要吃的菜,把肉片子也弄成小颗粒放盼盼碗里,盼盼就用他的小手在碗里抓着吃起来。顾大嫂就热情招呼起王兴成来,肥厚的大肉片子往他碗里夹,顾林业又给他斟满酒,老太太也对他劝吃劝喝,一时间,王兴成应付不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他的事,反正盼盼今天能走路了他们都很高兴。一阵推搡劝吃之后,王兴成说起了他儿子王启志的事情。

“顾大哥,启志这孩子念书倒是能念书,可这年头经济条件不允许呀,看我们这当父母的也算是省吃简用,可下半年的学费还是没能凑起来。如果让他就此辍学,跟着我们在山里耕种,我也于心不忍,毕竟这将影响孩子的一生啊。可对于我们这些农村人来说,一年的收入就指着那几亩地,除去糊口的口粮也攒不下几个钱。”

“哦,启志这娃娃不错,现在上高中了吧?这娃娃有出息哩,我们这山里还要出个人才呢!”

“什么人才呀,能念书的话就该投胎到富裕人家,看我这都算奔了老命,也供不起了呀!”王兴成话毕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知道是酒太辛辣还是说到了他的痛处,眉心的褶皱挤到了一起,两边的眉毛蹙成了一条线。

“是啊,谁家孩子上学都有打紧的时候,何况你都供着启志上了高中呢,这也是不容易呀!主要在我们这穷地方,没有什么来钱的路子。”顾林业说完也一阵叹息。

“哥,我今天来呢,也就是为这事来叨扰你的,我家的情况你是了解的,希望你在这个时候帮我解个围呀!”王兴成说完底下了头。是啊,年初为孩子报名借的钱还没还,现在怎么好又来借呢,如果不是哥俩都比较了解的话,他是不好开口的,人呐,往往越是困窘的时候,越不想去低三下四地求人,越怕被人拒绝,就为那可怜的自尊心与情面上的卑微。

顾林业见王兴成有些不好意思,语气坚定地说:“这有什么事?孩子上学这笔钱还是拿得出来的,就是这次借的可不是个小数目,得打个条子。”

王兴成这才抬起头来,压着无数的感激之情,借着顾林业端起酒杯请酒,看着满满的一杯酒混合了感激、释放,同时一饮而尽,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这时,他又问起了长顺两口子的去处,或许是有点醉了,这个人什么时候喝酒都容易上脸,看他的眼角红红的。想来他已经两次提起这件事,都让他们不高兴,若在平常,任谁也不会去深究了,可他这时候还在桌上问起来:“长顺他们到底去哪了?你们怎么为这事很忧心一样。”其实他也想得到,长顺他们两已经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了,他们走了不光失去了两个主要的劳动力,更少了一半的主心骨,他们的离开也带出了顾家这些人的忧心与牵挂。在王兴成看来,顾家这么帮他,他只是希望了解一些情况,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桌上三人对王兴成的话感到意外,相互对视一下,这时,顾林业终于开口了,因为他了解的王兴成嘴上还是比较稳重的,只是这件事的特殊性,哪怕是不小心说漏了嘴,或者就旁敲侧击地说出去,别人都能知晓个大概,事情很快就瞒不住,他家就会惹上大麻烦。再者,他想到王兴成这些年借钱借粮也确实帮了不少,人总不能忘恩负义成这样,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关系总是该有的。

他轻声细语地说:“兴成啊,你是知道的,现在的计划生育有多严!可上个月长顺媳妇就怀上了,如果在家里的话,再过一段时间显怀了,那是瞒不住人的,所以,他们前一阵子就去了湖南。”说完长叹一声又说:“说是去湖南走亲戚,其实那都是祖辈上的关系,就是我母亲的二爸在那边,听说以前卢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每年都有书信来往,包括母亲年轻的时候,都还有联系,可这十多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都是从来没见过面的人啊!再说,长顺他们去那边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也没带多少钱,也没啥文化,只长顺念过几年书????”顾林业把这一切不确定因素全都用悲观的语气讲述出来,真的让人替这两个年轻后辈捏一把汗。

“哥呀,你不是说他们已经走了一阵子了吗?那为什么不给他们写信,问问那边情况呢?”

顾林业“哦”了一声,如梦初醒,“是了,我今天下午就找人写信呀!”

“不是,哥,这种信你找谁写呀?我家志娃就在家里,都上高中了,写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哦,你看我这都急糊涂了,那行,今天下午我就去请他呀!”

一顿饭的时间,他们谈论了很多,可能也是有些醉了,菜都凉了,他们围坐在桌子上也没动筷子。老太太已经抱着盼盼下了席,顾大嫂也开始洗盼盼的衣物,一边洗一边听他们谈话。在她眼里,两个大男人喝醉了总是爱说一些不该说的话,而且,有些时候还容易发生争执,甚至大打出手。当然,这也分人的,她倒也从来没见他们在一起喝醉了吵起来。可她还是愿意听他们的谈话,特别是说到长顺他们,她听得格外认真。

“志娃子,你咋来了,来,快到屋里坐,外面怪热的,看你都一脸的汗水!”

“表婶,你们吃午饭了吗?”王启志见顾大婶笑盈盈地迎他,他很是高兴地随口问候一下,免得他们觉得自己高傲,又或者攀谈能力都没有。至少他现在已经明白了,因为他家也没什么靠得住的亲戚,以后弄不好还得在这片山里生活,如果刚开始没有一个好的口碑,做什么事别人都帮不上忙的话,可能还得像他父亲那样生活。要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的一张嘴是顶喜欢说别人的,特别是卢平山上的人。

“是志娃子来了吗?”顾林业听说是志娃子来了,站起身就去迎他,都上了高中也比较懂事了,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今天还要他帮忙呢,他爸王兴成也在这里,都得给足面子。

“表叔,我爸在你们这里吧?”

“在呢,在呢,快进屋,还没吃中午饭的吧,我叫你表婶马上安排。”顾林业看着这个后生虽然穿得单薄破旧,但个子高高瘦瘦的,比他爸还要高些,小伙子人也机灵、阳光,挺有精神头儿的,就是头发有些长了,还梳个中分,这天气真算是受的了了!

王启志刚踏上院坝先到堂屋门前去,见老太太张大嘴巴朝他望着,先喊了声“舅婆,您身体还刚强啊!”,随后,就从裤兜里掏出两颗糖来逗盼盼,盼盼眼盯盯地望着他,见着眼前的大个子,直往祖母怀里钻。

“盼盼,你看我这是啥?这是啥?”王启志手里捏着两颗糖蹲下身来拉盼盼,几次拉拽终于把盼盼拉出来,把糖放盼盼手里他才敢转身看着眼前这个人。这时,表叔、表婶、他爸都笑眼含情地望着他,他也没什么好应对,就自顾着逗盼盼。

这时老太太说话了,“啊呀!这是兴成的娃娃吗?都长这么高了,真是个好后生啊!”说着在王启志的肩上拍拍。王启志有些害羞了,脸上火辣辣的,加上热,汗水从额头加倍流下来。

“志娃子,你们都到屋里来坐啊,外面越来越热了。你看你的汗水把衣服都打湿了,来,你表婶给你到水先洗洗。”顾林业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刚才的表现很是赏识,就是没什么事情找他帮忙,他一样愿意这样热情地招呼他。

“我今天来就是找表叔帮忙的,我这头发太长了,麻烦表叔帮忙给剃一下,等到开学了估计也就长起来了。”王启志望着顾林业笑着说,同时,接过表婶的水盆洗脸洗头,顺便把打湿的衣服也脱下洗洗,晾到院坝前的竹竿上。

顾林业笑着说:“那有什么问题!先歇歇吧,喝杯水再说。”

顾林业相跟着把王启志接到屋里,见他表婶正在给这娃娃炒菜,心想不如趁这时候给他

剃头,剃头后吃过饭就找他写信啊。他打定主意后就去里屋拿剃头刀,在磨石上磨了磨就把王启志叫到屋外的椅子上坐下,正好他洗了头,待他坐下,顾林业就细心地开始剃起来。王兴成也在一旁看着,他很为这个孩子骄傲,想是按他的年龄、个子,如果不上学的话,他家里根本就不需要借什么钱,父子两努努力,几年时间就能让这个家翻身的,可想着这样子图一时之利,以后孩子可能还要像他一样在山里种地,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退一步来看的话,这也没什么的,可还要像他一样一身劳伤,他怎么忍心呢?

头发很快就剃完了,待王启志吃了饭后,顾林业就找出纸和笔来,先写下他们借钱的欠条,再依顾林业的叙述写了信,并一再嘱咐王启志不要说出去,顾林业这才放心地将钱递给王兴成。王启志虽拿起笔在写信,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想着父亲为了自己上学,不但起早贪黑的干,平时更舍不得乱花一分钱。还要几次三翻地去求别人,他说不出的难受,将即将掉下的泪硬生生憋回了心里。

等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已是下午时分,太阳也过了屋顶,向虎骑山更高的地方抬升,空气温热不减,但没了太阳直晒总不是那么热了。在虎骑山对面,已暗出了一片山的阴凉,那些卢平的人已经早就开始到地里干活了,时不时还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声音。蝉鸣声也起得噪烈,似乎是在唱响着这暑伏的嘈杂,释放那活跃着的青春力量。

王兴成他们父子两也要离去,走之前说了一些嘱托的话,顾家人也目送着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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